恋爱季节
别院中,树荫下放着个卧榻,杨玉正舒服的躺在上面,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正午的时候,在浓郁的树荫下乘凉午休真是太惬意了。这个年代没有空调,但是环境极好,尤其是这个别院就在南山脚下,山中草木葱郁,就算是烈日当空,在树荫下依旧是很凉爽舒适的。
吃饱了就睡,真是太幸福了。杨玉摸着吃得饱饱的肚子,满脸都是惬意满足。为了保持身材,杨玉几乎忘记了吃饱是什么感觉了。她永远都在按着热量和营养成分吃饭,最多是七分饱,平时也就是五六分饱。每次宴会上什么山珍海味,什么香喷喷的烤肉,杨玉最多是尝一口。有的时候她晚上多吃了的一口东西,心里的罪恶感都会叫她在第二天安排很多运动。
可是现在杨玉彻底放弃了保持身材了,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即便是她吃西北风,也会变胖的,每天康复也很辛苦,为什么不吃?她首先要保证体力,吃饱了才能接着锻炼啊。杨玉再也不会算计吃进去每一口的热量了。
今天的午餐,杨玉终于吃到了她想念很久红烧肉!天知道,她多久没吃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个上一年级的小姑娘,因为学舞蹈,要控制体重,才不得不舍弃了人间美味啊!太满足了!杨玉放任自己做个吃饱了就睡的小猪!放在以前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么看来,也不全是坏事了!一阵甜蜜冰凉的香气飘进鼻子,杨玉使劲辨别着是什么气味,牛奶浓郁的香气,甚至还带着牧草的清香,各色果干的香甜味,尤其是那种红色葡萄干的味道,酸酸甜甜,特别好吃——是冰酥酪的味道,醇厚的奶油,酸奶加上各色的果子干和香脆的坚果,夏天的下午吃一碗,香甜凉爽,真是太美妙了!咽下口水,杨玉有些疑惑,她不是和春桃说等着午睡起来再做冰酥酪吗?怎么现在就做了?
杨玉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清楚眼前拿着冰酥酪在自己鼻子前晃悠的人,她一下子睁大眼:“三郎怎么来了?这么热的天气!”李隆基正端着一杯酥酪看着自己笑呢。见着杨玉要坐起来,忙着扶着她:“小心些,我想娘子肯定喜欢宫中做的冰酥酪,就特别送来了。我把御厨也带来了,今后你想吃,叫他做就是了!”说着李隆基在杨玉身后垫上几个枕头,叫她能靠着舒服点。
看着递到自己手里的勺子,杨玉看着李隆基,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想吃这个呢。要知道这种又油又甜的冰酥酪,可是保持身材的大敌!“我知道娘子其实很想放纵品尝下,但是却竭力克制。有些时候你太执了,万事万物皆有天道,我们要顺应自然。你也不用对自己的太苛刻了。像是这样的天气,坐在阴凉下品尝着冰酥酪,才是最顺应天时的。你尝尝看,我叫他们加了你喜欢的梅子。有了酸甜的酸梅酱,应该不油腻了!”李隆基好心情的拿着勺子喂杨玉吃冰酥酪。
真的太舒服了,凉爽丝滑的冰酥酪从舌尖滑到胃里,杨玉觉得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服极了。不过想着刚才李隆基的话,杨玉皱起眉:“我表现的真的很露骨吗?想吃不敢吃的样子,肯定是难看极了!”
李隆基一笑,拨开杨玉脸颊上的碎发:“没有很明显,还是又一次我我无意发现的。桃子小的时候,你肯给他吃这些东西,但是拗不过孩子闹,还是妥协了。但是你不喜欢桃子在你跟前吃这个。我开始还疑惑,后来听你敢桃子出去吃,低声的嘀咕什么我又不能吃,看你吃,太郁闷了。我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好了,现在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张嘴,再吃一口!”
果然不是凡人啊,难怪人家能做天子呢,他竟然把自己自言自语的抱怨都听去了,还迅速推断出原因。杨玉干脆拿过来勺子,开心享用起来。“三郎真是细心,不过严格控制饮食,的确有很效果是不是。其实保持身材不只是要管住嘴,还要合理的运动。我虽然少了一些放纵胃口,做饕餮的乐趣,可是能够叫自己处在一个很健康的身体状态,也会叫人感到快乐的。”不仅美食能带来的快感,运动同样会叫大脑分泌多巴胺,叫人感到快乐的。
而且保持好身材,每次揽镜自照的时候,也心情好啊。这么算下来,杨玉虽然损失了美食乐趣,却有更大的收获。
“的确,就看如何取舍了。娘子这些年身材一点没变,这比保持容颜不老更难啊!感谢娘子严格自律,我也获益不少!”李隆基想着杨玉绝妙的身材 ,眼里闪闪发亮。
“呵呵,我现在是彻底放弃了!三郎肯定会深感失望吧!”杨玉酸溜溜的说:“我真是傻子,一场辛苦为谁忙?保持好身材有什么用处、还不是叫别人占便宜。男人啊,真是一言难尽!”说着杨玉做伤心状,捂着脸哽哽咽咽的说:“我现在是个肥婆了,三郎肯定是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呜呜呜……”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不否认娘子的好身材,前凸后翘,横看成岭侧成峰,简直是上天杰作,我是得益者。若是我不承认,那我才是伪君子呢。但是逝者如斯,娘子也说过,世上没永恒不变的东西,我们都是□□凡胎,会被声色迷住。但是我们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我们会控制欲望。声色那些表象的东西不会干扰我们的理智。我爱娘子,是爱你有趣的灵魂啊!再者说了,我已经享受到了娘子美色,再也不会被声色所迷住了。我现在只希望娘子能陪在我身边——”李隆基说着叹息一声,看着树荫在慢慢的变化。
“我大概真的老了,美色对我来说越来越不重要了,反而是心灵契合更重要些,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能到娘子做知己,已经很幸运了!”李隆基在杨玉额头上印下一吻,深情地看着她!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杨玉满头黑线——别是李三郎不行了吧!什么心灵的契合,说的冠冕堂皇的,其实他只是为了掩盖自己不行的事实?!
“娘子在想什么呢?”李隆基发觉杨玉在神游天外,不满的咬下她的耳朵。杨玉忙着收回心神:“真肉麻。不过我倒是很喜欢听这个!柳东桓和我说,没准等着我康复之后,药物的副作用会逐渐衰退,我还是有恢复身材的希望的。不过三郎既然说外表不重要,我就算了吧,还是做个吃货更舒服。”杨玉故意表示她放弃保持身材了,决定躺平吃吃吃!
“也好,其实不管娘子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李隆基一脸我很乖的样子,像是三好学生在说标准答案。真是口是心非,不过很叫人舒服,真是忠言逆耳啊,杨玉心里嗤笑一声,什么外貌不重要,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都是男人张嘴就来的谎话罢了。杨玉眼珠子转转,一脸正色的说:“原来三郎不是那种看重色相的人,你真是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既然这样,我可就安排了。嗯,今天晚上吃点什么啊?大热的天气,要是太肥腻了可就不好了!不如来个烤鱼怎么样啊,再加上点小菜!”杨玉开始预备起来晚饭了。
“……这些点心没一点新鲜的,不如做个乳酪蛋糕来吃!加上很多水果和奶油,用新鲜的牛奶打出来的奶油,很鲜美可口!”杨玉故意一本正经开始讲述舌尖上的大唐,李隆基听着那些美食,忽然感觉有些腻烦了。这么多糖多油的东西,娘子竟然要挨个尝试!
“那个,天气热,娘子的身体还没康复。不是柳东桓说要饮食清淡吗?还是等着天冷了再吃这些油腻的。天气热还是清淡的饮食最合适了!”李隆基忙着劝住了杨玉。
“哦,我早就说了,有些东西信不得,当初三郎还说梦见了天宫中的仙女和我仿佛,因此得到灵感写出了霓裳羽衣曲,我就说了,谁也没见过天宫中的仙女什么样子,没准是虎背熊腰,脸如圆盘呢!也不知道三郎对着现在的我的还能不能写出那样缥缈的曲子了!”杨玉意味深长的看着李隆基:“三郎对我的心意我知道了,你也不用粉饰太平,外貌变了就是变了!三郎也不用昧着良心说假话了。我现在已经接受了现实。”
她不喜欢李隆基睁着眼睛说瞎话,把她保护起来,现在杨玉想清楚了,失去了美貌对她没什么重要的,只要脑子清楚,只要能站起来,比什么都强。
“嗯,娘子说的对,我没准能写出比秦王破阵曲还要雄壮威武的曲子呢。”李隆基点点头摸着下巴:“我忽然有了灵感了,这次一定是叫人耳目一新的新作!”
“我静候佳作——”杨玉笑嘻嘻的看着李隆基,眼神温暖。
“阿娘——阿娘!我来了!”桃子的声音传来,一眨眼人他人已经在眼前了。杨玉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桃子真的认不出了。离开长安的时候,雍王殿下还是个面如冠玉翩翩少年郎,可等着他回来,桃子完全变个人了。桃子的脸色被云南高原上的阳光变成了绛紫色,可是一双眼睛却更明亮了。整个人也长高了不少,肩膀更宽了,浑身上下散发着力量。
杨玉激动地要伸手去拉桃子过来,谁知重心一偏,整个人就往地上载下去,一切谎言都被戳破了,看着阿娘的样子,桃子脸上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只剩下了阴沉。面对着的沉默的儿子,就连着李隆基都觉得心慌气短,下意识的想逃跑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桃子,毕竟在桃子的心里,杨玉的位子总是超然的。他离开长安的时候一切还是好好的,结果——要是儿子问自己,为什么不能保全他的阿娘,自己要怎么说呢?
“好了,别沉着脸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不要为了发生的事情后悔懊恼,我现在不是在慢慢的好起来吗。过来,我叫看看你!”杨玉靠在软垫上对着桃子招招手。李隆基忙着站起来:“你们母子说话,我去厨房看看!”
说着好像身后有狼追一样,拔脚要跑“何必这副样子,桃子不是随便迁怒的孩子,你做阿爷,也太没地位了,都是儿子怕阿爷,怎么到了三郎这里倒过来了。我想三郎最应该和桃子详细说说南诏战事呢。我安静一会,你们父子说话。”说着杨玉拿着个精致的额铃铛摇了摇,立刻有几个侍女来扶着杨玉进屋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了李隆基和桃子,父子没了久别重逢喜悦,更没有得胜凯旋意气风发,只有尴尬,李隆基最后无奈的长叹一声:“桃子啊,你要是责怪我,我不会分辨的——”李隆基有些惊讶,他竟然低声下气的在对儿子说话。作为天子,李隆基素来掌握着这些皇子们的生杀大权,那些皇子们在外人眼里是金枝玉叶,是天之骄子,可是他们在李隆基面前战战兢兢,从来不敢违逆皇帝的意思,更别说李隆基给儿子道歉了。
可是现在李隆基竟然对着桃子道歉了!
“阿爷为了阿娘肯定很辛苦,头上的白发多了不少了,我回来了,可以照顾阿娘了。阿爷也要保重身体!”桃子打断了阿爷的话,忽然伸手抱住了李隆基,把头埋在阿爷的肩膀上,哽咽起来。听着桃子压抑的哽咽声,李隆基心里一阵难过。男儿有泪不轻掸,别看桃子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可是他的性子很倔强,这么强忍伤心有无限委屈的儿子还是第一次见。
李隆基拍着桃子的后背,也觉得鼻酸,“阿爷,我差点就失去了阿娘了,我不想再失去阿爷了,你们都要好好的!呜呜呜,我要你们都好好的!”桃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了:“……有爷娘的小孩子是最幸福的,我希望自己永远长不大,这样阿爷和阿娘就能永远年轻!”
这个傻孩子,真是心地纯良!李隆基心里是前所未有满足和幸福,真是个贴心孝顺的好孩子啊!要是别人处在桃子现在的位子上,只怕是只顾着兴头的等着做太子了,哪有心肠管阿娘和阿爷呢。就是服侍照拂,也多半是做戏给人看罢了。
桃子,只有桃子一门心思全在爷娘身上!李隆基抱着儿子,轻声的安抚着,最后桃子擦擦眼泪,哽咽着说:“我要搬来和阿娘住!”
休想!李隆基刚才满心激动一下子不见踪影了。这个桃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太黏着娘子了。娘子受伤了,他正好有了借口黏着娘子了:“胡闹,你阿娘说了她要静养,等闲时候不喜欢别人来打搅的。我也不是每天都能来,算起来,我是等着好些日子,足足有的五十七天了,才能见她一面。你的性子我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但是性子急躁,实在不适合整天陪着你阿娘。你就在这里陪——:李隆基算了下,衡量下杨玉的怒气,很不满的哼一声:“你在这里陪你阿娘三天,对,就三天!不能再多了!”
桃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阿爷,简直是丧心病狂啊,阿爷这是打定主意要独占阿娘了!“我倒是没问题,可是我觉得阿娘希望我陪她多一些日子。三天之后我走了,阿娘一个人寂寞,肯定会心情不好,她心情不好没准阿爷下次见阿娘就要五十九天之后了!”桃子搬出来杨玉和李隆基讨价还价。
“哼,你放心的,这次你阿娘肯定会支持我的,这次你回来,就可以进行太子册封典礼了!那么多的事情你要忙。你阿娘虽然希望你在身边陪伴,但是她素来分得清轻重缓急!而且你阿娘这个样子,你还要她为你操心吗?”绝杀!哼,叫你和我抢娘子!李隆基看着桃子慢慢垮下来的脸,心情大好。
等着杨玉再见到桃子的时候,她诧异的把儿子抱在怀里“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别担心了,你看我不是慢慢的好起来吗?”杨玉安抚的拍拍桃子,叫桃子不要太纠结自责了。
“我又被阿爷给坑了,我只能在阿娘身边呆三天,然后就要回长安去。阿娘,你跟着我回去吧,我这样每天都能看见你!”桃子扯着杨玉的胳膊,却不敢和以前那样摇晃着撒娇。
“你的心思我知道,但是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不想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也不想叫你分心,我需要安静。等着我有精力了——”杨玉意味深长一笑,桃子沉默半晌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我能随时来阿娘吗?”
“当然可以了,不过没几天你肯定觉得无聊,又浪费时间了。好了别嘟着嘴了,你一路上肯定很辛苦,我特别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好好地补一补!”杨玉亲亲桃子的额头,眼里都是自豪:“我的小桃子长大了!记得你生下来的时候那么小的一只,我抱着你,你哭的哼哼唧唧的,我只剩下担心了。这么小,可怎么养大啊,我那个时候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孩子一定要活下来!”
杨玉絮絮叨叨的回忆着往事,桃子则是钻在杨玉的怀里,享受着阿娘的温暖呵护,母亲带来安全感是别的什么无法替代的。桃子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听着,他忽然心里一动,小时候一旦生病阿娘比谁都着急,仿佛他根本不是伤风感冒而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难道阿娘过于激烈的反映是因为自己经过那座陵墓?那是寿王李瑁的长子,阿娘第一个儿子的坟墓。自己的身份不同以前了,有些事情,可以去探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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