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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一愣,李隆基是真的生气了。想想也是,衣着在很多时候有很多含义,例如内侍们的袍子,他们虽然是奴婢还身体残缺,可是因为是服侍天子的,也沾染了天子的威仪,因此内侍们的衣着和官员一样也是有规则的。为了表示天子崇尚简朴,那些最低等的内侍们都穿着粗布的袍子,只有在很盛大的日子,例如是什么天子的生日,过新年的时候才能穿上丝绸的袍子。然后按着品阶,料子逐渐的好起来。但是颜色样子是不能乱的。
因此即便是杨玉,也没有做很大的变动,她只是在面料上下功夫,这个时代大家是还么发现棉花的重要性,杨玉无奈的想,大概是棉花纺织工艺还没进步的缘故,但是冬天有个厚厚的棉被,的确是很幸福的事情。既然在民间不好推广,就叫宫廷带动吧。于是今年冬天的,宫中的人不仅有厚实的棉衣还有被子。这样算下来,既节省了宫中取暖的炭火,又能推广下棉花。
谁知新做的衣裳还在赶工,永王身边的内侍就穿上了似是而非的新装了。这分明是在挑衅,难道是李璘预备自立为王了?还是想把杨玉架在火上烤呢,因为这些内侍穿的明显是太奢华了,根本逾矩了。尤其是这个领头的,竟然穿着和高力士一样的大红袍子,就要连着高力士在李隆基跟前也不敢穿白狐狸皮镶嵌的冬装。他就明目张胆的穿了。
感受到身边李隆基的怒气,杨玉心思转的飞快。李璘派来的那几个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本以为是个好差事,谁知却是来送死的。为首的那个人一个劲的磕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犯什么错了。高力士没好生气的狠狠地踹他一脚:“你一个奴婢,穿戴的是什么?竟敢如此狂悖!这衣裳也是你能穿的?”
听着高力士的话,那几个人才明白过来,赶紧分辨:“这真是宫中赏赐下来的新冬装啊,还说是娘子亲自设计的,奴婢们哪里穿过这样厚实,这样好看的新以上,一个个都是在心里感戴,想着今年进宫,为了表示对圣人和娘子感戴,特意穿了新衣来,到底是奴婢们哪里错了,还求高将军指出来。”
杨玉明白了,这是谁再给李璘挖坑呢。但是这个人倒是手眼通天,他首先知道将作监在做什么样子的冬装,然后还能做天衣无缝的修改,还能把李璘和身边的人骗得团团转。真是TNND是个人才啊。杨玉心里立刻有了人选了,嗯,很熟悉的配方,一定是他啊。
李隆基慢慢从盛怒边缘回来了,他一个眼色,高力士立刻对着进来的几个内侍一摆手,叫他们先出去了。这几个倒霉鬼暂时摆脱了被杖毙的危险。杨玉挽着李隆基的胳膊:“真是热闹,这么好的梅花,我正想着赏梅也是个风雅的事情。梅下品茶,嗅着花香,雅致是雅致极了,但是却少了点凡尘俗世的烟火气。不如这样,我们坐下来梅下品茶,然后听高将军审案,正所谓雅俗共赏。高将军也别站着了,给阿翁设个座位,咱们慢慢的问。”
李隆基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捏着杨玉的手臂:“好,真是雅俗共赏。我忽然想起上次娘子做过一种梅花饼的茶食,很是不错。叫他们做了出来。”
看样子茶水瓜子满足不了李隆基听八卦了。杨玉轻笑着说:“大概是不能如愿了,那个东西要提前预备一天才能备齐了东西,我怕胖,叫他们以后不要做了!”说着杨玉别有深意的看一眼皇帝,这都是你那些好儿子干的好事,你还有心情吃点心?谁知她屁屁忽然被咸猪手给捏了下,李隆基则是挑眉道:“哦,真是可惜啊。娘子似乎真的比以前丰腴了些!”
这个人是故意的,杨玉气嘟嘟的和这个流氓拉开距离,你这些好儿子闹的无所不用其极,你还有闲心调戏我!我哪儿胖了?我身材保持的很好的!
“才不是,我没有,你胡说!”杨玉皱着眉头,立刻反驳三联!
高力士看着正在打情骂俏的圣人和娘子,心里却是松口气,自己真是大意失荆州,差点就被牵连了,多亏了娘子啊。身为宫中大总管,这些内侍都是他职责范围,而且派人去监督这些皇子,也是高力士的责任。谁知十王宅里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毫无知觉!要是圣人追究起来,高力士不敢想下去了。
幸亏是娘子,叫自己当着圣人的面审问清楚,免去了猜疑!这些可恨的奴才,能去十王宅的内侍都是高力士特别挑选训练出来的,谁知他们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收买了!自己侍奉圣人多年了,还没出过这样的纰漏!
看着底下跪着的几个人,高力士眼里闪着寒光,他是该狠狠地敲打一下了。
这边杨玉和李隆基品茶赏花,外面高力士则是审问那几个倒霉鬼。很快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有结果了。这几个人都是些小鱼小虾,只说永王李璘是个性格难以捉摸,喜怒不定的人,李璘生气了,身边的人都要遭殃。因此他身边的人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谁也不敢随便打听消息。要是被发现了,肯定会生不如死。
他们身上的衣裳都是上头发下来,如今十王宅里好几位亲王身边的仆从都换上了这些新衣裳。他们这些人刚拿到新衣的时候也心里嘀咕过,悄悄地问了,这些衣裳不是他们这些奴婢们能穿的,谁知上面的头儿却说这是圣人和娘子的恩典。既然发话了,他们也就相信了。
听着高力士的回报,李隆基冷笑几声:“还真是闹鬼了!既然说是将作监发下来,就去查清楚。哼,一群糊涂虫,叫李璘闭门思过。真是痴心妄想,别是编造出来的谎话哄人吧。”高力士忙着称是,这就要转身去传话。谁知却被李隆基叫住了:“你在朕身边这些年了,办事认真。你的忠心朕知道。但是岁月不饶人啊,上了年纪精力不济也是情理之中。你要是累了,就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交给被人办。”高力士脸都绿了,果然圣人要发作自己了。
“三郎,你和阿翁多年主仆情谊,阿翁是天下最了解三郎的人,三郎也是最了解阿翁的人呢,你们两个素来是心意相通,怎么今天却生分了。这个话传出去不是叫人笑话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是阿翁布下天罗地网,总有一时半刻没兼顾到的地方。要是三郎抓着这点不放,岂不是叫人笑话你们主仆是人前装出来的吗?我看阿翁的确是上了年纪,也该歇一歇了。但是那些要紧的事情还请阿翁辛苦下。至于无关紧要就暂时放下!”杨玉看一眼李隆基,笑着对高力士说:“阿翁看呢?”
呜呜呜,娘子,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啊!高力士都要感动的流泪了。李隆基也觉得自己冒失了,高力士的忠心毋庸置疑,自己不该夺他的面子。李隆基放缓语气安慰高力士:“是朕欠考虑了,多亏了娘子提醒。的确,力士在朕身边这些年,身上的事情太多了。你回去整理一下,把无关紧要的事情——”李隆基转眼看着杨玉:“娘子能力我很知道,你帮着力士分担下如何?”
不好,我想做个米虫!杨玉后悔了,她可不想做后宫总管,整天对着那些女人。谁知没等着杨玉反对,高力士立刻诬陷欣喜的表示拥护圣人的决策了:“圣人英明,娘子主持后宫名正言顺!”眼看着杨玉要急了,高力士立刻对杨玉做个眼色。
这里面有文章啊!杨玉气嘟嘟的哼一声,对着李隆基怒目而视,噘着嘴不说话了。这就算是娘子勉强同意了吧!李隆基心里很期待,不知道在这个妖精的手里,后宫能变成什么样子。
等着高力士去调查事情,李隆基笑着捏着杨玉的下巴:“对不住,娘子想做个米虫的愿望落空了。”杨玉气的抓着李隆基的手狠狠地咬上去,你明知道我不想理会那些破事,你还要把我卷进来。
自己的手指被杨玉含在嘴里,被杨玉整齐洁白的牙齿啃噬着的,还被小舌头缠绕撩拨,李隆基的心里痒痒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但是他还是深吸口气,压抑住浑身热血,把杨玉搂在怀里:“不管用。我就知道你和泥鳅一样狡猾,根本不想搅和进来。但是,朕的贵妃,你可知道夫妻一体。娘子不能忍心看我一个左支右绌,辛苦支撑吧。不为了我,就是为了桃子,你也该动动了。我可是深知你的本事的,别拿着什么不懂来敷衍我!”
杨玉有些惊讶睁大眼,她松开李隆基的手,刚才皇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有意无意的把自己和朝政隔开吗?他不担心自己有野心,要学武皇吗?“三郎说的是真话。你不担心我玩大了,不好收场吗?”看着杨玉吃惊的样子,李隆基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以前是很担心的。是因为娘子实在是有前科,而且你太精明了,满肚子的鬼心眼。我稍不注意都要被你算计进去。但是现在情势不同了,我巴不得你一肚子的心眼,把别人耍得团团转!你还不明白吗?”
还真是现实,果然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以前在李隆基看来杨玉有做后宫野心家的能力和需求,为了稳固朝政,为了避免不必要内耗,李隆基有意无意的把杨玉和权利做了隔离。但是现在情势变了——圣人和贵妃利益一致,他们要对付共同的敌人。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三郎肯定要敲打他们了,我虽然是贵妃可是并没什么贵妃直接惩罚皇子的前例啊!”杨玉忽然想到什么,狐疑的盯着李隆基:“你别是想要我背锅吧!恶毒的后妈,更附和大众口味不是?”要是李隆基敢点头,说是的,杨玉就要翻脸了。女人真是悲催,亡国祸水,狠毒后妈,不孝顺的儿媳妇,这和女人没关系,全是男人推卸责任的借口!
要是李隆基敢拿着她做替罪羊——杨玉内心闪现出无数的血腥画面。
“娘子想什么呢。今天的事情固然是那些不孝子心怀不轨,可是仔细想想,里面不少细节越想越惊心动魄啊。你想将作监里面到底有多少是他们安插进来的。一个将作监尚且如此,那么我们身边呢,有多少人被安插下来?这些年了,我忙着处理政务,也没心思管后宫的事情,谁知却养出来这些魑魅魍魉!以前王皇后在的时候,她么,处处要显示自己的宽厚仁慈,对宫人们素来是恩多威少。后来贞顺皇后——她虽然有些手段,可心思都用在剪除异己上。表面看起来严肃整齐,内里——哼,难怪她和李林甫关系很好呢,都是一样的人!”李隆基对着杨玉说起来杨玉两位前任。
真是渣!杨玉心里带着几分恶意,讽刺的想要是王皇后和武惠妃听见李隆基的话,不知道作何感想啊!王皇后,杨玉没见过,不了解。不过王皇后能得李隆基如此评语,可见她对后宫也算是忍辱负重,为了大局牺牲不少了。当初李隆基要做明君,忙于政务,后宫可不能乱,可惜偏生这位天子又是风流性子。王皇后跟着她吃苦都,担惊受怕,总算是做了皇后,谁知却更早糟心。丈夫忙于政务,后宫不断增多的新面孔,她还要承受着家里有皇位要继承,自己却生不出来儿子的压力。这么大的压力下,王皇后还能获得仁慈的名声——大概她每天晚上只剩下暗自咬牙,忍了又忍了。结果还被嫌弃什么太过宽仁!真是讽刺啊!
哼,王皇后要是不宽仁,你能有那么多儿子?她早就化身打胎小分队队长了!
至于武惠妃,一世心血只得来一个铲除异己的考语!杨玉坏心眼的想,若是武惠妃听见刚才李隆基的话,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三郎知道,我这个人可没王皇后的好休养,别人叫我一时不舒服,我就叫他一辈子不舒服,我从不吃亏!还有,关于铲除异己这个事情,我做不出来割肉喂鹰的事情。不仅铲除异己还要掘地三尺。只怕三郎又要心疼了!我早就说了,对于什么后宫之事,我真是没天分。不如三郎给我个官职,没准好得多呢!”杨玉表示她可没心情和这些女人玩心眼子,倒是别怪她辣手摧花。
“娘子若是个男子,我叫你做宰相。没有贵妃的做官的,那些老古板们肯定要炸锅了。娘子不用管那些人,你只要帮着高力士把后宫还有腋庭整顿一番就是了。我舍不得娘子辛苦,但是这个事情我不放心叫别人做。高力士么,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给他做。”李隆基安抚着杨玉,完全不担心杨玉后欺负他的后宫三千佳丽。
这个冬天格外冷,一般小民都在为冬天的温饱努力,可是王孙公子们却享受着寒冬的乐趣。
这是长安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天一夜,李琦一早上起来看着外面银装素裹一片玻璃世界,顿时来了兴致,叫人立刻在园子中摆宴。谁知派出去请客的人陆陆续续回来,却谁也没请来。李琦无奈的唉一声:“真是扫兴。罢了,他们忙自己的吧,我可不想辜负这场大雪。就在园子里红梅阁安排酒宴,我一个人自斟自饮!”
其实李琦心里清楚,这些兄弟们有些是被圣人狠狠责骂了,正在家闭门思过,哪里敢出来赴宴呢,剩下的有些是畏惧圣人怒火和威严,成了惊弓之鸟,窝在家里不敢出来,有些则是察言观色,要避风头呢!
李璘被削去了五百户食邑,身边的人全被换掉了!而且内卫们悄悄地把李璘的宅子围住,仔仔细细的抄检了三天,据说内卫们从他府上拿走了三筐开往书札之类的东西。最后这些皇子们一起围观了一场血腥无比的行刑场面。
就是李琦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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