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力强大
线索到张垍这里就断了,很快有消息传来张垍伤重不治,已经死了,虽然内卫们把齐国公主的府邸仔仔细细的搜查一遍,但是却一点线索都没有。杨玉坐在李隆基身边,听着高力士的汇报子那里忍不住冷笑,齐国公主狠绝是有的,只是脑不够用啊。张垍不能凭空对着杨玉恨之入骨,她销毁证据,销毁的太彻底了。竟然除了大漏洞!李隆基脸上黑的吓人,很明显张垍被灭口了,嫌疑最大的自然是齐国公主。可是齐国公主不至于对杨玉痛下杀手,她身后肯定还有人。
高力士汇报完了案情,无措的看着圣人和贵妃。一边是娘子,一边是亲骨肉,还真是难选。倒也不是圣人很疼爱自己的儿女们。前头李瑛他们三个皇子,一夜之间死于非命,后头李亨被废黜了,圣人可没什么特别的舐犊情深。
主要是这个事情牵扯的人太多了。高力士心里明镜一样的。以前圣人宠爱娘子,这些皇子公主们,连着宗室,高兴不高兴只能忍着了。反正是圣人的私事,宠爱谁并没直接伤害这些人的利益。只是随着桃子一点点长大,而且雍王年轻有为,一上来就做了右相,统帅群臣,他们心里害怕了。
桃子做了太子,他们打心眼里不服气。而且看雍王和贵妃日常行事,并不像是如何优待宗室和皇子公主的。她们担心一旦桃子做了天子,他们的好日子就没了。雍王殿下可不会容许这些金枝玉叶们随便兼并土地,飞扬跋扈,安插私人。眼看着桃子回来就要册封太子了,他们是按捺不住了!
圣人有圣人的顾虑,毕竟雍王还在外面呢,若是逼迫的紧了,真的闹出事来,桃子外面鞭长莫及,长安乱了,天下就乱了。毕竟边镇还没彻底改革,真的有个什么——不堪设想!
高力士偷眼看着杨玉,杨玉无奈的叹口气,看我做什么呢?我可不是圣母。但是,这会李隆基要是处置了狠了,那些人别真的狗急跳墙。杨玉轻声咳嗽了下,对着李隆基说:“三郎息怒。毕竟关系着公主的体面。这个张垍本来就是个轻浮骄横的人。今天公主该进宫哭诉,说张垍对她不好,不是冷言冷语,就是动辄打骂。她失手推了张垍,谁知却是这个结果!真是前世冤孽,这一辈子还。张垍这个人轻浮,不堪大用。他有今天也是意料之中的。”李隆基打断了杨玉的话:“娘子就怀疑,有人在张垍身后捣鬼吗?就这么放下了?”
“放下,怎么能放下呢。自然是要查的。只是礼不下庶人,公主虽然和张垍一向不睦,但是嫌疑摆着呢。可是不能叫她没面子。张垍又不只是驸马,我就不相信,他在世上认识的人死绝了。这是谁在办的案子?是什么居心?是故意把矛头指向公主呢,还是要给我挖坑呢!”杨玉忽然调转枪口,高力士和李隆基脸色都变了。
李隆基心惊的是,原来不知不觉之间那些人势力已经遍布朝堂了,自己岂不是岌岌可危?高力士则是担心,圣人要是真的认真查起来,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到时候朝堂上只怕是血雨腥风了。娘子还真是目光深远,一下子抓住了真正的症结。看起来是皇子们为了太子之位互相争夺,其实这是两派的生死斗争啊!
自从娘子从扬州回来之后,尤其是李林甫倒台之后,朝堂上不少从科举出身的官员。那些官员没什么显赫出身,却都是十年寒窗,多年在底下历练出来的。和那些氏族出身,天生就是天之骄子的氏族子弟比起来,自然是跟谙熟政务,手段凌厉,踏实肯干,更经验丰富。这么下去那些氏族子弟们自然心里不舒服。本来那些钱多事少离家近的肥缺都是他们的。谁知却被这些无名之辈给抢走了!
在高力士看来这些科举出身,又经过锻炼的官员们背后是雍王,更是贵妃。今后只怕是——不能安静了。
杨玉忙着安抚气哼哼的李隆基:“是我多嘴了。这个事情这么敏感,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反正都是些见不得的天日卑贱心思,就算是他们如何计划周全精密,最后也不会成功,只会成为笑柄。还是有司官员们照章办事。”杨玉漫不经心的摆弄着精致的玉佩。李隆基沉吟了下,对着高力士说:“把这个案子交给房琯。他公正严明不会有任何偏私!”
事情在皇帝跟前算是告一段落了,李隆基郁闷的长吁短叹。杨玉赶紧过来笑嘻嘻的给他捏肩膀。李隆基哼一声,抓着杨玉的手:“娘子竟然沉得住气,他们都已经图穷匕首见了。这会是指使人下毒,下次呢?你啊,心地善良是好事,可是太善良了,就成了懦弱了!”
“我可不是无用的善良。事情症结不在张垍身上,也不在齐国公主身上。我是放长线钓大鱼。若是这会抓着不放,势必会牵扯上公主,且不说她是不是无辜,这么一闹,舆论就立刻站在咱们对立面了。三郎不知道吗,什么虐待继子继女的狠毒后娘,可是千百年来一直被口诛笔伐的,在各种话本里恶毒后娘都没好下场,连着她的子女也要受报应。我何苦叫人拿着我和桃子编排呢?这可不是后娘和前房子女闹家务事,这是——”杨玉伏在李隆基耳边,阴森森的说:“这是谋逆,这么大的案子必须要铁证如山。不给人编故事的机会!”
李隆基愣在那里,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杨玉还是那个小妖精,若是没有皇子和公主掺和进来,李隆基不介意看戏,看看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可是——自己的儿女在这里边呢。杨玉不会有什么舍不得,可是自己要考虑,天下的舆论啊!
感受到李隆基的僵硬和沉默,杨玉有些讽刺的想,也不直到他是天生的铁石心肠呢,还是在意的自己身后名声。杨玉敢肯定,若是那个子女威胁到他皇位,李隆基可不会讲什么舐犊情深,已经杀了三个儿子,就不在乎再来几个。可是生这么多子女杀着玩?李隆基也要想想舆论,想想今后在史书上是什么形象什么名声!
真是好虚伪啊!可也不能全怪他!杨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抱着他,两个人互相依偎着,气息相闻,感受着彼此的体温。虽然谁也没说话,可是他们心里都知道,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们两个这么依偎着,一直到有人打破了这份安静。原来是桃子的信来了,他还特别送来不少的礼物。杨玉一头黑线看着地上好几个大箱子:“桃子这是去旅行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忘记自己是谁了,干什么去了!”
李隆基则是认真的读着桃子的密信,笑着说:“这正是桃子的机灵之处,他初来乍到,益州官场上并没拿他当一回事!桃子若是和他们硬碰硬,那就更难了。他这是和地方上打成一片!”杨玉拎着个精致的竹编小盒子,嗤笑一声:“是,很快就打成一片了,我想三郎最好叫现任宰相韦见素多选出官员预备到益州吧。”还真是没白费心,桃子越发的老练狡猾了。
他一上任,益州那些官员肯定认为这位黜制使是被贬斥来的,根本没把桃子放在眼里的。桃子倒是耐得住性子,和他们周旋,大概是桃子从小跟着杨玉,看阿娘做生意和各种人交往,因此也练出来八面玲珑的交际本事。桃子一张嘴说要给贵妃和圣人送礼物,那些官员岂有不巴结的。在十几个箱子里,除了一个箱子装着雅致可爱,贴心的小礼物,剩下的都是金银珠宝,各种昂贵的益州的特产。哪里是桃子的品味,根本是那些官儿们巴结呢!
杨玉叫人随便打开个箱子,在打开的一瞬间,只觉得光彩夺目,里面竟然满满的摆着一层金锭,李隆基看着那些东西,脸色越发黑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可恨,底下竟然糜烂至此!”
“这那里是给咱们的?这分明是给桃子的!这个傻孩子,留着多好啊,省的用钱的时候还要等着批示。”杨玉拿起来一个金锭,沉甸甸,黄澄澄,金子的手感太好了,难怪无数人为之折腰!
李隆基正气愤地方上吏治不清,一抬眼看见杨玉拿着一块金锭,一脸的财迷,正在那里眼神迷离,他又气又笑,伸手在杨玉眼前晃了下:“娘子小心,口水流出来了!可要我帮着你擦一擦!”杨玉有些迷蒙的看着李隆基:“啊?我哪有?”说着下意识的伸手去擦嘴角。
竟然又被调戏了!杨玉气恼叫起来,李隆基则是笑着把她搂在怀里:“真是无药可治了,你以前提钱就眼睛闪闪发光,我差点都误会了,后来才知道你的毛病。这些年我可没亏待娘子,你也算是富可敌国了,怎么还是这么财迷呢?”
当年寿王妃和李三哥谈生意经,谈到高兴的时候,杨玉眼里闪闪星光,整个人就像是蜜蜂闻见了香花,饿狗见着肉包子样子,李隆基差点会错意,以为杨玉对自己有点那个意思呢。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李隆基才明白,这个小妖精那里是对自己有意思,她是抓住了商机,激动地!不过,娘子后来还是对我有意思了!李隆基在心里坚定地补上一句。
“那不一样的!我虽然有些资产,可是都是账面上的数字,根本无法感同身受。这是沉浸式体会财富,怎么能一样呢!这是谁送的?这么大手笔啊!”杨玉反过来金锭,脸色顿时僵住了,原来是杨钊的老相识啊,杨钊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了,但是他的势力还在呢。这个鲜于仲通原先是蜀地最大的富豪,和杨钊很是有些关系。要知道杨钊最初发迹还是靠着这位大富豪呢。他和杨钊算是典型商政结合。只可惜,杨钊不是杨国忠,鲜于仲通的这笔整治投资失败了。
现在他大手笔的对桃子,大概是想东山再起。桃子这是暗示阿爷,有人在收买你儿子呢。李隆基看一眼金锭底下的字,嗤笑一声:“原来是他啊,好好地做个富翁就罢了,竟然把手伸到了长安,朕就是再穷,也不会卖儿子的。”杨玉手一松,金锭直直的掉下去,撞在别的金锭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真是有意思,大概桃子也没见过这么彪悍的人。拿来叫我们奇文共欣赏呢。”
“哪里是给我们共赏奇文,分明是要专断之权呢。”李隆基心里暗笑,这个臭小子真的长大了。要是放在以前,面对着这些人,没准桃子立刻脸一沉,连东西带人都给赶出去了。或者心情不好,还要揍他们一顿——桃子是皇子,又最受宠爱,心高气傲,岂能忍受这个!他又不是嬴异人,鲜于仲通也不是吕不韦。
现在桃子长大了,不会喜怒形于色,也会顾忌别人的心思了。他把这些送到自己跟前来,比写长篇大论的奏疏有用多了。第一,告诉李隆基,自己对阿爷是一片赤诚,毫无隐瞒。换成别的任何一个皇子,都不会这么干脆的把这些金银全送来。唯独是桃子,对李隆基毫无隐瞒,根本不会想要是阿爷误会了怎么办呢。桃子绝对没有反正天高皇帝远,我做点什么,阿爷未必全知道的想法。
第二,桃子是在告诉李隆基,不仅是长安,就是整个天下都开始各种押宝,押宝谁是未来的皇储,政治投机以求得飞黄腾达。
最后,桃子告诉了李隆基,钱权结合已经很严重了。鲜于仲通这样的一方富豪竟敢插手立储,地方上的政治被当地豪强裹挟也成了常态了。这么下去,天子政令不出长安,国家岂不要乱了?
杨玉无奈哼一声:“还说我们女人心思多,胡乱想。其实你们男人更是心思多。这点东西叫三郎硬是解读出来足足上万字的长篇大论!真是服了你们父子两了。我真是后悔,要是桃子是个女孩子就好了!我失去了一个贴身小棉袄,得到个四处漏风的破皮衣!”
“我才是娘子最贴心贴身的,桃子么一直都不是。好了,我不会叫桃子吃亏的!”李隆基立刻不满的表示,我才是娘子最亲近的人。
杨玉抖搂下身上的鸡皮疙瘩,这父子两个隔着十万八千里还隔空互相吃醋。“我很该把三郎的话说给桃子听,我还要去看今年预备发下去冬装呢,就不打搅三郎勤劳政务了!”杨玉担心桃子,但是她不能逼着李隆基给桃子如何政策优惠。保持的适当的距离叫彼此都舒服。
就要到冬天了,每年宫中人等要有新的冬装。今年也是一样,只是杨玉觉得每年都一样,未免太单调了。而且今年很冷,刚入秋没多久,天气就骤然寒冷起来了。她因此叫将作监把冬装改了一下。每个人都一件很厚实的棉袍,还有侍女们裙子也换了新样子。
贵妃发话了,将作监立刻全力以赴,认真按照要求完成了。很快冬装款识,数目定下来了,陆陆续续的做出来预备发下去。这天李隆基看着杨玉身边几个侍女都换了新衣裳,笑着说:“娘子心思灵巧,你的针线活虽然有点差强人意——但是心思最巧!她们几个穿上新衣,竟然增色不少。以前那样的裙子上襦真是无趣!”
杨玉抱着个手炉,带着几分小得意:“这是样衣,我叫她们先穿着,看看日常有什么不方便不合适的地方再修改还来得及。我就说了,我的针线活也不错呢!其实针线活好不好,不在手巧,而是心灵!”杨玉指了指自己,表示快点夸我,我是个十全十美的人才。李隆基看着杨玉这副得意洋洋翘尾巴的样子,只觉得越看越可爱,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脸:“看你这副样子,和偷鸡吃的狐狸一样!”
杨玉娇嗔道:“我怎么是狐狸了!”话音未落,高力士笑嘻嘻的进来说:“圣人,娘子,永王叫人送了一株梅花给圣人和娘子。”李隆基诧异的问:“这个时候竟然有梅花了?难为他一片孝心,送进来!”说着李隆基转头看向杨玉:“我记得娘子在扬州的宅子里,种了不少的梅花。长安的天气原因,梅花总是开的不好。”话音未落,就见着高力士匆匆带着几个人抬着个很大的盆子进来了。
半人高的木桶里种着一棵梅花,枝干嶙峋纠结,很有些意境,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梅和红梅,一棵树上竟然开出来两种颜色的花儿,的确是少见了。杨玉只看花,李隆基看了几眼梅花,忽然把注意力放在李璘派来的几个人身上。他们都是李璘身边的内侍,垂手站着等着圣人和贵妃问话。只是他们身上的衣裳有些扎眼。
按着宫中的规矩,内侍们也有品级,穿戴也不同。只是这几个人穿着明显不是内侍一般穿戴,其中为首的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圆领袍子,上面还有白狐狸皮滚镶着风毛,后边几个穿着的都是青灰色的袍子,看起来轻巧暖和,应该不是棉花的而是上好的丝绵。这明显是违背了宫中的规矩。李隆基脸色一沉,问他们:“你们身上的袍子是谁赐给你们的?”
为首那个忙着说:“回禀圣人,奴婢们穿着的是今年发下来的新冬装啊!”杨玉一愣,宫中不背这个锅,她也没给内侍们设计这么超标的冬装。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宫里还有个主事的贵妃不成?李隆基的脸色明显难看了,他冷笑一声淡淡的吩咐:“把这几个欺君的奴婢狠狠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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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内部矛盾要成阶级斗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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