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雨娘消失了。李瑁只觉得冷汗出来了,他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可惜很久没这么动脑子了,李瑁觉得自己脑子里面都生锈了,而且快要锈死了,想得头疼了还是没一点头绪。李瑁难受的□□一声,对着身边的人摆摆手:“你们先出去,我安静一会。”这个时候韦静好担忧的看着李瑁,好像李瑁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
“郎君,雨娘一个大活人怎么不见了?我可都安排妥当的人服侍的——”韦静好话没说完,李瑁不耐烦的一摆手:“你出去吧,叫我安静一会。你能做好什么?一个大活人跑了都不知道!”韦静好一脸委屈,眼泪巴巴的看着李瑁。她张了张嘴,还是低着头出去了。
若是放在以前,看着韦静好一副忍气吞声,楚楚可怜的样子,李瑁肯定会心生愧疚,然后温柔的安慰一阵。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瑁对着韦静好种种温柔沉默,做小伏低的样子只感觉厌烦了。好像她一愁眉苦脸,半低着头,空气都充满了虚假叫人厌恶的气息。
等着韦静好出去了,李瑁深吸口气,她不在了,空气都格清新。他们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李瑁忽然想起以前和杨玉在一起的日子。若是杨玉遇见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这么楚楚可怜,只会无助的看着自己:“郎君,要怎么办啊!”她肯定会冷静的分析事实,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和杨玉在一起,李瑁觉得安心踏实,因为她是个坚定,冷静的同伴。
甚至在有些时候,杨玉才是他们两个的领导者。我真是错的离谱了!李瑁想起自己抱怨杨玉太强势,太奸诈了,叫自己尊严受到侵犯。因为在杨玉面前,他总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因此李瑁就转向韦静好这样温柔娇弱的女子寻找男人的尊严了。
结果——真是讽刺!李瑁捂住脸,他实在无法面对自己了。事到如今他才真正的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咸宜公主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们走开,我要见十八!李瑁你给我出来!”咸宜公主气急败坏的闯进来:“你怎么还在这里醉生梦死呢,你可知道桃子——”
李瑁紧张的问:“桃子怎么了?”若是桃子要报复,李瑁想好了,他就躺平任凭着桃子出气好了。对于李瑁来说,人生早已经是了无生趣,什么都无偶所谓了。
“你可知道桃子生病了,他为什么生病,还有就是圣人叫桃子在东苑养病。今后太子板上钉钉就是桃子的了。你算是和桃子结了仇了,赶紧想办法和桃子说清楚啊。我真是后悔死了,怎么会鬼迷心窍的把雨娘给你呢!”咸宜公主不断的抱怨着,李瑁却是脸色平静,只呆呆地想心事。
“你倒是说话啊,我进来的时候怎么见着你府上的人都垂头丧气,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劝你啊,还是把雨娘那个祸害给赶出去,或者卖掉,或者送人,不要留在身边了。最好远远地卖掉!”咸宜公主絮絮叨叨的嘱咐着。谁知李瑁却是苦笑了几声:“我们都被人算计了,他们知道阿姊关心我,就把雨娘到了阿姊门上,你必然会把她送给我。我则是因为悔恨和自责,肯定会收下雨娘。会不由自主的关心她,呵护她。现在雨娘完成了任务,就消失了。”
李瑁的脑子总算是慢慢的走上正轨,开始捋清了事情的脉络。一切早就计划好了,而且他们熟知李瑁,咸宜公主还有桃子的心思。咸宜公主对李瑁这个弟弟,最是放心不下,担心李瑁就此沉沦。因此她见到雨娘的一瞬间,就有了李代桃僵的心思。于是雨娘被咸宜公主送到了李瑁面前。李瑁呢,或者是旧情难忘,或者是心怀愧疚,或者是别的什么心思,反正雨娘被留下来了。
韦静好是不会反对丈夫任何决定的,因此雨娘顺利的在寿王府站稳脚跟。接着是宴会,送请柬的家仆被买通了专门漏掉了桃子的那一份。那些忽然冒出来的宾客们,肯定是提前得了风声,都迫不及待的想来见证下,看看这位寿王的新宠是不是长着和贵妃一样的脸。
接下来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中,桃子被成功的激怒了,李瑁接下来面对的是桃子的怒气,还有天子的怒气。李瑁苦笑着对咸宜公主说:“我罪有应得,阿姊不要再掺和进来了。”咸宜公主顿时眼泪都下来了,她抱着李瑁嚎啕大哭:“为什么,你早就是心如死灰了,他们还不放过你。为了那个位子,凭什么还要拉上你?他们愿意去争就去啊!为什么要扯上你呢!我要去和娘子说清楚。和你没关系!她肯定会救你的。她不是那中不讲理的人。”
说着咸宜公主擦掉眼泪,起身要去见杨玉,向她求情。李瑁抓住了咸宜公主:“阿姊不要去,这样牵扯的人更多了。”
可惜咸宜公主还是没理会李瑁的恳求,进宫见杨玉去了。听着咸宜公主来了,杨玉一挑眉,看样子能上场的都出来了。她大概是为了李瑁的事情来的。杨玉沉吟了下,对着春桃说:“请她进来吧!”咸宜一定是为了李瑁进宫的。还真是姐弟情深,杨玉心里探口气,李瑁还不算是一无所有,至少有个姐姐还关心他呢。
咸宜公主竭力掩饰着内心的焦虑,做出一副平和的样子和杨玉寒暄问候。杨玉倒是不浪费时间,在咸宜公主问了桃子的病之后,直接说:“桃子没事了。你素来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有什么话只管说,我已经叫人都出去了。”咸宜公主浑身一僵,楞一会才叹口气:“娘子圣明,我班门弄斧了。十八这个傻子,被人算计了。现在雨娘竟然消失了,接下来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呢!”
杨玉听着咸宜的话一愣,随即冷笑几声:“雨娘一个大活人,而且看样子她是寿王殿下的新宠,行动就有人知道,身边不知道多少人跟着奉承呢。怎么就忽然不见了。那府里成什么了?比市场还热闹不成。对了王妃怎么说啊。”杨玉带着几分讽刺的捎带上韦静好。若是韦静好比自己能干,比自己可爱,杨玉输的口服心服。谁知韦静好哪一点也比不上自己!杨玉每每想起,总是觉得郁闷。
女人啊,即便是娘子这样的女人也不能免俗啊!咸宜公主心里感慨着,赔笑着说:“韦氏不提也罢,真真是个三从四德的。一味的纵着十八,我觉得十八成今天的样子和她脱不了干系。十八真正是心如死灰了,他说了,甘心情愿躺平了,随便怎么样吧,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若是桃子心里实在气不过,他甘心承受一切惩罚。”咸宜公主眼圈红红的对着杨玉说:“我知道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只求娘子给他留一条生路。”
“这个蠢货!他怎么成了现在的样子了?”杨玉忍不住破口大骂,把咸宜公主吓一跳。“他以为自己躺平挨揍这件事就过去了,哼,他长着脑子做什么用呢,用来吃饭喝酒吗?他是什么没意思?想要陷圣人和桃子于不义吗?叫他立刻大张旗鼓的把那个什么雨娘给找到,就是找不到,也要把他深情款款的人设给立出去!”杨玉盯着咸宜公主,咸宜从没见过这样的杨玉,她快要被杨玉身上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咸宜公主机械的点点头,再也不敢说一个字,立刻跑去给李瑁传话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杨玉叹口气,刚想叫人进来,却一眼发现幔帐轻微的动了下。“三郎,站久了要脚酸的,我们还是出去散散步。”就知道他在听墙角呢。杨玉抱着胳膊,带着几分嘲讽:“这样的小事,叫春桃她们做就是了。堂堂天子,听墙角,传扬出去可要丢脸了!啧啧啧!”
李隆基捏着杨玉的脸,半真半假,咬着牙:“你个促狭小妖精,竟敢拿着我寻开心。我说我是刚来,你信吗?”李隆基威胁的看着杨玉,仿佛在说:“你要是再敢戳我软肋,我可要不客气了。”杨玉立刻笑嘻嘻的说:“人家说关心则乱,看三郎样子,我觉得好幸福哦!”说着杨玉搂着李隆基的脖子,亲吻着他的嘴角。
对于娘子的识时务,李隆基满意的哼一声:“哼,你这个油滑的妖精。十八那个脑子啊。真是,你当初怎么就觉得他能扭转乾坤呢。你不知道朽木不可雕的话?”当初杨玉殚精竭虑帮着十八夺嫡,谁知十八竟然这么不成器。想着李隆基又开始泛酸了。杨玉感受到李隆基情绪变化,赶紧撒娇的抓着李隆基的手:“人嘛,总是在错误中不断进步啊。我又不像是有些人。老奸巨猾,一双眼睛把什么都看透了,然手装傻充愣,做小伏低,还专门投其所好,哄着别人进了圈套。然后嗷呜一声,连皮带骨的吞进去。”内涵谁不会啊,杨玉酸溜溜内涵起来李三哥了。
真是扯不清了!李隆基抓着杨玉,咬住她的脖子,直到杨玉连声求饶,才满意的放开她:“你这张嘴真是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桃子的性子和你一样,嘴上很厉害,但是心地善良啊。你今后不用给他做什么补养身体的汤汤水水了,倒是我,很该补养了。”李隆基带着几分醋意,一个磕巴不打的把桃子卖出去了。
原来桃子的病半真半假,他是在演苦肉计呢!杨玉才明白过来,她沉默了一会,没想到不知不觉之间的桃子长大了。他那天的宴会成了压垮桃子最后一根稻草,世上没有那个孩子喜欢听自己的父母的风流韵事,可惜桃子就是听着这些长大的。以前桃子可以安慰自己,阿娘和十八哥早就没关系了,可是当桃子看见雨娘的一瞬间,他一直以来安慰自己的话都成了谎言。杨玉可以想象当时桃子内心的愤怒。
他装病,一是为了叫杨玉心疼,杨玉越心疼桃子,对李瑁就会越怨恨,等着桃子下手的时候,就不会担心杨玉出来阻止了。“这个傻孩子!”杨玉心情无比复杂,只能叹息一声了。李隆基忙着安慰她:“最后他还是没有下手。所以我说桃子和你很像,虽然手腕狠辣,智谋深远,但是总心存善念。我想好了,等着桃子成亲了,就册封他做太子。”
杨玉松口气,但是很快又提起一口气来。总算是名分已定,但是那些皇子们肯善罢甘休吗?还有那些臣子们,别的不说,只因为自己这个身份,桃子的储君肯定就要承受很多意外的东西。但是先不要想那些了。杨玉抱着李隆基的胳膊:“三郎真的想好了?这是家事,更是国事。我可不想桃子背上个什么昏君的名声。三郎花费了多少心血,加上几代人的努力才有了今天。要是被桃子给败坏了——”杨玉担心的叹口气。
“娘子想多了,桃子肯定能这个盛世发扬光大的。”李隆基亲了下杨玉的脸颊:“只凭着他有你这个妖精阿娘,我就放心了。再者说了桃子也是我的儿子,我的雄才大略,他也学了七七八八的。”
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卖自夸啊!杨玉无奈的在心里翻个白眼:“希望桃子没沾染上你自恋的毛病。”
储君之位的人选已经很明显了,尽管有些臣子仍然对着雍王殿下的出身有些异议,但是皇帝开口了,谁还能说什么呢。至于寿王闹出的风波,早就被圣人册立太子的消息给彻底淹没了。
寿王府里,李瑁越来越焦躁,雨娘就像是一个泡泡一样消失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李瑁把府里的下人都召集起来挨着个的查问起来。虽然没找到多少关于雨娘的线索,却发现了不少家人私下里赌钱,夹带各种怠惰的事情。李瑁听着管家的回报,只感觉欲哭无泪。
“郎君不知道,现在家里早已经不是当年整齐的样子了,王妃是个宽厚的没边的人,对底下人只是恩多威少。因此他们都一个个懒惰起来了,先是做事情敷衍了事,后来胆子大就开始夜里聚赌,慢慢的拉帮结派,府里越发不像样子了。若是犯错被抓住了,只要求求王妃,也都从宽乱发落了。现在家里真是乌烟瘴气,郎君是该狠狠地整顿了。那些闲人和不安分的,或者赶出去,或者发落到封地上。”管事总算是找到了机会,说着府里的现状。
“好,我也觉得家里人口越来越多了。我前几天查账,也是吓一跳。我如今是个靠着食邑租税生活的闲散人了,有些把不必要的排场就免了吧。我是该振作起来了。”李瑁叫管事的把府里冗员名单列出来,又遣散了不少的姬妾。不能扫天下,还是扫自己的家吧。
李瑁在府上雷厉风行裁人,整顿,韦静好却觉得李瑁是不信任自己,伤心的跑来哭哭啼啼的说,要被裁掉几个人都是自己娘家陪嫁来的,这么赶出去,这不是羞辱自己吗?韦静好满脸泪痕,委屈的哽哽咽咽:“唯独是我带来的人不好,我在这里小心翼翼,生怕是做错一步被人拿着的和娘子比。什么委屈我都要忍着,我一片真心对郎君,对家里的下人们更是宽厚仁慈。家里境况不好,我拿出自己的嫁妆赔补。郎君身边那些人,我不敢有任何嫉妒,还要照顾好她们,结果这么小心翼翼的熬了这些年了,一个好字没落下!我知道,郎君是嫌弃我了,干脆叫我回家去吧!”
李瑁头一个有两个大,他正好安抚韦静好,却发现他们根本无法沟通。屋子里李瑁焦躁,郁闷,心里无数委屈,却百口莫辩,韦静好则是哭哭啼啼,眼泪连连。气氛越来越的凝滞,就要到了爆炸临界点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就听着管事的惊恐的声音:“不好了,宫中内卫尽数出动,长安已经戒严了,除了有内卫和右相颁布的特别腰牌,剩下的人都不准出门。听说是长安有贼人作乱,要劫度支部的金库和武备库的军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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