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功尽弃
桃子气呼呼的闯进来,见着杨玉正在悠闲的修剪一盆花。他顿时没了刚才的气势,郁闷蹭到了杨玉跟前,低声的说:“阿娘知道,他们没安好心!为什么还要拦着我呢!”杨玉也不看桃子,严肃的说:“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情,不要掺和到上一辈人的恩怨里。”
杨玉转过脸,看着桃子的眼睛:“你打算杀人放火还是叫她当众出丑?你要知道,做过的事情就会留下痕迹。有朝一日这个事情被戳破了,你要怎么解释呢?你身为晚辈对着长辈下手,还是帮着我争宠?你是觉得自己的人设太高了,有点累了,需要再次降低吗?你想把自己的人设降低到什么程度?天下第一完人?完全没底线?还是背着半个葫芦闯天下啊!”杨玉伸手戳了下桃子的脑门。
桃子忍不住笑起来,他咬牙切齿的说:“我就是生气,当年我和阿娘在扬州的时候,他们谁拿着我们做亲人呢。现在阿娘做了贵妃,他们就一个个黏上来。其实趋利避害,势力,这都是人之常情。但是他们不能靠着阿娘得到了一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权势,还要对阿娘下手。这比那些恩将仇报的外人更可恨!”
“亲戚这个东西啊,多半的时候都是这么糟心呢。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家族观念,因为根据你的成长经历,你应该是个亲情淡漠的孩子。怎么你真的读书读傻了,相信了什么孝悌,什么兄友弟恭。我劝你啊,你哪怕是期待着有一天能见到神仙,也不要期待着亲戚们一团和气。家族上下团结一心,父慈子孝!那样的话,你会失望的伤心,心碎的!”杨玉伸手摸摸桃子的脑袋,事实很残酷,只能学会接受。
老李家没这个传统,杨玉更是人间清醒。桃子认真琢磨了下杨玉的话,沉默了一会,忽然笑着说:“阿娘的话我明白了,这种事情还是随缘吧!”使劲的呼噜下桃子的脑袋:“你知道就好!你要好好地总结下教训。有些事情,看起来有很多解决办法,但是哪一种是最合适的呢?不要妄自尊大,以为自己很厉害了,能够为所欲为!”
迷信暴力要不得!杨玉及时发现了桃子的偏差,叫他明白了人还是要有敬畏之心的!桃子已经开始策划,叫郭松出动江湖人士,把杨钊和三姐的事情翻出来。
桃子认真的听着杨玉的话,半天才诚恳地表示自己太冲动了,就没了顾忌,“我想事情太简单了,今后我一定要改掉这个毛病。做事说话之前要三思。阿娘你真是厉害,不动声色的就揭开了杨钊的谎话,叫阿爷对他有了看法。哼,活该!这个人真是太可恨了。他仰仗着阿娘,才能有今天的位子,却想着过河拆桥。”
“因为他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杨钊这个人功利心很重,却没什么大智慧,野心不小,迟早会被自己的愚蠢和贪婪给害死的。他认为我是以色侍人,你阿爷是个见色忘一切的糊涂皇帝。这条路太简单了,很容易复制!因为他认为凭着三姐的姿色的手段,就能迷惑了你阿爷,接着就是千篇一律的——”杨玉做个厌恶的表情,桃子忍不住笑起来:“我原先还觉得那些什么昏君美色误国的故事破绽百出,根本进步的推敲的。谁知竟然有无数的人相信。这么荒谬的故事为什么还能不断地流传,不断地翻新,原来是有了深厚的受众啊。杨钊这样的人,到处都是。只是若是杨钊是个无知小百姓,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杨钊好歹是个世家子弟啊!脑子上哪里了?”桃子狠狠地吐槽着。市井里面不少的说书先生都在讲什么昏君美色误国的故事,在桃子看来这些故事根本不值得推敲。
首先美人这个东西对国君和江山社稷根本没什么杀伤力,真正叫这些国君倒霉的都是他们自己本身这样那样的错误,和糟糕的时机。能坐在那个位子上的都不是傻子,不会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倒是老百姓真的相信美人的枕头风。其实哪有什么枕头风,是男人先动了心思罢了。要是男人心思坚定,别说是温柔的枕头风了,就是狂风暴雨也不会动摇丝毫。
“嗯,不错,你这一番话我放心了。今后不要冲动,因为你的敌人一直在等着你犯错,他们会观察你的弱点,然后利用弱点攻击你,激怒你,叫你方寸大乱!”杨玉伸手把桃子搂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心里很是欣慰。
“阿娘——”桃子含含糊糊的哼一声,把头扎在杨玉的怀里不吭声了。
“咳咳,桃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李隆基背着手,满脸愤怒的看着桃子,恨不得上去把这个小混蛋给拎着扔出去。你来抱着我的娘子做什么啊?朕给你那么多的侍女,你抱她们去啊!
桃子却是坏心眼的抱着阿娘,一本正经的说:“我在和阿娘叙旧啊,我发现自己从阿娘做了贵妃,我就和阿娘渐行渐远了,每天想见一面都不容易啊!今天好容易得了机会,我发现我和阿娘都生疏了!阿娘就我一个儿子,身为人子,要晨昏定省,要和颜悦色的和母亲说话。我是按着圣人教诲办事啊。”桃子在心里做个鬼脸,啦啦啦,阿爷的脸色更黑了!太棒了!
呃——李隆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在皇帝翻脸之前,杨玉推开了桃子:“我看你是太闲了,你和我说话,简直是在挑战我的耐性。快点走,和你说话我容易短寿啊!你的功课呢,这些天没时间抽查。你给我准备好了,我要考试的!”
桃子顿时垮了脸,哼哼唧唧的,李隆基立刻跟着踩上来:“桃子的书读了不少了!应该学着办事了。最近我会给你找个事情,慢慢的练习。”李隆基慢吞吞的说着,不动声色到了杨玉身边,一伸手把娘子拉过来,哼,这是我的娘子!
桃子应该多锻炼下,至于做什么,李隆基决定要仔细想想,应该给桃子找个什么差事,叫他没时间来娘子跟前起腻,碍着自己的眼。
被自己阿爷不动声色的从阿娘身边踢开,桃子很无奈的告辞走了。杨玉很无奈的看着李隆基:“我觉得桃子还需要读书,你叫他做什么呢?”桃子是皇子,其他的皇子都没参与政务,却叫年纪最小的桃子出来,这下又要满城风雨了。
“哼,你总是拿着他当成小孩子,当年我像桃子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做了出阁主事,做了潞州别驾了。桃子呢,整天的胡闹。还是有母亲呵护的孩子幸福啊!”李隆基眼神黯然,想起自己艰辛的童年了。杨玉忙着安抚伤感的李隆基。
“这都是桃子惹出来的,我不找他算账也行,但是你做阿娘的,要替他还债!”李隆基咬着杨玉的耳朵,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惹得杨玉嗔怪一声。
两人腻歪一会,李隆基才想起来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他清清嗓子,对着杨玉说:“你的三姐找到了,她没有和你大姐一起出发,她早就到了长安,现在就住在骊山脚下。你可以放心了。”说着李隆基深深地看一眼杨玉,故意把放心两个字咬的很重。就知道逃不过这个老狐狸的眼睛。杨玉也不伪装了,她冷笑一声:“三郎圣明烛照,应该明白了吧。我真是伤心,没想到一母同胞,她们如此对我。真是奇怪了,本来她们两个天各一方,就是来长安不在一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谁知连这个也要骗我!我真是不知道,等着见面了,要怎么面对她们呢。或者她们有什么苦衷也未可知啊!”杨玉做出受伤的表情,低着头,眉头微蹙。
李隆基皱着眉头,心里很是疑惑,就算是姐妹关系不好,但是他们应该看在杨玉身为贵妃的份上,竭力奉承才对啊。怎么却这么对她?而且杨玉的大姐为什么要撒谎?她在蒲州,三姐在益州,相隔千里,不结伴而行才是正常的。为什么大姐偏要着说和三姐一起同行呢。这无关紧要的事情却要遮掩起来,难道她们还在排挤娘子?
女人之间这点奇怪的勾心斗角真是叫人费解。难道大姐和三姐结伴而行和分割各走各的,就能怎么样吗?还是在对杨玉示威,示意杨玉是被排斥的那个?要是这样——李隆基眼神阴冷起来。现在杨玉是名正言顺的贵妃娘娘,他李三郎的妻子!
不管是身为丈夫还是天子,都不能容许有人蔑视自己的妻子!哼,要不是看在娘子的面子上,她们还给我在偏远之地待着吧!不过或者这里面有误会?还是等着她们来了,问清楚才好。对了杨钊——杨玉几个姐姐来长安是杨钊一手操持的。难道是杨钊在里面做了手脚了?
“不要伤心了,你现在可是我的人了。对娘家的亲戚,若是合得来,就经常见面说话,也可以给赏赐。若是不喜欢——”李隆基想了想,按着杨玉不讲情面的性子,杨家要是敢和杨玉作对,他们会死的很惨。不过要是被人拿着做文章,说什么贵妃不顾念香火情分,也不好!
于是李隆基笑着对杨玉说:“恩威并施,才是御下之道。娘子也要学习起来。”李隆基亲了亲杨玉的额头。杨玉带着几分撒娇抱怨起来了:“真是奇怪了,我要是赏赐,提拔自己的娘家人,就有人说圣人公私不分,杨家是因为裙带关系上升的。要是我严格对待自己的娘家人,甚至是他们先对不起我,我奋起反击,就又有人出来说我凶狠残暴,冷血无情了!难道我做贵妃我活该,只能被人站在各种道德高地上指指点点吗?”
“正是因为他们除了站在道德高地上吹冷风,就什么也没有了,因此才会这么无孔不入的刷存在感!不要理会这些人。不过有时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堵上他们的嘴就是了。至于其他,谁理会他们呢!”李隆基安抚着杨玉。
杨玉忽然想起什么,抓着李隆基的手:“我大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发糊涂。她说了三姐在什么地方吗?可找到她了?毕竟她是个寡妇,别是路上遇上了点什么麻烦。”李隆基冷笑一声,对着杨玉说:“你三姐早就来长安了,前些日子住在长安城里,这些日子在骊山下面住着呢。杨钊帮着她找的房子。你和杨钊算是隔房的堂兄妹的,你当初也不认识杨钊。怎么你三姐倒是和他很熟啊!”
“我三姐一直在益州,杨钊也在益州啊。看样子他们早就认识了。不过三姐一个人守寡,需要有人帮衬着。”杨玉漫不经心,心里却是冷笑连连。杨钊隐瞒了自己和杨玉三姐早就认识的事实,还叫大姐帮着隐瞒三姐的行踪。李隆基不起疑心就怪了。倒是李璡是个人才啊,竟然这么快就把三姐给挖出来了!
那天晚上,杨钊是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他亲眼看着谎言被戳穿,亲眼看着李隆基叫人立刻去找三姐的行踪。杨玉的大姐本来是不想蹚浑水,但是架不住杨钊巧舌如簧,和三姐的亲情攻势。三姐装可怜,说自己在益州被公婆和夫家的亲属不容,实在活不下去了,因此悄悄地到长安投靠杨钊。
若是说出去,这不是给小妹脸上抹黑吗?因此就请大姐遮掩下,只说她们一起来长安。免去别人询问的尴尬,倒是更显得她们姐妹情深。更省的小妹担心云云。大姐想了想,认为在理也就同意了。谁知李璡带着一群随从从天而降,大姐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啊?
李璡问起来三姐,大姐进退失据,前言不搭后语,惹得李璡起疑心,担心是不是三姐在路上出事了。李璡一想,这本来是个露脸轻松地差事,怎么成了烫手山芋呢。我还是别扯进杨家的事情里。没等着大姐解释,李璡忙着回去报告皇帝和贵妃了。
杨玉当时就着急了,要调动兵马去找三姐,她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认为一定是三姐在路上出事了。眼看着就要闹的天翻地覆,杨钊终于忍不住了,说三姐大概是早就到了长安。至于在哪里——杨钊在心里犹豫良久才吞吞吐吐的表示,他也不知道。
好了当天晚上靖安司和京兆尹各处衙门差役一起出动,把长安城翻了一遍又一遍啊。现在杨玉的三姐终于找到了,她就好好的骊山脚下住着呢!
杨玉听着李隆基的话,忍不住伤感起来:“杨钊说过,她在益州和夫家的人闹得愉快,谁知竟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但是她来了长安为什么不见我呢?从长安搬到这里,也不肯见我!”
李隆基心里冷笑一声,这里面有文章啊。娘子虽然聪明,但是身在其中的,总是有些看不透。这个杨钊耍花样了!想到这里,李隆基一笑:“好了。不管是什么缘故,既然两位到了长安,就请她们来见娘子。有什么话当面说,什么都清楚了!”杨玉就等着李隆基这话呢,她笑着说:“好,明天晚上请两位姐姐来宫中见面,杨钊也来吧!婶婶也在呢,也请她来。”
第二天,杨玉的两位姐姐来了,杨玉这是第一次所谓的亲姐姐,大姐杨玉芳,有些诚惶诚恐的神色,不怎么敢直视杨玉的眼睛,倒是三姐杨玉瑶,一脸的坦然,竟然还做出来久别重逢的样子,见着杨玉立刻是一副亲人久别重逢的嘴脸。
三姐嘴里情真意切的说着:“没想到姐妹还能再见,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一边要上来拉杨玉的手。倒是春桃不轻不重的咳嗽一声,几个侍女上来,对着两位姐姐说:“娘子赐座!”
大姐悄悄扯一下三姐的袖子,她们两个赶紧谢了杨玉坐下来了。杨玉瑶巧舌如簧,先说起来当年的情景,什么父母生病,她刚刚嫁为人妇,在婆家备受排挤,本想着接了杨玉在身边,奈何条件不允许啊。杨玉看着三姐声情并茂的表演,心里冷笑:“好了,还提以前的事情做什么。三姐来了长安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杨钊这个人真是个糊涂鬼。他难道是还记恨我?因此也不告诉我三姐的消息?”
说着杨玉露出来不满之色,大有要教训杨钊的架势。杨钊还没解释,三姐先蹦出来,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妹别生气!这件事和杨钊没关系。我的命不好,嫁了人却是没什么本事,也不知道体贴温存,谁知还一场病就死了。我这些年无依无靠,真是——人情冷暖算是都尝过了。杨钊毕竟是隔房的堂兄,他自己也不富裕,我不能这么没眼色。”说着三姐眼圈一红,低头抹泪。
大姐对着杨玉说:“你这些年不知道三妹经历,她的确不容易。现在好了,我们姐妹见面,父母在天有灵,也该是开心的。就剩下八姐还没见到。我们一家人总要整整齐齐的。”
“正是这个话呢,大家好容易聚到一起就别提那些伤心事了。杨钊么,三姐说的对,毕竟是隔房的堂兄。不该打搅人家的。”听着杨玉的话,三姐有些担心,刚要说话,却见着杨玉一摆手:“开宴吧,时候不早了!”话音未落,就有人通报进来圣人驾到了。
李隆基一进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顺着灼灼的目光的看去,是个靓装丽人,正大胆热烈的看着自己呢。猛地一看这个女子和娘子有几分相似,但是气质却是截然不同。这个女人好想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毫不吝惜的展示着自己的美丽,就像是大明宫的宫门,堂而皇之的展示着,门上圆钉和门环被无数的手摩挲的闪闪发光,本来是铜的门钉竟然被无数的手摩挲出来金子的光泽。
这个女人在勾引自己!李隆基心里一阵好笑!这个就应该是娘子的三姐了。难怪杨钊上蹿下跳的演出一场场好戏,不过还真是有几分姿色。杨钊还真是个小人!今后对杨钊,要把手里的缰绳抓紧了。
想到这里李隆基忍不住多看了三姐一眼,杨玉瑶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光明!她的机会来了。杨钊那个笨蛋,真是小瞧了我,什么精密谋划,他把我弄得见不得人,还说什么要好好谋划一鸣惊人!看样子他是担心我攀上了圣人,把他一脚踢开了!
杨玉盯着李隆基和三姐,心里就剩下一句话:“你们这对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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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郎:“娘子,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玉:哼,谁相信!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李三郎:做小猪哼哼哼,我上树去了!
娘子把桃子从□□边缘拉回来了,演示了什么叫杀人不见血。要动脑子啊,只会火力覆盖和咸鱼般的鹰酱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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