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疯了
长安最大的新闻是太子竟然被张良娣魇镇诅咒,失了心神,整个人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的,圣人十分痛心,叫太医们尽力救治。谁知李亨吃了无数的汤药,被扎针炸成了刺猬,依旧是痴痴傻傻。在朝堂上,李亨竟然忽然嘿嘿的傻笑起来了。
李隆基看着儿子的样子,忍不住当着群臣泪洒朝堂,抱着儿子哭起来了,李林甫出来安抚皇帝,表示太子识人不明,宠爱恶毒悍妒的张良娣,终于酿成了大祸。他现在这副样子也是上天的处罚。太子不是一般皇子,身负重任。可是现在李亨这副样子明显不适合再做太子了。别的不说,每次有什么要紧的典礼,太子都来这一出。大唐选了个呆傻的人做太子,那些番邦怎么看?吐蕃和南诏都是的对大唐虎视眈眈的,这不正好助长了他们的野心吗?
圣人念在父子之情不忍心,但是为了国家,还请圣人忍痛割爱,废黜太子。李林甫的话叫在场的人有些意外,这个老狐狸刚才咬文嚼字的,只说废黜太子,却没提立谁做太子的话,大家都认为按着李林甫,肯定会说要立太真娘子的儿子,雍王做太子的。谁知他竟然只字未提!
这是个信号,很多人心里稍微舒服了点,李林甫最善于揣摩圣人的心思,他没提出来叫雍王做太子,这说明什么?圣人并没有因为宠爱太真娘子,就公私不分了。太子人选要慎重,不能只凭着宠爱。于是这些臣子们一起请皇帝忍痛割爱,为了大唐的体面废黜了太子。李隆基搂着自己的傻儿子哭了一会,眼泪都没擦,无奈的说:“只能如此了,若是太子病愈,还要再册立他做太子的!”底下的安歇臣子们松口气,一起喊圣人英明。
杨玉倒是对朝堂上发生的一切没意见,不做足了姿态,她和桃子都要成祸害了。李三郎的演技很好,这个毋庸置疑,要知道李隆基其实对李亨已经是恨之入骨了,还抱着他哭!没准李隆基心里恨不得李亨最好一口气上不来,立刻死在哪里才好呢。小金人儿不给皇帝一个,就太不公平了。倒是李林甫,他还真是个看透人心的高手啊。能完全领会皇帝的心思。而且李隆基事前根本没有露出来任何蛛丝马迹来。
李林甫却能在朝堂上和皇帝配合无间,杨玉不得不在心里再一次对李林甫揣摩人心的本是表示佩服,大家都说李林甫毛病不少,例如什么手脚不干净啊,喜欢拉帮结派啊,媚上欺下啊,的确毛病不少。但是只凭着李相这一手揣摩人心的本领,别说是李隆基,就是杨玉也不舍得放弃这么个伶俐鬼啊。
就在杨玉出神的时候,就听着侍女的声音:“娘子,柳东桓来给娘子换药了!”,杨玉抬起头,正看见柳东桓背着个大药箱子进来了。她忽然有些浑身发冷,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襟:“叫他进来吧,我都没事了,也没留下什么伤痕,你事情多不用进来了!”李亨怎么就成了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当然不是张良娣给李亨吃了什么迷魂药,做了魇镇的事情,那些太医才是关键呢。其中少不了柳东桓的手笔啊!
一想到柳东桓也做了这样违背医德的事情,杨玉看柳东桓的眼神就变了。感觉到杨玉态度的变化,柳东桓略微诧异了下,立刻明白了是因为什么。“娘子外伤看起来是好了,其实里边还有问题呢,若是不及时医治,肯定要影响脑子的。”说着柳东桓对着杨玉做个手势。杨玉对着身边的侍女摆摆手,那些人都出去了。
“你这样是不是违背了职业道德了,我没想到,你也有对着权利低头的一天。”杨玉板着脸,没给柳东桓一点面子。
“我真是伤心啊,本以为娘子是我的知音,谁知你却误解我,我好伤心啊!奇经八脉都要伤心断绝了,偌大的世界竟然没一个知道我的人!”柳东桓竟然装腔作势的伤心起来,他先装着伤心欲绝的样子,看着杨玉脸色没变,就正色的说:“我给你开点补脑的药好不好?你这么下去真的要——太子是自己把自己逼疯了,他现在彻底崩溃了!”柳东桓一脸正色,告诉杨玉,李亨是在和张良娣对质之后就疯了!
“圣人很生气,开始认为是太子装疯希望能就此躲避处罚,因此叫了太医们来诊治,大家想尽办法,太子就是不能恢复正常,我仔细探查了他的脉象,的确是已经彻底乱了。我使用了各种方法,皆不见效。他现在已经成了行尸走肉了!但是我有些糊涂,真是想不通!他已经贵为储君了,只要耐住性子安心等待,总有——怎么会这样呢?”说着柳东桓意味深长的看着杨玉,似乎在说:“人不可貌相啊,娘子可真是手段了得啊!”
怎么帽子又扣在自己头上了,我真是倒霉,好像注定成了别人眼里,嘴里祸国殃民的妖妃了!“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杨玉立刻否认三连!
“哦,被人误解的滋味不好受吧!娘子今后贵为贵妃,只会越来越缺乏同理心了!唉,很是很想念当年那个开明通达的娘子啊!”柳东桓一语未了,就狠狠地挨了一下。“你怎么还踢人呢!我看娘子身体健康,不需要什么药物了!”柳东桓闪开杨玉的无影脚,一脸赖皮。
杨玉一挑眉:“好了,谢谢你的提醒,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吧!”杨玉看看外面,压低声音。柳东桓皱皱眉,压低声音正色的说:“我给太子诊治的时候,他总是说什么早知如此,何必还要画蛇添足之类的话,是很后悔的样子,我很是奇怪,难道是张良娣说什么,叫太子做了悖逆的事情。现在东窗事发,他后悔了?但是后来太子说了一句话,我有些糊涂了,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啊。”
“太子说了什么?”李亨竟然是自己疯了,这些皇子们没一个是省油灯,他们神经才不会这么脆弱呢,尤其是李亨,当初带着宽厚老实的面具,隐忍了多少年,这样的人能一下子就疯了,那可真奇怪了。不过柳东桓没有做缺德的事,杨玉心里很高兴。
“他说原来她说的是真的,我却不能耐心等几年!这个话很奇怪,那个她,应该是张良娣,但是耐心等几年是什么意思啊?”柳东桓皱皱眉:“我总觉得这个话有玄机呢!”当然有玄机,李亨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是缩进龟壳里面,安心躺平,等着安史之乱爆发,自己就一夜翻身了。但是李亨却对杨玉和桃子如鲠在喉,要除之后快,结果却把自己给作没了。
杨玉心里明白了些,但是这个话不能对柳东桓说:“大概是李亨后悔了,为了争一时长短,输了全局。谢谢你告诉这个,但是在这个地方,有些事情你还是离得远远的好。”杨玉咳嗽一声,几个侍女进来了。
柳东桓装腔作势的对着杨玉说:“娘子身体康健,应该没大碍了,我开个调养的方子,安心喝几天。”说着柳东桓开了一张药方,就告退走了。
坏了,张良娣肯定在胡说,杨玉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她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来人!”春桃和珍珍忙着进来,看着杨玉:“娘子有什么吩咐的?”杨玉冷静下来,顿了顿:“桃子呢?叫他来!”
“今天桃子去骑马了,这会肯定没办法回来。若是娘子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奴婢立刻叫人去寻了桃子回来。”春桃有些诧异的看着杨玉,早上桃子来的时候娘子可是吩咐了好多话,要他注意安全的。怎么一会娘子就忘记了。
“我真是糊涂了,没事了,你们出去吧!我累了,想一个人待一会!”杨玉做出很疲惫的样子,珍珍忽然想起什么,对着杨玉说:“娘子是该歇一会,下午的时候娘子的婶娘和叔叔还要来见娘子呢。本来昨天就该来的,路上却耽误了一天。还有杨钊的夫人裴氏也要进宫拜见娘子呢。”珍珍察觉到杨玉似乎心情不好,赶紧提出杨玉的娘家人要进宫看她呢。
提起杨钊,杨玉的头又开始疼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一个穿越者张良娣还没搞定,杨钊的事情还没结果呢。虽然杨钊被杨玉敲打一番,不敢放飞自我,只安分守己的做事,但是这个人企图心很强,杨钊的目标可不是个度支部员外郎就能满足的,他跟着李林甫可是亦步亦趋,奉承的很呢。别人都说杨钊谦和,没有国舅爷的架子,其实杨玉心里清楚,杨钊对李林甫可是恨之入骨,现在能放下脸面来,肯定是憋大招呢。
不过对于李林甫和杨钊最后如何,杨玉保持观望态度。
看着多年不见的叔叔和婶婶,杨玉还是有些伤感,她忙着叫人扶住要给自己跪拜的叔叔和婶子:“不可,叔叔婶子一路上辛苦了,大家不要拘礼了。请坐!”看着叔叔鬓角已经花白,杨玉很是感慨的说:“这些年不见,叔叔和婶婶苍老了许多了,我小时候多亏了的叔叔婶婶的教养,在我心里你们和我的亲生父母一样。谁知我不能尽心孝顺一天,真是——”杨玉说着哽咽起来。
她的婶婶忙着说:“娘子这是什么话,咱们虽然不能见面,但是你每年都叫人送了不少的东西来。我们很感念娘子。娘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有今天,我们也都安心了。”婶婶看了看杨玉,仿佛有一肚子话要说的叹息一声。这个侄女的命运还真是难说——当初做了寿王妃,大家都以为是杨玉算是走了好运了。嫁给一个俊俏郎君不说,没准还能做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呢。
谁知大家欢喜没几年,杨玉就从寿王妃成了太真娘子,寿王的太子梦也碎了一地。杨玄璬和妻子难免心里暗自着急,杨家也是名门望族,谁知出了这样的事情。全家人都跟着没脸,杨玉从杨家的骄傲成了杨家的羞耻了。众人不敢指摘皇帝,道德的唾沫都朝着杨玉和杨家来了。
谁知杨玉又成了贵妃了,杨家上下一扫以前的阴霾,就连着家里的奴仆们也斗挺胸抬头,得意洋洋,吐出一口压抑很久的闷气了。婶婶一脸苦尽甘来,总算是熬出头的表情。杨玉心里叹息一声,心里不由得感慨起来,权利的威力啊,她从别人眼里的败坏人伦的坏女人,一下子就成了尊贵的贵妃娘娘了。
“这些年叫叔叔和婶婶为我操心了。今后就好了,我已经求了圣人,今后叔叔再也不用辛苦了,圣人册封叔叔做魏国公,还在长安赏赐了一个宅子给叔叔。今后叔叔可以住在长安了。”杨玉的话叫杨玄璬又惊又喜,杜氏更是眼巴巴的看着杨玉,嘴里说着圣人恩典,杨玉知道婶婶的心思,笑着说:“叔叔上了年纪,小弟也要开始学习了。”杜氏立刻眼睛闪闪放光,一叠声的说:“娘子还记着小弟呢。这些年他长大了,也懂事了。一直念叨着姐姐呢!”
杨玉和叔叔婶子说了一会话,表示他们上了年纪,圣人赐给国公的爵位,今后安心养老就是了。杨玄璬不愧是在官场混的,立刻明白了杨玉话里的意思,表示感激圣人恩典,绝对不能辜负圣人和娘子,他们夫妻上了年纪,只想安心养老。表示绝对不会依仗着贵妃叔父的身份惹是生非。
杨玉又给了叔叔婶子不少的赏赐,看着那些锦缎,珠宝,各色精致的用具,杨玄璬和杜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杜氏用颤抖的声音试图推辞,杨玉笑着说:“这是圣人的心意,叔叔婶子只管收下就是了。”
自有宫女和内侍们扶着杨玄璬夫妻到偏殿休息,杨钊和妻子裴柔进来了。这是杨玉第一次见裴柔,裴柔本来是长安平康坊一个歌女,后来和杨钊走到一起,她竟然拿出来自己的积蓄赎身,跟着杨钊了。杨钊那个时候正发愁饭碗呢,哪有能力娶妻呢,而且杨钊也被裴柔感动了,干脆娶了她。后来杨钊慢慢的熬出来了,也没抛弃这个出身卑贱的妻子。
裴柔一张圆脸,眼睛里面总是带着水光,脸上脂粉涂得红是红,白是白的,不用说话站在哪里,就知道她是个八面玲珑,善于察言观色的女人。杨玉对着裴柔说了些客套话,给了赏赐,叫人带着裴柔下去休息了。杨钊知道杨玉有话说,站在哪里垂着手等着杨玉开口。
“人家都以为你们是借了我的光,其实是我拖累了你们了。你度支部的差事可还顺手?”杨玉叹口气,端着茶杯问起来杨钊的近况。杨钊忙着说:“多谢娘子惦记,我唯有尽心竭力效忠圣人和娘子。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有些不上手,但是慢慢地熟悉了,也就好多了。现在我管着长安关税,事情也不多,胜在清闲。”
杨玉点点头:“看起来清闲,但是责任重大。长安是天下最繁盛的城市,天下的商品都汇聚在长安,若是税收过重,商业凋敝,但是太轻了,不仅不会繁盛城市,反而会引来更多的问题。那些胡商们听说现在生意规模越来越大了?”
杨钊立刻心领神会,从袖子里摸出来个小本子:“我已经把那些胡商们造册登记了,他们的资本规模,主要贩卖什么货物,交税的情况和咱们的商人有什么联系,或者还有不足之处,请娘子指出来,我这就去修改完善。”
“很好,你慢慢的摸到门道了。先放在这里,我看了再说。”杨玉对着杨钊点点头,杨钊顿时脸上露出高兴之色,他忽然想起什么,对着杨玉说:“娘子只怕还不知道吧,现在长安有不少的风言风语,他们都在说立太子的事情呢。说李林甫反对圣人立雍王做太子!那些官员们都见风使舵,开始各自投靠各位皇子。如今不少的皇子都开始心思活络了。娘子也要为雍王殿下打算打算啊。”
又来了——杨玉叹口气:“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已经顶着个裙带关系的名头了,若是——你一场操劳算是化为乌有了。但是,你也看到了,总是有人拿着礼教道德出来恶心人,罢了,桃子还小呢,现在就是去谋算,怎么谋算啊!”
杨钊沉吟了下,忽然想起什么,对着杨玉说:“娘子的三位姐姐也快要到长安了。这样娘子在也不是势单力薄,大家在一起,帮着娘子。”
杨玉恨不得一脚把杨钊踢出去,这是什么破主意,你以为是打群架吗?看着杨玉脸色不好,杨钊认为是杨玉想起来几个姐姐凉薄,心里不舒服,忙着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娘子的三姊,我当初在益州的时候见过她。她没了丈夫,生活很是困顿。想起来当初的时候,她也是有心无力。亲姊妹之间,血脉关系割不断。今后她们肯定会尽心尽力为娘子办事。我们杨家在朝堂上也要形成一股势力,娘子再也不用孤军奋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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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要是躺平,没准还能坐上那个位子,现在好了,把自己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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