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
听着春桃绘声绘色的说着张良娣的罪状,杨玉有些意外,她只以为幺娘只是个张良娣无意之间布置的闲棋,不过是机缘凑巧罢了。谁知张良娣的野心不小啊,她真是要做什么?到处安插眼线,甚至要控制皇亲国戚和臣子们。张良娣的作为怎么总是有点似曾相识呢?
杨玉想了一会,忽然噗嗤一笑。春桃被杨玉的反应给弄愣了,张良娣竟然如此阴险毒辣,幸亏幺娘不是那种专门训练出来身怀武功的女子,幺娘可是桃子的贴身侍女啊,想想吧,张良娣的各种毒药。娘子竟然还笑得出来。
转眼看见春桃惊讶的表情,杨玉知道自己失态了。她笑着说:“你们都觉得张良娣手腕厉害,但是却不知道,这样的人注定不能成功。她迟早会一败涂地。要知道神目如电,世上没有什么能逃过上天。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好了,你也跑一天了,下去休息吧。圣人现在怎么样了?”杨玉打发春桃去休息。
“圣人谁也不肯见,一直在寝殿中。只有高将军陪着。娘子是要去见圣人吗?”春桃看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说:“圣人肯定是为了太子和张良娣的事情生气呢,娘子可以趁圣人在气头上——”杨玉眼光扫过去,春桃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再也不敢说话了!
“你虽然一直在我身边服侍,但是我知道,你一直听高将军的话。我想高将军教出来的人都是有分寸的。你要是这么没分寸,我就把你退回去!”杨玉一句话,春桃脸色煞白,她刚要辩解,杨玉却一摆手:“你下去吧,只要认真做事,我不会为嫩你的。”
屋子里安静下来,杨玉躺在床上,夜晚真安静啊,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外面更漏水壶水滴滴答的声音。真是安静啊,杨玉自从来到这里,才真正的明白什么是夜晚的安静。没有灯红酒绿,没有电话,没有电脑没有电视,甚至没有家长辅导孩子作业声嘶力竭的喊声。因为这里夜晚照明是很奢侈的事情,一般人家可不会允许被孩子的点灯熬油的做作业。
“唉——这个张良娣怎么透着古怪呢,我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杨玉翻个身,低声嘀咕着。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张良娣的手腕不就是各种宫斗宅斗,朝堂斗小说里面桥段吗?不过张良娣一个世家出身的女孩子,怎么会想到这些,还能有条不紊的进行。
她简直是东厂厂公转世啊!杨玉不屑的哼一声,她当初也是搅动朝堂风云的人物了,但是杨玉一向看不上这么下作的手段,秦失其鹿,天下英雄共逐之。大家凭着自己的本事,弄点这么不入流的阴险手段,简直叫人恶心。就是放在现代,不管是职场摩擦还是商场争斗,用这样手段,都会被大家挤出圈子的。
张良娣还真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或者她认为只要能成功,有了权力,她以前的种种就能洗白了。这个张良娣别是真的穿越的吧?一个念头闪现出来,把杨玉惊出一身冷汗!要是张良娣和她一样也是异时空来客呢。要是她把自己知道的历史告诉了李隆基!
“来人,我要去见三郎!哎呦——”咕咚一声,杨玉竟然从床上摔下来了,好巧不巧的,她的额头撞在了脚踏上。只觉得眼前一黑,杨玉似乎闻见了血腥味!真是倒霉啊,杨玉在心里诅咒着张良娣,柳东桓正给杨玉的额头伤口上上药呢。
看着杨玉出神,柳东桓手下稍微使劲,杨玉忍不住喊起来:“疼!疼!疼!你是谋杀啊?”杨玉生气的瞪着柳东桓,恨不得杀了柳东桓,你出卖我就算了,还下狠手?等着老娘好了,有你好看的。谁知柳东桓却是一副赖皮样子:“我担心娘子撞伤了脑子,本来挺聪明狡猾一个人,别变成了傻子。那可真是——”柳东桓放低声音,用只有杨玉能听见的声音说:“那可真是上天有眼啊!”
“我去你的吧!”杨玉生气的抬脚要踢过去,谁知外面侍女们通报:“圣人驾到!”杨玉立刻惨叫连连:“哎呦,疼死了,我头晕恶心,看什么都是重影的!柳东桓你个庸医,会不会治病啊!”看着杨玉变脸的本事,柳东桓根本不惊讶。她要是安分守己就奇怪了。柳东桓叹口气,拿着严肃的口吻说:“娘子伤得不轻,若是留下后遗症可言重了。轻则是落下头晕的病根,重则是变得呆傻。那个时候就是神仙大罗也不能救了。”
丫丫个呸的,你敢诅咒我!杨玉瞪着柳东桓,李隆基面色严肃地进来:“怎么回事?娘子怎么会跌落下来?你们是怎么服侍的?”
杨玉刚要说话,谁知来柳东桓抢先一步,对着皇帝叉手道:“圣人不用太着急。虽然病症险些,但是休养得当就没事了。当然药也不能少!”杨玉有些后悔了,柳东桓这个卑鄙小人,依仗着专业身份来欺负人。
杨玉刚要辩解,但是想了想还是闭上嘴了。她哼一声,对着李隆基说:“我做了噩梦,不小心就掉下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额头上破了,我只求今后不要留下伤疤。柳东桓你不是夸耀自己医术厉害吗?要是我留下疤痕了,你就等着吧。我非得给你挂上个庸医的牌子叫你游街示众!”杨玉把嚣张宠妃演绎的出神入化。
真是个小心眼儿!柳东桓在心里翻个白眼,一脸正色的对着杨玉和李隆基说:“圣人和娘子请放心,娘子的额头上只是撞出一个大包,并没破皮,怎么会留下伤痕呢?”
在杨玉抓狂之前,柳东桓开了药方,留下了外敷的药物赶紧告退了。因为刚才自己一时嘴欠,对着杨玉意味深长的说:“娘子做噩梦大概是体内阳气不足,药物调养还在其次,主要是身边要有人陪着,最好是阳气充足的人。”
结果一个茶杯凌空飞来,李隆基则是哈哈大笑起来了。看样子接下来一段日子,自己可要小心了!
殿内,李隆基先检查了杨玉的伤势,嘴里很是心疼的唠叨着:“哎呀,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啊!莫非娘子真的如同柳东桓说,阳气不足啊。我真该每天过来陪着娘子呢!”说着李隆基砸吧下嘴,带着遗憾惋惜的说:“你还偏生把我赶出去,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娘子也没睡安稳啊。”说着李隆基一脸暧昧凑在杨玉的耳边,低声的说:“你梦见了什么啊,这么激烈——”
我——杨玉气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这个老不修,你干脆直接说我是想你想的做春梦了好吧!不过杨玉没心情和皇帝调情,她心里惦记着张良娣的来历呢。可是要怎么追查张良娣的真相呢?直接问李隆基,自己身份敏感,这个时候问张良娣,叫某人又该多心了,而且要怎么说呢?你是不是穿越的,是从什么时代来的?
李隆基没察觉杨玉的异样,只以为她是摔伤了,心情不好。于是皇帝搂着杨玉安抚着:“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眼看着贵妃册封典礼就要开始了,可是偏生出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是总会被人联系在一起说。我权衡再三,不如等着你册封之后,再处置这个事情。”
“不管时候处置,我都难逃干系。不过三郎如此费心为我考虑,我只感念你的心意。那个张良娣——”杨玉还是忍不住问起来张良娣了,她要真的是个穿越者,别和皇帝说了什么。杨玉深知李隆基,别是这位圣明天子直接把自己当成红颜祸水给——。
“你问她做什么,我就没见过世上还有这么卑贱,狠毒的毫无人性的东西,上天白叫她披着人皮了。就是那些毒蛇,恶兽也比她知道仁义道德。我已经叫人把她关起来了,谁也不能见。等着问清楚还有没有同谋,就立刻处置了她。你不要为这种东西费心了。”李隆基提起来张良娣一脸厌恶,叫杨玉稍安勿躁。
因为按着张良娣算计桃子的事情,杨玉这会心里肯定是恨得杀人。不过张良娣暂时还不能死。
看着杨玉沉默不语,李隆基揽着杨玉的肩膀:“娘子何必为了别人错误惩罚自己?你放心,我不会叫任何人伤害你。”杨玉一笑,反手搂着李隆基,笑着说:“我今天晚上一个人好怕——”
“我当然留下来陪着娘子!”李隆基一笑,亲亲杨玉受伤的额头。
太子出事了,有人欢喜,有些人觉得大祸临头。邓国夫人一脸愁容的坐着,身边侍女不紧不慢的给她扇扇子。其实今天天气十分凉爽,外面下着雨,雨水滴滴答答落在院子里,一阵风吹来,竟然有几分寒意,但是邓国夫人却是如同在三伏天,脸上通红,整个人烦躁不堪:“使劲扇!你们是不是没吃饭啊!去到冰窖把冰块拿来!这个天气太热了!”
那些侍女们无奈的说:“这个时候就拿冰上来,会不会太冷了?”
“你们这些奴婢知道什么?快去给我拿冰!”邓国夫人摆摆手,把这些奴婢们赶出给自己拿冰。这个时候外面一个小丫头通报:“驸马来了。”说着进来个中年人,和邓国夫人有几分相似。来人是邓国夫人的三儿子张去奢,是常芬公主的丈夫。
“你来得正好,三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竟然被□□起来了,悄悄地叫人去打听消息,谁知——”邓国夫人抓着儿子的手,眼泪下来了:“我明天就进宫,豁出去这张老脸为孩子求情。”
张去奢看一眼那些侍女,侍女们都无声的行个礼,悄悄地出去了。张顶奢亲手捧一杯茶给母亲,看着已经是头发花白的来母亲,很无奈的说:“咱们家也算是显赫多年了,当初侄女进宫,嫁给太子,别人都喜气洋洋,我却是只有担心。皇家的事情说不准,我当初说不如寻个不错氏族子弟,侄女嫁过去门当户对,一辈子丰丰富富的不好吗?你们却是笑话我,小弟还愤愤不平的说,我做了驸马就见不得别人好!我也只能不说话了。今天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阿娘还是别着急,你就是去求情,也要等几天。我得了消息说圣人暂时不会发落太子,等着贵妃册封制后再——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着三儿子的话,邓国夫人眼泪下来了,她狠狠地捶着坐着的床榻:“我就知道,你嫉妒自己的弟弟,你做了驸马都尉,却拦着你弟弟,现在好了,现在如愿了吧。出去!”说着邓国夫人拿起身边一个镶金的如如意对着张去奢狠狠地扔过去。
张去奢一闪身,灵巧的接住了那个如意,他冷笑几声,随手把如意放在身边的桌子上:“我也是白费心了,我知道阿娘一直不喜欢我,不过都是一奶同胞,我还没那么不堪呢。一笔写不出来两个张字,弟弟全家倒霉与我有什么好处。既然阿娘容不下我直言,我也就不费口舌了。”说着张去奢抬脚出去了。
等着回到自己的府邸,妻子常芬公主看着丈夫脸色不好,笑着说:“我说的如何?你只是不信,现在可碰了一鼻子灰。”看着妻子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张去奢苦笑了下:“我算是死心了。今后随着他们闹去,我是不管了。以前我念在一家人的份上,屡次提醒,谁知只能讨嫌。我真是累了!”张去奢从小就不被母亲喜欢,这些年论起来孝顺,自己是几个儿子中最尽心尽力。谁知却落得这么个下场。终于张去奢心里的那点热乎气被消耗完了。他的心彻底凉了。
谁知常芬公主却正色的说:“你这个人,难怪不讨喜欢啊。该你做的事情不做,不该做的乱做,一点也拎不清!以前人家正是兴头上,你非要说什么谨慎小心的话,锦衣夜行,谁会甘心啊。现在又出来指手画脚的,放马后炮。人家喜欢才怪呢。”张去奢无奈的摊摊手:“我做错了吗?当初侄女做了太子良娣,他们一家子做的都是什么事情?闹出来那么大的事情,竟敢冒犯了太真娘子。当初那若不是看在阿娘抚养过圣人的情分上,这个罪名,放在谁身上都是大罪。没准早就被流放了!还能安稳的在长安?”
“不说这些了,我问你,你一辈子就想这么混日子吗?你现在是驸马都尉,兼任个不疼不痒的闲差,我封的食邑只有五百户,咱们过的什么日子?你看看别人过的什么日子?你就想这么蹉跎日子?眼前就有个好机会,你若是能抓住了,我也能跟着沾光。没准你还能混一身紫袍,挂着金龟呢。”常芬公主是李隆基第二个女儿,生母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侍婢,早早地就没了。
因为生母不得宠,也没显赫的外家,常芬公主虽然是二女儿,可是在宫里基本是个小透明,到了年纪被嫁给了张去奢。作为皇帝给养大自己姨妈光辉门楣的工具。
这些年常芬公主按部就班,老老实实。其实她是个很有城府的人,常芬公主年纪大,冷眼看着这些年圣人身边王皇后,武惠妃各种春兰秋菊争奇斗艳,看着李瑛三个如何倒台,看着圣人专宠太真娘子。每次常芬公主都能置身事外,就连着张去奢的弟弟,邓国夫人最疼爱的小儿子张去逸的女儿做了李亨的太子良娣,常芬公主也没什么表示。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
谁知闲看花开花落,永远置身事外的妻子竟然有这么一面,张去奢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果然世界很单纯,复杂的是人啊!谁能看透人心,就是多年枕边人,在某些时刻也觉得陌生。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你只知道太子被圈禁了,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告诉你别急躁,先闹清楚再去那边商量对策。谁知你却是急急忙忙的跑了。怎么样——挨骂了吧!这些都是你那个好侄女做的好事……”常芬公主把听到劲爆新闻告诉丈夫。
张去奢傻眼了,在短暂的大脑空白之后,张去奢开始哆嗦了,我的乖乖,这个侄女是冲着全家灭九族去的啊!
“她怎么能做这么阴毒的事情?这些年太放纵她了!”张去奢对着妻子感慨起来。“你那个弟弟素来无法无天的,能养出来这样的女儿有什么奇怪的,我担心咱们被牵连,连着咱们的女儿也跟着倒霉。她这么一闹,张家的女孩子谁敢要?娶进来不是娶个祸害啊!还有的她这些年依仗着太子的宠爱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四弟岂能不知道,我看连着的老太太也知道的。没准她也卷进去了。你今天去见她,还没张嘴就被骂回来了,老太太是个经历过风浪的,她若是一点不知道,断然不会这么心绪烦躁。”常芬公主一番分析下来,张去奢都要抓狂了。
“我这个小弟真是不成器,现在还要累及家人,毁了祖宗辛苦挣下来的功劳!”张去逸气的捶胸顿足,要是弟弟在眼前,他能把张去逸掐死。
“你在这里怨天尤人做什么,你去首告啊!只有先下手,把他们的罪证如实呈报给圣人,才能保全张家的声誉,等着圣人查出来,那就是负隅顽抗,冥顽不灵,罪加一等!”常芬公主推了下丈夫:“你去和老太太说清楚利害关系,若是她明白,就壮士断腕,保全一家人。若是老太太真的老糊涂了——你就把这些都递上去!”
说着常芬公主拍拍手,进来几个奴仆。这几个人有些眼熟啊,但是不像是自己家里的仆人。“这些人是谁?”张去奢有些疑惑的看着妻子。
“他们是当初在老太太和你弟弟那边做事的人,后来被撵出来了,我看着他们可怜就收留下来,叫他们在庄子上生活。他们可知道不少呢。”常芬公主眼神凌厉,竟然有几分神似李隆基。
张去奢的脑子彻底宕机了,他艰难的挤出几个破碎的声音:“这~你——”
“凭着他们几个奴婢自然不能算是什么证据,但是他们知道证据在什么地方,若是老太太糊涂,我就叫人起了证据,直接到圣人面前!”常芬公主看看外面的日影:“到正午时分还有一个时辰,你去吧。若是正午没有消息传来,我可就带人动手了,叫龙武卫抄家舒服,还是自己乖乖的交出来,你叫他们想清楚!”
杨玉看着那些东西,越发心惊。她惊讶的不是张良娣做的各种违法事情,也不是她卖官鬻爵,收敛钱财,囤积了不少粮草和兵器,她惊讶的是张良娣竟然悄悄地笼络带兵的将军,而且她对着郭子仪特别感兴趣,那些账本上记录着张良娣一次以太子的名义,送给郭子仪一匹千里马和不少的金玉的宝贝。
杨玉冷笑一声,她现在确定张良娣绝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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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个老乡,真是老乡见老乡,背后开一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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