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箭双雕
其实兰陵的担心并没有错，陈南那番话太露骨，只要传入皇帝耳朵里，必然会引起皇帝的警惕。
不管皇帝之前对太子和秦王多么信任，听了那话，也会暗暗警惕。
而太子和秦王到时候，肯定会忙着消弭皇帝的戒心，对何子昂要进行的事情关注度会大大减小。
见兰陵柳眉微蹙，陈南叹气道：
“殿下，有句话叫‘天家无亲情’，虽然说得冰冷，但并非没有道理。
皇位啊，只要坐上去，一言断人生死，一言兴国之灭亡，这样的权力实在太过诱人。
陛下对太子和秦王太过信任，其实很容易出事。
我那番话若真能让陛下心里有所戒备，未尝不是坏事。”
兰陵眉头渐渐舒展开，牵扯到亲情问题，她真的反应迟钝。
被陈南再次开解，她总算是想开了。
兰陵站起身来，对着陈南深深鞠了一躬，“当日是兰陵误会了仲羽，情急之下说了些伤人言语，还望仲羽原谅。”
陈南愣了下，急忙搀住兰陵，“殿下快快请起。”
兰陵说秦王少有气度，其实她本人又何尝不是。
身为主公，却能俯身向臣属道歉，已经十分难得。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伤。
若是兰陵没有不懂处理感情问题的缺点，几乎可以说是完美主君。
她意志坚定，一旦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既然决定插手夺嫡之争，她必然会全力以赴。
对于陈南提出的《裁判》方案，她十分认同。
只要娘子军还在她手中，她就能站在赛场外，看着太子和秦王相争，当两方争斗过火时，就可以丢出黄牌警告。
有一点儿陈南没说，兰陵也可能意识到了，但选择了忽视。
“裁判”有时候是可以直接判定输赢的。
陈南一入世就被斥候庄三抓紧了军营，对朝堂局势有所了解，但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生向兰陵请教了一番。
重点正是刚才兰陵提到的那些，东宫和秦王府的谋臣武将。
兰陵也深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一一详细道来。
两人一直相谈到傍晚还意犹未尽，原本兰陵准备在陈南营帐里用过晚餐，继续向陈南介绍朝堂局势。
但陈南考虑到兰陵的伤势，没有同意。
“来日方长，时间有的是。”陈南唤来玉竹嘱托道：
“殿下的伤势比我预料的要好，这得益于两点，其一是殿下本身体质就好，其二是那些野味的作用。
你切记住，殿下的伙食仍旧需要开小灶，保证充足的营养。另外，每日可以让殿下起来活动活动，但时间一定不能太久。”
“奴婢记住了。”玉竹乖巧点头。
陈南和兰陵和解，玉竹是最开心的。
这一下午，看着殿下和公子相谈甚欢，她嘴角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两人刚离开，毛球从角落里钻出来。
“郎君，用餐吗？”
“去准备几样下酒菜，再拿坛酒来。”陈南吩咐道。
毛球眨巴眼睛，他知道郎君不贪杯中之物的。
“且去准备。”
“是。”
……
营帐内，马孝存端坐在首位，左右两侧分别是陈南和项仲虎。
马爷端起酒碗闷了口酒，表情很享受。
军武之人最喜这杯中之物。
陈南端起酒坛子，给马爷的酒碗再次满上。
“小子，某原以为你是胆小谨慎之人，没想到这次你竟然兵行险着。
你就不怕，公主殿下那日盛怒之下，一刀砍了你，任凭你手段再多，口舌再犀利，也是无用。”马爷玩味道。
陈南淡淡道，“不会的。”
兰陵重情，陈南对她有救命之恩，就算陈南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兰陵顶多会呵斥、疏远他，但绝不会砍他脑袋。
“更何况，不还有马爷您呢。殿下若真要砍我脑袋，有您拦着，她不会一意孤行。”
马孝存冷哼，“你倒是把人心算的很清楚。”
陈南苦笑，“马爷，不是我喜欢玩弄人心，而是以当时局面，想要唤醒殿下的斗志，让她认清局面，必须要下猛药。我也是不得已为之。”
马孝存夹菜的动作一滞，看着陈南，突然叹口气：“的确是难为你了。”
坐在另一侧的项仲虎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听这意思，陈南当日在绵山下那番话是有预谋为之，而大将军也参与其中。
他忍不住问道：“大将军，仲羽，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现在这场谈话，应该只有马爷和陈南两人。
但经过这段时间接触，陈南对项仲虎感官非常好，认为他适合参与进来，就将他也叫了来。
既然有了这个决定，陈南自然不会对他隐瞒，就将整个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兄长，我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你要听清楚，记清楚，但绝对不能对除我们三人之外的其他人讲。”
项仲虎点头。
“兄长不知，何公离开军营回朝之前，曾经找我谈过一次话，拜托我为娘子军的未来寻找出路。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思考娘子军该何去何从。
治病讲求对症下药，要想解决娘子军的问题，首先需要明确娘子军的问题出在哪里。”
从外部来看，娘子军处境尴尬，皇帝有意削弱娘子军势力，而东宫和秦王就是这个意志的执行者。
从内部来看，娘子军最大的问题则是主帅兰陵意志低沉，面对皇帝、太子和秦王的动作，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其次就是在东宫和秦王府的拉拢分化下，娘子军部分将领立场动摇，生有二心。
若要解决娘子军的困境，最重要的有两点，其一是唤醒兰陵的意志，让她看清局势，激发斗志。
其二则是改变皇帝的意志。
只要皇帝不再拉偏架，娘子军和东宫、秦王府就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届时，不过是各凭神通罢了。
而陈南在山脚下的诛心之言，正好能同时达到这两个目的。
兰陵听到此言必然震怒，陈南等待三天才将《玄武门之变》的话本拿出来，有期待兰陵自己想通的心思，同时还在等待兰陵怒气的积累。
他知道，兰陵越是重感情，对他说出诛心之言就越愤怒。
随着时间的积累兰陵的怒气会越来越盛，而怒气越盛，见到《玄武门之变》的话本时，冲击力就会越大，就越能让兰陵醒悟。
同时，这番话只要传到朝中，必然会引起皇帝的警惕，改变对待娘子军的态度。
“如此说来，仲羽当日之举可谓一箭双雕！”项仲虎震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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