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犹如春雷十万
众人都在席上,连苏星宇也不能免俗。人身之精气,乃驱动中枢之要,行走坐卧,相谈,存思,练功等等,都会耗费精气,不进行“炼精化气”,就必须耗费真气填补损失。
恶狱没有星力,存思观想则只有消耗。
好在有厨娘为众人专门准备特等宴,吃就成了一种享受。苏星宇虽不愿多看李红妆,却也不得不同桌而坐。
苏蓉蓉为众人绍介菜品:“这清蒸鲫鱼,烘炉叫鸡,排花掌肉,龙凤呈祥……全是我拿手好菜,往常只给姑爷一人做的,今天为了庆祝此行圆满,就做出来给你们尝尝。”
“太,太好了……”赵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平常他想吃,都要看苏蓉蓉心情好不好。
“菜色丰富,味美香浓,一看就知道费了许多心思,蓉蓉妹子辛苦了。”流木冰见笑着道。
苏蓉蓉嘻嘻一笑,然后看向燕十一。燕十一道:“还等什么,动筷吧。”众人这才开吃,毕竟是燕十一的厨娘。
苏星宇夹了一块掌肉,轻轻咬一口,只觉外酥里嫩,多种香味在味蕾上炸开,他虽少食人间烟火,但品药是常事,有着真金火炼一样的舌头,一口就品出来,这掌肉在摆盘前经过十多道复杂工序,其中饱含制作者的心血,不禁想道:这小姑娘虽然牙尖嘴利,在做菜上却是一丝不苟,若是用在修行上,怕也是个难得的胚子。
他有些可惜小姑娘秉性,但嘴里时常没好话:“你若是也用功修行,武道人仙不是难事,就不至于还是武道二品。做菜终究不是正道,修行者当以修行为重。”
苏蓉蓉一听就心生不悦,道:“你炼药行医便是修行,怎么我做菜就不是修行?世上坦途千千万,殊途同归都不知道吗,‘苏大夫’!”最后三字一字字轻咬出来,薄有嘲讽。
苏星宇讥笑道:“哦?这样说来,你做菜也能精进?”
苏蓉蓉越发恼火,大声道:“你自管你医病救人,我管我做菜,两不相干,天下又不归你,管那么宽干什么!”
苏星宇冷哼一声,道:“我只是看你误入歧途,忍不住指点你一下,谁知你这小丫头居然毫不领情,只当我半个字也没说。”
苏蓉蓉还待反唇相讥,只是想到苏星宇于她有救命之恩,也不愿在席上闹,让别人看笑话,便只得忍下,暗恼这苏星宇分明是个书呆子,跟教条一样死板,了无生气,决计不再跟他说一句,打了碗汤,走了出去喝:“我才不跟一个呆子计较!”
李红妆看了小姑娘忍气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万法殊途同归,她说的倒也没错。事实上这些菜品,就算是天魔宫的御厨,也做不出来,可见她的厨艺已经登峰造极。苏大夫否认她在此道上的成就,而且言辞多有看轻,也难怪她这般生气,还是跟她道个歉为好。”
“我们人族的事,用你来置喙?”苏星宇怒喝着摔箸而去。
“我说错了什么了吗?”李红妆无辜地看着剩下众人。
流木冰见不禁叹了口气,道:“李楼主,你又何故装傻,星宇兄的师叔跟师父全死在魔族手里,他跟你同桌共食,已是忍耐至极,你又何苦去招惹他。须知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不能相互帮扶,恐怕脱困无望,希望你能自重。”
李红妆冷笑道:“女战神,这话就不公道了,我的长辈,也有不少死在你们九大的手里,我还没摆脸色给你们看呢!而况你自来说说,我话里哪个字有私心,哪句不是出于公道?小姑娘辛苦做菜给我们吃,凭什么还对人家指指点点,难道就因为我魔族的身份,在这条船上连发言权都没有?”
“够了!”沈流云重重放下碗,脸色紧绷,“吃饭!”说毕不知为何,狠狠地瞪了一眼燕离。
燕离噤若寒蝉,用脚在台下踢了踢李红妆,示意她见好就收。李红妆的美目中略有得色,对燕离传音道:“你瞧,这不就又少一个跟我们抢吃的,你不夸我,反踢我做甚?”
燕离传音道:“你小心惹恼我姑姑,被他们联手丢下船,到时我可不管你。”
“你不帮我,我就拉上你给我陪葬喽,反正你一定舍不得姐姐死得那么孤单吧,呵呵呵。”李红妆神情妖媚地用裸足缠住燕离的腿,轻轻地摩擦着。破烂的枣靴,早在上船时候,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肌体的触碰,使得许多温存的回忆浮上脑海,燕离的心神不禁一荡,暗骂一声“妖精”,连忙收束心神,在沈流云狐疑的眼神下正襟危坐,若无其事地扫灭饭食。
李红妆顿觉无趣,就停下了小动作,专心吃起来。
刘乐天吃了一阵,放下碗筷,看向沈流云道:“沈圣女,如今也到了这时刻,我们总该知道,鲲舟进入那通道以后,该如何航行了吧?”
这个问题是众人都想知道的。鲲舟掉下来时,那通道里可没有任何水的迹象,鲲舟重入通道,如何顺着原先的轨迹回航,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沈流云正要说话,船身突然向一边倾倒,几乎直立起来,众人不约而同护住桌子跟菜肴,可见都认可是人间极品,不舍浪费。
“怎么回事?”赵挺惊疑道。
过不一会,船身又向另一边倾倒,整个翻覆过来,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变成了幅度极大的摇晃,舱室由此剧烈颠簸起来。
赵挺脸色发白:“怎么好像在巨浪上行驶?”
“出去看看。”燕十一说毕,已化紫光消失。
众人都有修为在身,用真气附在脚底,就牢牢站立,可安稳行走于颠簸之中。也不慌乱,鱼贯到甲板上,沈流云喊了一声:“石申羽骏,发生什么事了?”
“在,圣女大人!”羽骏从瞭望台闪身下来,“属下着实观察不出,只知从方才开始,海面就不停隆起,倒像是起了浪潮。”
众人都在看海面,果见许多处隆起来又平复下去,看似波涛,却比普通海要汹涌得多,盖因隆起处像一个巨大水泡,看来又粘稠不堪,哪有海浪清澈,非常的诡异。
“惊蛰,是惊蛰!”李红妆吃惊道,“燕小贼你果然没有骗我!”
“什么意思?”沈流云不解道。
燕离苦笑一声:“你们没来时,立足地毁了,我二人就向下沉,那时隐约看到数目庞大的惊蛰围过来,当时粗略一计算,怕不下十万。”
“十万!”赵挺险些昏过去。
刘乐天脸色极是难看,道:“它们此刻在做什么?”
羽骏发白的嘴唇抖了抖,颤声道:“它,它们在海底下制造爆炸,使海面不平,要将我们颠下去。这水对我们是剧毒,一滴也碰不得。族中典籍记载,惊蛰有初步的灵智,竟然是真的。难怪那些黑暗兽逃得一个不剩,依我看,在这里惊蛰就是霸主,根本没有敢招惹它们的存在!”
苏星宇虽才刚走出来,却听到了大部分谈话,不禁脸色绷紧,瞪着燕离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把这些怪物给引来的?”
李红妆无辜地道:“这可不怪我们,我们要活下去,就得喝水,谁知有个黑暗兽躲在旁边偷袭燕小贼,惊了它……”她指着被流木冰见冰冻住的惊蛰,“谁又知道它的爆炸,会把它的同族都吸引过来!唉,这可真是一场悲剧。”
燕离心虚地道:“你怎么知道它是偷袭我?”
李红妆毫无顾忌地娇笑起来:“我方才不知道,看到你这样子,就知道了。”
燕离面不改色,但心中暗暗吃惊,恶狱六载的相处,她对自己已了如指掌,不知是福是祸。
“李血衣,你还笑得出来,祸害是你们招惹来的,你说,现在怎么办?”苏星宇大声喊道。如果一早知道李红妆会上船,打死他也不来走这一遭。
李红妆笑道:“我能怎么办,你们又不听我指挥。再说了,船儿这样颠着走,倒也别有一番意趣,不是吗?”
“不成!”沈流云冷然道,“鲲舟来时就有损伤,到落地又受了庞大冲击,这样下去,船身很快会受不住散架。”她并不是因为看不惯李红妆而危言耸听,鲲舟来时就受了气压挤迫,落到恶狱时的巨大冲击,也是勉强才受下来,加上惊蛰在底下发生爆炸,使海面隆起,比普通海浪汹涌数倍,损耗又不在一个等级。
众人听到,心都下沉,不由自主地都望着沈流云,毕竟她才是这船的主人。
沈流云向仍在瞭望台上的石申道:“距离入口还有多远?”
石申高声应道:“二十里不到。但是圣女大人,属下也认为,照这样下去,船身支撑不到入口。”
沈流云沉思片刻,向刘乐天道:“刘总司,麻烦施展法域,束缚船上物件,不要因为相互碰撞导致继续损坏。”
“没问题。”刘乐天当下一个纵身,到了桅杆上立定,真元汹涌澎湃,锁链声叮当作响,将鲲舟捆绑起来。唐不落对他不差,一应修行资源供给充足,让他得以踏入陆地真仙,现在在不落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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