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油尽灯枯
不染仙子苦涩一笑，“忘忧，我们不过都是他人手中的棋子，何必彼此仇恨至今。”
“何必？我告诉你为什么。”忘忧仙子冷冷一笑，“若不是因为你的愚蠢，我怎么会不得不离开仙界，在这子英山里苟且偷生。你以为你几句话就能哄骗我不成？这万年里我屡造杀孽，早已经回不去了。”
夙止默然站在一旁，他心里清楚这是不染和忘忧之间上万年来纠葛的最终了结，容不得其他人插手。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不染需要她的时候助她一臂之力罢了。
“多说无益。”忘忧仙子手中渐渐凝聚起一团灵力，“你今天来也不过是想杀死我罢了，你以为我就会甘心等死不成？废话少说，不如手底下见真章。”
不染仙子闭了闭眼睛，手中也同样聚起灵力，轻喃一句：“忘忧，我们本来不必如此。”
原本情同姐妹，何苦走到如今刀剑相向。
巨大的灵力冲击在一瞬间迸发出一阵刺眼的白芒，夙止几乎睁不开眼睛。
白光过后，忘忧仙子不见踪影，不染仙子则是立于原地，警惕的看着周围。她手捏成诀，四周土地瞬间破土而出数条荆棘，互相缠绕，将她围在中间，形成一道防护。
后方一道灵力直接打过来，将荆棘护盾冲散，不染后退几步挡住忘忧的攻击，然后直接向上一跃向忘忧打去一掌。
忘忧闪躲不及，被一掌打在胸口，在余力冲击之下止不住的后退几步。
“忘忧，这一万年里你一直费力维持子英山的灵力运转，实力早已大不如前，以前我打不过你，现在却不一定。”不染仙子叹了一口气，“不如早点认输，对你我都好。”
不染仙子擦掉唇边溢出的血迹，冷笑：“你做梦。”
说罢她就要再次动手，身边忽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童音：“忘忧姐姐！不要打了！”
人参娃娃白嫩嫩的胳膊和小腿上沾着些许污泥，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眼睛通红，原本稚嫩的童音里也带着哭音：“不染姐姐，你不要再打忘忧姐姐了，她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收了动作，忘忧仙子冷眼看着满脸泪水的人参娃娃：“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和你之间已经一刀两断再无干系了吗。”
人参娃娃哭的抽抽噎噎的，使劲儿的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
“你错了，我是真心的。”忘忧仙子干脆侧过脸不再看他，声音冷漠无比，“趁我还没彻底发火，你还是赶紧走吧，免得最后缺胳膊少腿的。”
夙止站在她不远，能够清楚的看到忘忧仙子微红的眼眶和眼底流露出的不忍，心下了然她所谓的决绝不过都是装出来的。只是他不知道，忘忧仙子到底为什么要赶人参娃娃走。难道就只是因为人参娃娃把他放了出来？
“我这次不会再被你骗了！”人参娃娃小手一抹眼泪，强做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你又骗我！你把我赶走不是生我的气，是因为你快死了对不对？”
听到他的话，夙止和不染仙子皆是心下一惊，忘忧快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忘忧仙子瞪了人参娃娃一眼，人参娃娃瑟缩一下，却仍旧没有后退。
“你现在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了吗……”不染仙子微蹙双眉，似有担忧，“这么多年来子英山之所以脱离仙界之后仍能正常周转，全是仰仗你一人苦苦支撑，我本以为你不过是强弩之末，没料想居然已是油尽灯枯之态。”
“那又如何？”忘忧仙子也不否认，只是已经到了如此境遇，却仍然不愿服软，“见到我这样，你心里很得意吧！被我困在子英山这么多年，你终于可以得到自由了！”
不染仙子走过去，忘忧仙子只是冷笑着看着她，丝毫不惧。
“啪——”
忘忧仙子睁大了眼睛，捂着脸颊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不染仙子眼中含泪，右手垂在身侧，嘴唇微微颤抖：“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你以为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全是怨恨？你太傻了，如果我果真对你仇恨至此，怎么会甘心被你困在这里一万多年？你当真以为我当时身受重伤，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是的，其实我当时记得清清楚楚！”
不染仙子几乎是喊出来的，眼泪落下眼眶，滚烫灼人。
当年她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为了一己之私妄图偷窃仙草、毁坏忘忧根基，将药圃几乎破坏殆尽，后面又走火入魔伤及无辜，不仅杀了那个男人，还危及人界安宁。数条罪责累加，她本该被剔除仙骨，贬至畜生道，永不得超生。
是忘忧跪在天帝面前苦苦哀求，甚至愿意自贬下凡，永不回仙界。这才堪堪保住她的修为和性命，从此便留在了子英山，再无法入凡尘。
“这么多年来我早就想清楚了，一开始我怨你恨你，恨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死掉，反而被囚禁在这子英山里失去永世自由。”不染仙子已经是泪流满面，哪里还有当初的娇艳可人，“忘忧，我们身上都有罪责，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堕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实在可笑。但是你放过了我，却为什么不能放过你自己？你以为这子英山困住的是我，其实是你自己！”
忘忧仙子脸色灰白，颓然倒地，她看着不染仙子，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原来你都知道。可是我如今油尽灯枯，已然是回天乏术了。”
不染仙子连忙抱住她，轻轻摇头：“不是的，还有一个办法。只要你祭出命源，把忘忧草交给夙止，你就可以保住性命。”
“可是那样，我只会变成一个凡人。”忘忧仙子苦笑。
“忘忧姐姐，你就给他吧，我不想让你死！”人参娃娃抱住忘忧仙子嚎啕大哭，哭声之悲痛实在让人心悸？
“罢了。”忘忧仙子长叹一口气，看着夙止轻轻笑了，“你通过我的试炼，我本就该帮你。是我有私心，不愿丢下不染在子英山孤苦无依，如今这副情景，横竖都是一样的，便把忘忧草给了你罢。”
说着她手腕翻转，在掌心凝聚出一团极其浓郁的灵气，那团灵气不断翻滚变幻，最后渐渐凝聚成一株仙草的样子。同时忘忧仙子的头发也以极快的速度从根部开始变白，直到最后满头白发。
忘忧仙子将忘忧草递给夙止，夙止连忙走过来接过仙草仔细端详，只见这株忘忧草与原先忘忧仙子交给他的断肠草并无差别，只不过顶端有一朵小小的状如米粒的紫色小花。
“夙止，你无需再看，我如今这副样子怎么还会骗你。”忘忧仙子轻轻闭上了眼睛，“既然你已经拿到了忘忧草，还请回去吧。只是这子英山，希望你万万不要再踏足于此了。”
夙止默然，刚想点头答应，便见不染仙子忽然开口：“不行，你还不能走。”
忘忧仙子狐疑的看着她，不染仙子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扬起一个笑来：“莫要忘了你还答应了我的一个要求，现在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我要将我的命源分给忘忧一半，请你为我护法，之后你自可安然离开。”
忘忧仙子本不愿接受，最后还是在人参娃娃和不染仙子的双重强迫之下才勉强答应。
夙止离开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暗，不染仙子送他走到山脚，只道一句珍重，便不见了踪影。
夙止轻叹一口气，护好怀中的忘忧仙草，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丹宗。
夙止回到丹宗的时候，无妄一行人正手忙脚乱的忙的热火朝天，白雪不停的擦着眼泪，飞影脸色阴沉，正一把推开了门要冲出去，迎面碰上他立刻惊喜的叫了一句：“尊主！”
夙止无暇顾及他，推开门便往里走，只看到颜薰儿盖着被子的半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他立马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把颜薰儿抱进怀里，一边搭上她的脉搏查看。一查之下大惊失色，面色更为阴沉。
颜薰儿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是脉象较之之前更为紊乱，体内极为虚弱。难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思来想去他只能想到可能是飞影带回来的含春草出了问题，因此转头看向飞影，后者在他的眼神之下瑟缩一下，正要答话，却被无妄抢了先。
“夙止你先不要怪罪飞影，他带回来的含春草确实有效，至于薰儿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我稍后再同你细说。你先告诉我，那忘忧草你是带回来了没有？”
夙止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忘忧草交给无妄，神色焦急的看着颜薰儿。
无妄接过忘忧草，只感觉体内神思瞬间清爽，感应波动非常，不由面色大喜：“这的确是忘忧草，这下薰儿真的有救了。夙止，我先去将忘忧草炼化，稍后炼制丹药时，还需要你的帮助。”
夙止点头应下。
待无妄走后，他马上看向飞影：“你倒是跟我说一说，我离开不过两日时间，薰儿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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