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粉袍男子
玉阶之间的高度落差,接近有半米,所以凌慕枫须得迈开大步而上。
一步一级,九层九步。
最后双脚全然落在了玉台之上,整个祭坛顿时光华大作。
光华如实质,磅礴流泻,又有许多花鸟虫鱼的虚影浮现游曳,仿似大自然的万般生物,尽在其中,甚至有那雪白的雷电,攸忽划过,尔后消弭,复而再生。
体内神魂莫名激烈地震荡着,凌慕枫便自然而然地举起了手中的青玉牌,又自然而然地就念出了当日在新聚灵塔上所听到的那几句口诀,“以吾魂为契,以吾血为引,诸天万界,青云作路,究畅恒无极。”
于口诀诵唱中,那青玉牌的表面顿时莹光氤氲,最后碎成了粉末,并化为二十三个古朴文字,跟着落在了祭坛的上面——边六三,中九五。
文字隐没不见,光华随即旋动不止,便有青色云雾陡升,凝而不散,大有两丈余,犹如烟柱般,直冲地宫之顶,直透虚空之远。
凌慕枫回过头去,又看了一眼凌云,张口欲言,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而凌云则是轻轻地挥着手,脸上神情复杂。
今日一别,往昔“父子”,不知何时,能再得相见,又或者说,不知可否,再得相见。
回转头,跨出一步,置身青云中,一时间,凌慕枫体内所有的穴窍,便可见道道青光闪烁,衣物亦不能遮盖。
青云与青光交织在了一起,一声直达心灵深处的颤鸣响起,凌慕枫已是只觉自己的双目,再无法看到外边的景象,尔后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却说不清楚具体的方向,似是忽左忽右,或前或后,除了没有朝下,甚至连突然来了个折摆,都有试过,但无论如何,却总会有那么一点光,在其前面或者头顶上方,像是在为他引路。
稍显熟悉的晕眩感觉,曾经在穿越盛元大陆与血澜天下之间的两界通道时,感受到过,只是还要轻微些许。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久到凌慕枫足以无聊地回忆完了自己的二十年人生,也可能仅仅短暂到他只来得及记清了一句感叹,“这就是青云梯么?还挺曲折的嘛!”
恍惚间,那缕前头引路的光,兀地消散不见,神思突然恢复清明,然后身体但觉一顿,双足踏实,眼前光线一片昏暗,却是又来到了一个山洞之中,一座祭坛上。
如果不是那山洞与祭坛,分明要显得小上不少,另外也没有看到站在下边的凌云,凌慕枫差点都以为自己是不是折腾了个“大半天”,结果却是再次回到了原来所在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周围,除了灵气特别充沛,甚至超过了当初离殇城的“乾岚洞”,并没有发现到其它的任何异样。
他思虑片刻,决定还是离开此处再说,起码先到外边去,再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七转八折,之后光线乍明,洞口赫然在目。
他加快脚步,走将出去,外头却正是夕阳西下,漫天晚霞映照之时。
轻风煦暖,吹过脚下这一块万仞绝壁上的突出石台,放目眺望,远处群山蜿蜒,丛林茂密,葱葱茏茏,犹如那碧浪万顷。
而正当凌慕枫感到疑惑,觉着眼前景象,几乎与盛元人间无异之际,忽然后边头顶上方传来一把声音,“那个,啥公子,别看了,先上来再说吧!”
凌慕枫不禁心里为之一惊,急转过身,便看见一位身穿着粉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根伸出来的桃枝上朝自己招着手,另外一只手上,则持着一个玉壶,相互打量之间,还趁隙细酌了几口。
石台到桃枝,相隔十数丈,凌慕枫之前竟是丝毫都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这样的情况,让他不得不心中暗作提防。
但对方刚刚的那一声“公子”,且从其脸上显然对于自己的出现,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的表情来看,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凌云之前提到过的接引者了。
一个纵身,凌慕枫飞上了那棵桃树的另外一条枝桠上,仅是脚尖轻点而已,并没有敢踩实,他打算一发现有什么不对,即选上计为妙。
地方陌生,粉袍男子修为神秘莫测,且意图未明,可不是逞强的时候。
打定了主意,凌慕枫躬身作了一揖,问道:“前辈,这里可是神界?”
那粉袍男子听言,却是翻了个白眼,“不然你还以为会是在哪里?要知道那谁谋划多年,花费了许多的心血,如果连这个都能搞错的话,也未免太浪得虚名了吧?我看你……”
不料其话未曾说完,兀然有“啪”的一声响起,粉袍男子的脑袋便莫名地向前倾垂了一下,他顿时如触电殛般,整个地跳了起来,左顾右盼了一番之后,接着双手合拢在一起,作讨饶状,“知错了,我知错了,往后绝对不敢再多嘴,不敢多嘴。”
半响过后无动静,他这才敢从新坐下,并讪讪然地作了个请的手势,“你就别站着了,不然等下挨罚的,还得是我。至于那些个小心思,则免了吧,真要对你有什么图谋不轨的话,方才你在下边傻愣愣发呆的时候,我就已经可以出手上百次了。”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彼此隔着如许近距离之后,凌慕枫便终于能隐隐察觉到眼前的粉袍男子所言不虚,对方确实有能力可以轻易拿下自己。
双方相对,共坐一棵桃树,一人著白衫,一人穿粉袍,山风吹过,桃花翩翩而落,还真的就有那么几分仙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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