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城头风好大
除去九位奖惩官,凌慕枫用目光大略一扫而过,城墙下已经站着上百人。
最后又来了一位高瘦老者,一身宽袍,污垢不堪,已然看不出原来到底什么颜色与材质,腰间挎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小百宝袋,双眼倒是还显得颇为有神,只不过容颜苍老,气色灰白,难掩一副失意落魄模样。
然后凌慕枫就被告知,高瘦老者名叫秦沣源,是一位阵师,有着数次前往东边“捡宝”的经验,所以就分配在了自己这一队。
旁边姚箐等三人,似乎早就清楚有此安排,丝毫不觉意外。
而凌慕枫只来得及和对方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听有人大声宣布,都到齐了,出发。
跟着,九位白衣奖惩官,从袖袍之中,各取出了一张铭满云纹的紫色符篆,合于掌中搓碎。
一时只见道道光芒闪起,双目难以视物。
稍刻过后,方恢复清明,却发现,众人已然到了城墙外边。
眼前,是一片苍夷满目的宽阔大地,风卷而过时,就会露出许多埋于黑红色尘土下面的惨白枯骨,腥臭扑面。
回头看去,离殇城依旧高耸巍峨,只是再见不到那一排排的房舍,以及条条街巷。
身边周围一个个人数不等的小队,同样也在回首而望,但不过数息后,就在各自带头者的引领下,迅速离开,向着早已拟定好的方向进发。
过程中,没有人有过多的言语。
大致该说的可能早已说完,又或者,要先余着,等到回来时,再找机会与人讲。
天地茫茫,逐渐远去的那些背影,很快变成只有指甲般大小,从后望去,就如同一只只飞蛾。
“我们也走吧。”高瘦老者秦沣源首先开了声。
他有过东行的经验,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凌慕枫几个的带路人。
而随着他们亦御风而去,后边雄壮的离殇城城墙上,在有云雾缭绕的高处,同样遍布着不少小型坑洞。
坑洞里,有人缓步走出,为他们,注目送行。
而其实,在触目难及更高处的城头上,还有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一坐一站,俯瞰而视。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汉子,斜负长剑,满脸胡渣,手上捧着酒坛。
一个身材高大的驼背老者,身无长物,双手笼袖。
这么多年以来,这些前往东边“拾宝”、“捡漏”的队伍,前者不知这般看着,看过了多少次;而后者,自然更多。
所以已经隔了很久,他们没有再看。
今天却又“巧遇”碰到了一起。
队伍里面,曾经也有过熟悉的人,但每次陆陆续续返回时,又总是会少掉那么几个,直至,再无熟悉者。
徐良把酒坛子往城外扔了下去,看得见它摔得粉碎,却听不到回响。
“走了……”,徐良就欲站起身来,回到城中。
城头风大,待久了,味道太淡。
但一只手却按住了他的脑袋。
徐良立马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老猫般,浑身剑意环绕,衣衫鼓荡,怒道:“张庚阳,你干什么?我可是忍你很久了!”
后边站着的张庚阳却丝毫不在意,手也没松开,笑道:“你父亲当年被我摸着个小寸头,照样也得乖乖巧巧地受着。怎么,到你这里还不行了?”
徐良一听,鼓荡的衣衫,瞬间就松垮了下去,“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男人头,女人腰,好像还是你自己说的呢!这样要是被人看见了,多伤自尊?”
张庚阳摇头笑道:“不错嘛,还知道伤自尊。我看你这些年天天就知道游离浪荡,啥正事不干,徐家的脸皮都快给你丢光了。还怕被人看见?无聊不无聊?”
嘴里埋汰着,但手是终于松开。
徐良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悻悻地嘀咕着,“什么叫啥正事不干,我前几天,不是大展神威,一人独战三大妖么?就差点没打到擎月山了。再说了,我无聊能有你无聊?整日就知道在这城头上,踱来踱去。怎地,还能踱出个天下无敌来?”
张庚阳眯眯眼,“哦,听起来,我们的徐大剑神,好像有些不服气?那要不今天我照样不出剑,还让你一只手,打一架试试?”
徐良猛地蹦了起来,“欺负人是吧?敢不敢等我到了你这般岁数,再来比过?”
立眉瞪眼,气急败坏。
张庚阳淡然回道:“好呀,等你!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活下去再说。”
徐良顿时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肩膀,摆了摆手,“走了,走了,忒没意思。”
与人斗嘴,他是极少会输的,但如今却根本就无力反驳,怎能不大感沮丧?
但有锤子办法?这狗日的,本来说的就是事实,要想跟他斗,还真必须活得足够老。
徐良走后,身形高大但已经稍稍驼背的老人,转身驻足远眺东边,脸上淡淡一笑。
飞剑好是好,可惜还要时间哪!
他突然很想挺挺脊梁,却又担心脚下的城头。
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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