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当断则断之心
寇厉说自己还有没完全领悟的半刀，端木溟滅似乎并没有兴致领教。前者的刀技已尽得“快”之一字奥义——快到极致，快到不去顾及生死，甚至快到超越了境界的桎梏界限。
而自己的噬魂剑灵，则根本无法动摇其武意道心，方才不过靠着修为上的碾压，使得对方受了不重不轻的伤，但己身最得意的神通，却其实等于被废了大半。
另外对方还身具“破妄双瞳”，不但能轻易捕捉到自己的剑势轨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气机运转，更是天生最为克制像自己这种饲魂豢灵的异修士。
如此一来，即使最后将对方击杀，但也要折损颇多，难免有点得不偿失。
端木溟滅年轻时，就被冠以“七巧”之名，本就心思玲珑，最善掂量，亏本买卖，自然不会去做。
如今寇厉既然只是说要带走一人，端木溟滅稍作权衡，就作了抉择，那怕对方要带走的，是那个有着真龙血脉的少年，也可以接受。
简单的一个“谁”字，寇厉已是听出了对方其中的妥协之意，他指了指陈然，“就他。”
然后，也不等端木溟滅是何回应，就转身离开。经过陈然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跟我走吧。”
“四卓”之一的寇厉，在场众人，当然都有听说过。而且陈然也清楚，这是自己目前，能够脱身的最好时机。
他看着凌慕枫，犹豫了一下，“这……”
寇厉懂他意思，却没有再说话，迈开步子，径直走了。
看到要带走的人，不是自己，凌慕枫没有失望，更无气愤。他明白这怪不得了寇厉，对方没义务，也没这个能力。他心思倒是简单，走得了一个算一个呗。
他试着把怀里已是只见出气，不见吸气的祁梁，递了过去，“带上他吧。”
陈然抬头望了一眼端木溟滅，看对方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伸手接过，神色复杂地说了声，“凌慕枫，活下来。”
凌慕枫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我尽量。”
然后看着他离开，才转过身，指着已经躲到“空地”边，却没敢向密林中再行踏出一步，趁机逃走的杨蚩，朝端木溟滅说道：“我与他，只是普通人类武者，身无长物，阁下能否放我们离开？”
端木溟滅听了，撩了撩耳边散发，脸上又恢复了几丝笑意，“你说呢？换着平时，贫道也懒得和你们一般见识。不过今天，贫道不是很开心，所以嘛，你俩就一齐留下来，作我剑中的残魂，与我的‘白儿’相伴。放心吧，我会让你们死得不那么痛苦……”
未等他把话说完，凌慕枫却兀地向着来时的方向，快速地飞身而退。
端木溟滅脸上笑意更浓，“逃？你以为自己是那只小猴儿么？不过你身上的气息，倒是让我有了些兴趣。”说着，又扫了余下四人一眼，就如打量着四头待宰的羔羊，“今天，我倒是想看看，谁逃得了。”
然后，身形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稍息，还搞不太清楚状况的敖相尨，侧头问道：“穆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穆羽桐沉声说道：“趁这机会，我们快走。”
“走，往哪里走？”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鸣奇村，找到导师他们。”
“喔……”
四人各自展开身法，向着妖灵之谷的外围撤离。
待得走出十数里的时候，才稍稍放慢了脚步。
“杨蚩，你之前说凌慕枫救了你一次？”穆羽桐突然出声相问。
“是的。”杨蚩阴沉着一张脸答道。他只记得凌慕枫是在一头狮狼兽的嘴下，将自己救下的。然后总隐隐觉得少了些什么，像是没了一段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凭着柳凝洛交给他的一块铭刻了血脉秘法的玉佩，找到身边三个“异族”之后，提及了此事，他们这才会跟着自己，准备回头一探究竟。却没想到途中会发生这么多事，差点再次身陷绝境，如今也算不得安全，心中对凌慕枫的怨恨，陡然又多了几分。
“穆大哥，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来？那个家伙居然敢临阵脱逃，跑得比兔子还快，真是可恶。”收回祖灵虚影，还有身上鳞甲，恢复了平常状态的敖相尨，忿忿地说道。
穆羽桐瞟了一眼杨蚩，“我要说的正是这个，凌慕枫此人爱憎分明，意念果决，虽看似不够狠辣，做事却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而且，比之我们第一次遇到他时，武技修为，进展神速，让我更加的不得不看高他几分。”
“穆大哥，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敖相尨挠了挠头上短发，不解地问道。
一旁的柳凝洛，也微蹙着眉头，插了句话，“他知道如果和我们合作对抗那名妖修，按照彼此的关系，很可能会被当作弃子，所以干脆冒险独自逃生。他之前问端木溟滅，能否放了他自己和杨蚩，不过是为了与心无愧，一看事不可为，马上就走，当断则断。如此智谋心性，确实不简单。”
穆羽桐点了点头，“此人，有英雄之仪，很容易得到他人的赏识和跟随效力；又有枭雄之姿，性格不迂腐，懂变通，委实不可小觑。”
听得两人对凌慕枫如此推崇，杨蚩那张阴沉的脸，愈发变得的难看了些。
敖相尨更是狠狠地挥挥拳头说道：“可惜今天没能找到机会，教训他一番。不过，没关系，等到了两院竞赛名额选拔，我就提出与之约斗，然后再把他狠狠地踩在脚下，毁了他的信心。从此，在他心中，留下不可逾越的阴影。当然，在那之前，希望他能活下来。”
穆羽桐和柳凝洛听言，彼此对视了一眼，没有再说话，默默地继续向着鸣奇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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