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新仇旧恨(下)
交审重犯变成了统一战线,阵前会谈变成了武装械斗,这个结果别说人了,鬼都不一定能想得到。但现如今,它却又偏偏真的出现了。如此如此,也只能由衷地感慨一句……造化弄人啊。
在被辽军单方面揍了好半天后,宋军终于开始奋起反击了。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杀声震天!每一次碰撞,都意味着数条乃至于数十条生命被兵戈给无情的夺走。追根溯源,他们本无任何过错,但身处于这战争的漩涡之中,他们就唯有战至最后一刻、至死方休!
虽然拓跋雄在和石晃斗得难解难分,但辽军之中尚有孙贺儿、蒋大眼这两员骁勇身先士卒、鼓舞士气,更有仲天鹰这名临时加入的猛将添上一臂之力,便使得辽军气势如虹、锐不可当!而反观宋军呢,抛去石晃,也就剩下一个张瑰还能勉强指挥一下了。但他除了耍耍心眼、以及在别人背后捅捅刀子外,领军作战的本事实在是一般。所以,当他瞅见一脸杀气腾腾的仲天鹰提着刀直奔自己而来的时候,竟是吓得当场大叫一声,随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急急调转马头、朝着澶州城的方向就狼狈逃去!
这下子,所有尚在血战之中的宋军将士们顿时傻眼了。奶奶的,这敌人还没退呢,你一个将军就提前跑路了?玩儿我们呢?!
将是兵的胆,帅是军的魂。行军作战,将军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与全军士气密不可分。身先士卒者,则三军鼓舞、誓死效命;反之,怯懦畏战者,身后纵有百万大军,也毫无战力可言。由于张瑰此举实在是太过恶心,故而引得其最直接、最恶劣的后果就是——宋军士气,全面崩溃!
在后者心里,你一个将军都开始怕死跑路了,那又凭什么要求士卒去送死?老子们才不傻呢!
厌战、畏战的负面情绪一旦在军中传开,就如洪水猛兽一般难以阻挡了。很快,宋军的战意便已彻底瓦解。有的仓皇奔逃,有的则索性把武器一扔,直接就向辽军投降了。简而言之,这场仗打到现在,宋军已是兵败如山倒了。纵使兵仙转世、孙武复生,对此也无力回天了。
自家军队败退时的惨样,石晃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但没办法,他现在根本抽不出身来,光是应对眼前的拓跋雄,他就已经要拼尽全力了。事到如今,石晃才痛苦的理解到,为什么一与军中同袍们谈论起拓跋雄,他们都是一副敬畏非常的神情了。最开始石晃还暗中嘲笑过他们的胆小,但直到自己亲临战阵,他才明白、这个叫拓跋雄的敌人到底有多棘手了。
先不说那一身恐怖无比的力气,单是拓跋雄手中那柄神鬼莫测的暗金虎头枪,就足够石晃喝一壶的了。斗到现在,明面上看是双方有来有去、不分胜负,但石晃心里清楚,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副骑上的玄铁短矛寥寥无几,胯下战马也是伤痕累累、愈发无力,随时都有摔倒的危险。再看拓跋雄,却依旧应对的游刃有余。若是有不知情的,还以为后者是新才加入战场的呢。
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非死在这儿不可啊!石晃咬了咬牙,在尊严和性命之间,他立刻做出了抉择。当下虚晃一招,向着拓跋雄的面门狠狠抛出了手中的最后一柄玄铁短矛,随即趁其拨枪回挑之际,双腿重重一夹马腹,一手扯着副骑缰绳、一手护着盔缨头甲,同样无比狼狈的遁走而去。
“哼,鼠辈!”见石晃惜命逃走,拓跋雄冷哼一声,随后迅速从腿边解下弓箭来,信手扔给了立于不远处的仲天鹰,“喂!八臂神射之名,今日且再领教领教!瞄准那个狗东西,给我射死他!!”
仲天鹰接过弓箭后,明显地犹豫了一小下。但下一瞬,他就摒弃了心中杂念,无比娴熟的张弓搭箭。一边感受着耳畔风的声音,一边慢慢对准了那愈行愈远的石晃。好巧不巧,就在仲天鹰的手指脱开弓弦的那一刻,石晃也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竟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而正是这电光火石之间,狼牙利箭就已带着死亡的呼啸之声、毫不留情地洞穿了他的右眼!
“啊啊啊啊!!!痛煞我也!!!”
箭伤所带来的剧烈疼痛,使得石晃这般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失声惨叫了起来。最后要不是澶州城中的宋军援兵及时杀出,护着他迅速归入城内,只怕这位赵升身边的虎狼大将,真就得命丧于此了。
见石晃最终还是被宋军给救走了,拓跋雄眉头微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仲天鹰。但观其神色呆滞,且浑身上下满是凄惨之状,拓跋雄心中的那抹怀疑也只能重新压了回去。毕竟,现在的仲天鹰算是彻底和大宋一刀两断了,就连大辽也对他恨之入骨。两边都不讨好的情况下,除了跟着自己一条路走到黑,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既如此,那有些事情……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没必要搞得太绝。
“明决公,”就在这时,孙贺儿与蒋大眼二人缓缓打马上前,神色担忧的对拓跋雄说道,“明决公啊,此一战虽然痛快,但事情也闹大了。太后那边……”
“太后那边,我自去请罪,与尔等无关,”拓跋雄淡淡的打断了他们的话,“传令下去,打扫战场,火速归营,以防宋军心怀怨恨、卷土重来。当然了……把那个仲天鹰,以及他的老母亲都一并带上,为他们换身普通士卒的衣装,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不是吧明决公,您还真打算收留下他啊?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拓跋雄转过头去,再次深深地看了仲天鹰一眼。良久,才用力地点了点头:“带!我拓跋雄亲口许下的承诺,自当可比千金!真要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担!烧身,也烧不到你们身上!”
“……既如此,末将遵命!”
……
“砰!!”
大辽御帐之中,萧太后狠狠一拍帅案,满脸阴沉的瞪着跪于下方、主动前来负荆请罪的拓跋雄。许久许久,她才哆哆嗦嗦的拿手指着后者,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喝骂道:“拓跋雄、拓跋明决!你好大的胆子啊!啊,宋辽之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非要赶在这个关头弄出点事情来!怎么,你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觉得自己已经能够骑在哀家头上了吗?!”
“罪将不敢,”面对难得暴怒不已的萧太后,拓跋雄倒是一脸的风轻云淡,甚至在回应的时候,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事故种种,皆为罪将一己之私。太后若要惩罚,罪将无话可说。但有一条,若是那宋军因此而迁怒大辽,再度起兵,请太后恩准罪将先戴罪立功。待退了敌军,再作处置。”
“呵!你倒是挺会见招拆招的!”萧太后听了,嘴角忍不住轻轻勾了一勾,但很快就又恢复回了之前严肃的模样。沉思片刻,她先是向左右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然后才长叹了一口气,对着拓跋雄轻轻做了个虚扶的动作,“行了,起来吧。哀家……算是拿你没办法了啊。”
“……太后?”这下子,反轮到拓跋雄一脸懵了。抬头偷偷瞄了眼萧太后,他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您……刚刚不是还很生气的吗?怎么才两句话的功夫,就……”
“就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不等拓跋雄说完,萧太后就主动接上了他的话,“因为每一个上位者都知道,怒火,是世上最没用的东西。没有发生的事情,我们要提前掌握它;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要尽力挽救或摧毁它。伤心、愤怒、难过、悔恨,这些全是弱者逃避现实的选择,又或是有心之人用来刻意表演的傀儡。所以你说哀家生气,其实也没那么生气。很大程度上来说……那是哀家故意表演给外人们看的。”
“当然,你可千万别就此松一口气了。因为哀家是真的有点生气,只不过还没到非常严重的地步罢了。那么——拓跋雄,现在,哀家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好机会。留在我大辽,做我大辽的将军,为我大辽开疆拓土、扬威天下!”
“而且,如果你答应的话,那哀家的义女、耶律明月,也可以委身下嫁于你。如何啊?这样的条件……应该足够丰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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