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往事
唐瑛不由叹了口气,母亲现在便只想着在余生做个合格的侯府主母,夫妻二人之间保持着相敬如宾罢了,说到底自是因为云姨娘会让她想起这情意的难以长久,心中生了结就是。
母亲的性格其实一直不曾有过变动,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一样的爱憎分明。想到此处,唐瑛倒是改了主意,她直觉十三年前的那次过错定然是云姨娘的手段,今日便是云姨娘故技重施之时,也好借此解开母亲与父亲之间存了十几年的心结,就且在今日揭开云姨娘心底的晦暗才好。
唐轩城沉默了良久,许久后才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到底是我害了韵儿,是我犯下的错事便该由我结尾,走吧,且随你再去一次惜云院”。
朱嬷嬷听着唐轩城语气中有着冷意,虽是有些担忧,却也升起一股子欣喜之意,侯爷今日只要去了惜云院便好,只要他去了,姨娘定能让他回心转意,想着忙且起了身,向着房门处走去。
唐瑛听到朱嬷嬷应了下来,转眼示意茯苓与白芍,又且瞧了面色不动的唐舟一眼,三人便走向书房阴暗处藏好身形。茯苓二人虽是不解唐瑛此举为何,却也并未做声,唐轩城此时已是走出了房门,交代了唐舟去将惜云院的院门钥匙取来,便与朱嬷嬷向着惜云院的方向走去。
白芍瞧着唐轩城二人的身影拐出了走廊,方急急开口问道:“小姐不是要拦下朱嬷嬷吗?怎生就这么由着她带了侯爷去了惜云院,云姨娘定然是装出来的,这不是巴巴送了侯爷入了她的计?”
唐瑛只看着前方,“不入这虎口,怎能瞧出来这血盆大口有多么可怖”,思忖了片刻且望向二人,“白芍,你且去霁月阁一趟,告诉碧雁云姨娘已是一日未醒,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将母亲劝说去惜云院,茯苓与我先去惜云院去瞧瞧”。
白芍心中的疑惑不由越发深了些,却也不曾质疑唐瑛的决定,这便向着霁月阁走去。唐瑛与茯苓则跟在唐轩城之后去了惜云院,唐瑛一路倒是不曾感到焦急,且放缓了步子由着唐轩城越走越远,亦是给云姨娘留下一些时间来铺展开她的计划,也好尽数掀翻了去。
唐轩城到了惜云院门口时,唐舟亦是自屋檐上飞身而下,将惜云院的院门开了锁便退向唐轩城身后,唐轩城看了眼门匾上的三个字,抬脚便踏了进去。朱嬷嬷带着唐轩城到了房门口便停住了脚步,只由唐轩城一人进了室内。
“轩城......轩城......”,身后的房门刚且关上,唐轩城便听见一阵微弱轻柔的女声,眸色不由加深了些,缓步走向了床边,正看到云姨娘眉头紧蹙,只不安地摇着头。
唐轩城坐在床沿边,看着床上的人,思绪便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天晚上。那时的自己还并未封侯,正是拼搏之时,官场上的应酬却是比现在还要多上许多,他记得那日是云姨娘的父亲柳正道的寿辰,自己前往柳府为他祝寿,不想却是喝多了酒水,神志不清之时却是走到了云姨娘的闺房中,更是做下了不该有的行为。
第二日一早自己醒来方才意识到昨夜做下的混账事,正在他不知如何面对云姨娘时,一侧的云姨娘却是坚定地让自己快些离开,只说昨晚之事不过是场梦,她本就是柳府中微不足道的庶女,这件事对她的人生并没有任何影响,可若是被柳府中的人知晓后传了出去,自己只会受到史官的弹劾,亦是会毁了这多年来的建树。
唐轩城不知自己当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了侯府,他只记得自己回了府中便在书房待了三个时辰,唐轩城所苦恼的并非这件事在官场上的影响,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云姨娘,又该如何向赵韵说清楚这件事,如何说?
莫非要说自己饮多了酒才行下这荒唐事?说出任何一个字来对赵韵都是一种伤害,若是扯出旁的谎话,赵韵亦是会发觉到,那样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如今犯下这等糊涂事情的已经是他唐轩城,可受到伤害的却只能在自己的发妻和一名无辜的少女间选择。
唐轩城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生了厌恶,他就这样坐了三个时辰,从天亮待到了天黑,最终还是选择了对此事保持沉默,他不愿让赵韵的脸上出现一丁点的愁苦,便让自己做个毁人清白的罪人。
唯一能做的便是对云姨娘补偿尽力补偿着,他自那日后便在官场上尽力帮衬着柳舒元,好让云姨娘在柳府中的生活能改善些。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唐轩城更是自此不再饮酒,本以为此事这样便有个了解,却不想当时的朱嬷嬷却在一日找到了自己,只跪在自己面前说着云姨娘已然显出了有孕的表征,亦是被柳府主母察觉到几分,如今便是被关在祠堂中言行逼供。
可云姨娘却半句不提自己的名字,更是对朱嬷嬷下了死令,若是朱嬷嬷提出半句,她当时便要自尽在朱嬷嬷面前,可朱嬷嬷却是不能让云姨娘就这样丧了命,便偷摸着跑出了柳府求到了唐轩城面前。
唐轩城心中震惊,不想自己的过失会累及云姨娘的性命,当时便急匆匆地赶往了柳府,果然瞧见一身血痕的云姨娘,已是疼昏了过去。
唐轩城看着当时的云姨娘,心中的愧疚便冲满了全身,转身便去了柳府书房与柳正道谈话,他不知自己在柳正道的书房内呆了多久,自己最后答应了柳正道提出的所有条件,那日便将云姨娘抬入了当时的唐府。
柳府自然不曾传出任何闲言碎语来,自己不曾受到影响,云姨娘亦是得到了应有的待遇,一切都照着平静的方向发展,唯一有了变化的,便是赵韵看他的眼神,他看得出来,赵韵眼底的火花便是云姨娘进府那一刻暗了下去。
这十三年来,再未曾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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