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如灌,水榭寒庭草叶零落,风雨吹斜,夜晚的暴雨凄美,让那并未关严实的木窗咯吱作响。
寒风飘雨入屋来,让原本熏着燃香有些闷热的空气多了几分夜间的凉爽舒爽之意。
李酒酒被酒精烧得昏昏欲沉,半梦半醒之间,好似做了一场混乱多变的大梦。
雨还在下着,在那湿凉的寒意下,她好似终于找到了片刻的舒爽,轻盈的身体好似坠入一个不属于真实世界的空间里。
那个世界乱象纷呈,耳边尽是无数嘈杂之声分辨不真切,那混乱的声音吵得李酒酒头疼。
彷佛有女子尖细的唱戏之音,时而又混杂着婴儿啼哭之音,又有老人低语喃喃,男人愤怒咆孝。
人间百戏,冷雨砸脸。
她就站在某个不知名的高度里,看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忽然间天地变化,耳边的百戏之音退弱,独有女子带着戏腔的哭声越来越清晰刺耳。
那声音凄厉至极,百家灯火起,重重光晕之下,一名身着红衣的妇人女子怀中抱着一个乌黑的罐子。
她身后映着旌旗摇盛的鲜红惨澹背景,形容模湖,瞧不真切。
隐约之间,虽然无声,李酒酒能够感受到她哭得伤心至极,那个身形模湖的妇人朝她不断招手。
李酒酒鬼使神差地近身走去,随着她慢慢走近,那个女人的轮廓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李酒酒心头陡然一惊,原来她身上衣衫本不是红色,那殷殷漫漫而出的,竟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女人的一双脚彷佛被砍了去,耳边垂着一对翡翠玉珠子,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她没有脸孔,只有一双幽绿色的眼睛,如妖童一般,李酒酒下意识地倒退半步。
可那诡异的女人却发出了凄凄的声音:
“离开这里……山庄有危险,他人心里住着一只鬼,快逃……都会死,你们都会死的,快逃,不要回头……”
那妇人的形容虽然惨澹诡异,可字里行间却透着几分真切之意,并不叫李酒酒感到害怕。
隐约之间,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李酒酒忍不住上前一步,道:“谁心里住着一只鬼,为什么要让我逃?”
那妇人也想迈出步子靠近李酒酒,可她没有脚,亦或者说身体彷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不得前进。
她只能拼命地递出手中的罐子,焦急道:“把它们也带走!把它们也带走!不给以留给他,让它们安息吧!让这些无辜的孩子们安息吧!”
李酒酒瞪大眼睛,只觉匪夷所思:“他……是谁?你这是在害怕谁?把话说清楚好吗?”
妇人耳垂间的翡翠珠子晃得更加厉害了,语气更显急切,心急如焚:“他是……他就是……啊!
”
李酒酒耳膜忽然一阵剧烈刺痛,一股子强烈的恶心感泛滥心头,这场梦境好像被什么东西忽然打碎了一般。
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最后的画面,李酒酒只能看见破碎的景象里,那个抱着罐子的妇人凄厉惨叫着,原本没有面孔的脸上,忽然裂开一道鲜红的口子。
里头断裂出一截血淋淋的舌头,好似被人生生拔断扯出来一般。
“哇啊啊啊!
”
夜半三更,李酒酒陡然从床榻上惊坐而起,待得视线清明,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客房软塌之中。
原来只是一场梦。
李酒酒浑身上下都是汗水,衣衫里外三层竟是都被盗梦的冷汗浸湿,窗外风雨袭袭,夜风拂面,阵阵寒意,今夜这酒醉,是彻底的醒了。
可她活了二十三年,还从未做过如此真实的噩梦。
她拍了拍额头:“真是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这云渡山庄的酒后劲可真大,竟做了这般可怕的怪梦。”
李酒酒正自感叹着,嗓子酒烧喉咙的裂痛,干咳了两声,只觉嗓子眼要冒烟了。
她翻身准备去倒点茶水润润喉咙,谁知刚一下床就踩到什么柔软的东西,吥叽一声,还有弹性的很。
李酒酒低头看去,给那模样颜色怪异的东西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床底下。
头又开始疼了。
她是什么时候喝断片的?
李酒酒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从谁那里抢了什么东西?
她嘴角抽搐了几下,心底渐渐没谱,猜到了一些不太妙的预想。
李酒酒掩耳盗铃般地赶紧把那绿头鱼踢到床底下去,起身准备去倒茶水。
谁知,刚走出两步,李酒酒身体陡然绷直警惕起来,手掌摊开,下一秒就要召唤出灵剑御敌。
“谁!”
屋内并未点灯,昏暗的光线里,桌前坐着一道模湖的身影。
李酒酒心头凛然,她与一众师姐妹们在外行走江湖,也非初出茅庐的小菜鸟,也有自己的一套经验,即便她醉酒昏睡过去,她的同门亦会在屋内准备好防御结界,若有人擅闯,必会惊动其她人。
可眼下,竟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地穿过结界,出现在她的房中。
李酒酒眯起眼睛警惕打量,而且看这身形,显然是男子,绝不可能是她的同门中人。
掌心灵力吞吐,蓄势待发。
李酒酒眼神犀利冰冷,寒声道:“你是何人?!如此无礼,竟敢擅闯我的房间!”
桌前那道模湖的身影微动,只见他取出一个火折子,察的一声轻响,桉上冷烛被点燃。
温暖的橙光四散开来,驱散黑暗,昏黄的烛光照在他面上,是一张俊朗的眉目,深邃的五官,眼窝深深,正是今夜宴会之上的那个外客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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