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她的夫子,到底是何许不凡之人
如音好奇地探头看,觉得看不清晰,直接放下筷子起身走了出去。
灯火下,家奴牵着的动物浑身褐黄色,半人高,长得像羊又像鹿,两耳上还长着一对短小向下内弯的角。
那几个年少的皇子都没有见过,看如音出来,也跟着出来一起围观,很是好奇。
一时之间,席间走了一大半,施玉莹觉得如音没有礼数,而御景煊却并不介意,甚至还起身跟了出来。
这就是赤麂?
它的身形有些精瘦,看到人的围观往后退步,眼神显得有些惧怕。
这东西是在深宫之中养尊处优的皇子们都没有见过的,包括御景煊。
施玉莹已经跟了出来,站在他身边,看着那赤麂哼笑道:“原来是这个模样,像鹿又像羊,还有犄角,长得真奇怪。”
“是,长得是有些奇特,但是味道却异常鲜美,食用还有暖胃补气之功效,这时节进补最适宜。”
“此物昼伏夜出,跑得也极快,要入山中捕捉不容易。”
张员外环视众人,笑道:“有人可知,这赤麂的叫声为何种?”
它的叫声?
几个年少的皇子都低低地窃窃私语相互交流,御景煊负手而立,目光轻轻带过如音的方向,他只关注她,她的目光却只看着那赤麂。
“像鹿一样?”一个皇子抢答道。
“非也。”张员外笑着摇头。
“那一定是像羊一样了。”施玉莹高傲的脸上笃定的神色。
张员外还是笑着摇头。
怎么可能不是?施玉莹皱眉,她也回答错了?
“难道是像马的声音?”另一个皇子突然想到。
张员外仍说不是,“诸位在皇城之中定然不知此物,并没有猜对。”
施玉莹冷哼:“这不是那不是,该不会这东西根本就不会叫吧?”
张员外摇头,正要开口——
“像狗吠。”
众人一看,这话是一直沉默的如音说的。
像狗吠一样?
施玉莹第一个笑了:“我说七——二夫人,你猜也猜个靠谱点儿的,这东西长成这样,叫声怎么可能像狗吠?”
这画如音真是蠢,也正好让自己找到了奚落她的机会。
张员外望着如音:“二夫人怎么会想到狗吠呢?”
御景煊也望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但是如音很自信:“你先让它叫唤两声,看看是不是。”
张员外对家奴一个眼色,家奴拿起边上一根棍子作势要打那赤麂,那赤麂受了惊吓连连后退,却被绳子绑着颈脖逃不到哪儿去,突然张嘴发出短处宏亮的叫声——
果真跟狗吠差不多。
围观的众人都吃惊,看向如音,好奇她为何会知道?
张员外笑问:“二夫人是如何猜到的?”
“并不是猜到。以前在家,曾听夫子讲过一些奇人异事,也讲过一些未曾见过的动物,其中便有赤麂。”
“赤麂喜欢天黑或者天刚亮那会儿出来活动,常出没在山中树林,出来觅食行动非常谨慎小心,脚步又轻,听觉敏锐,而又生性胆小,一旦受惊便狂奔疾驰,不容易捕获。但如果其受伤则惊恐过度以致不能走动,变得很蠢,此时易被人或被其他兽类捕获。赤麂不常发出声音,受惊时则会短促宏亮地吠叫,因此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吠鹿。”
如音知道这些,是因为她认出了这个是她在原来的那个世界曾见过的。
她曾经在那种野外探索的频道看到有关于这物种的介绍,因为当时也觉得长得有点奇怪,叫声也奇怪,便记住了。
只是在她那个世界,这物种的常用称呼不是赤麂,俗名黄猄。所以刚才一开始说赤麂的时候,她没有想起来。
又是夫子教的,坐在厅中的御皇柒没有出来,却听得清楚门外众人说的话。
她的夫子到底是何许不凡之人,才能教给她那么多从未听闻的事物。
张员外赞扬的目光看像如音,几个皇子听了也觉得很惊奇,唯有施玉莹脸色变了。
画如音懂得这些好像就很了不起了?
御景煊却笑了:“弟妹给我上了一课。”
如音有些不好意思,这东西她只是刚好看到过,并不是自己对于动物真的有多了解。
“张员外,能不能把它放了?”
在她原来的那个世界,赤麂还是国家保护动物,已经入菜的不说,看着这活的,真的是很容易受惊的模样,有点蠢萌,让她有些心软。
“这……”张员外没想到这二夫人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张员外——”
陶衍突然来到身边,张员外转头,看到陶衍双手奉上一枚玉石。
那玉洁白如凝脂,一看就是上乘好料子,陶衍道:“我家二公子愿以这枚玉换那赤麂。”
如音瞬间转回头看,那月白的身影还独自坐在桌前,自顾自慢慢夹着菜,吃得斯文。
好像外面发生什么,都惊扰不到他。
张员外当然愿意换了,欣喜地接过陶衍的玉石,命家奴将赤麂牵到山口放回去。
御景煊转头看了眼自己的那个七弟,回身往厅中走回去,众人也便跟着。
原本施玉莹还挺喜欢的那道赤麂肉,刚才这么一闹,她就没心情吃了,想到如音在众人跟前的显摆就心里不舒服。
如音坐回席位,身边的御皇柒仍没与她说一句话,自顾自吃菜,喝汤。
她想说点什么,却也说不出口了。
只能低头继续吃菜,她同样没有再吃那赤麂肉,或许是因为刚才刚看到了一只活着的,现在就下不去第二口了。
就挑些清淡的吃,比如笋子,野生的菌菇汤。
席间气氛一时又低下来,另一个家奴来到张员外身边,附耳与他说了句什么,张员外点头。
对众人道:“为了表示对几位公子的欢迎,今夜的晚膳还有最后一道特别的菜。”
又是什么?如音好奇看向门外,只见两个家奴打扮的男人抬进来一张方形小桌子,而桌子中央却开了一个圆形的口子。
小方桌搁在厅中进门右边靠近角落,几个皇子都在低声私语说这是要干什么,然后,便看见另一个家奴抓着一只全身雪白的东西进来了。
那全身雪白的东西被反捆着手绑着,身子还挣扎,嘴里还有吱吱的叫声,如音看清了……是一只猴子。
只见那家奴将猴子带到小方桌边上,那方桌的中间有道裂痕,可以往两边拉开,然后,他们便将那猴子放进了中间,再两面合上,正好那圆形的洞口就卡在了猴子的脖子上,脖子以上在桌面,脖子以下则被遮挡在桌子下方。
那白色猴子的手被反捆着无法动弹,之前还拼命扭动身子,此刻脖子以下却是悬空的,仅靠脑袋卡着桌子支撑着全身,渐渐没了力气,因为它一动,卡得就更紧,本来就红的猴子脸更憋红了。
如音在想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的目光都看着那儿,距离他们吃饭的桌子有七八步远。
张员外道:“这最重要的最后一道菜,制作的过程比较奇特,若是有兴趣的可以看一看。”
他说的时候神色有些自得,这时,其中一个比较魁梧的家奴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如音心中隐隐不安。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只见那闪着寒光的锋利匕首朝着那卡在桌面的猴子天灵盖刺了进去,猴子顿时疼得疯狂叫,面目痛苦到狰狞。
如音的心狠狠一跳,眼前这一幕——
开西瓜顶有没有尝试过?在圆形的西瓜上方大概九分之一的位置切出一个圆形的盖。
此刻,如音就几乎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情景,只是,他们切的不是西瓜,而是猴子的脑袋。
那猴子活生生被开了颅顶,那一刻,如音甚至已经傻掉了,已经不会闭上眼睛。
接下来的一切,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当那一碗白色的像是豆腐花一样的东西端上来他们桌上时,她呼吸难受得几乎眩晕。
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
“把这东西拿走!”
几乎是今晚第一次,她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带着怒意——
那也是她最后意识里听到的声音。
如音发烧了。
躺在床里迷迷糊糊睡着,并不安稳,她的眉间一直蹙着,像是极为难受。
张员外要请附近的大夫来给她瞧瞧,御皇柒拒绝了。
他知道她是怎么了,她受了惊吓,不是普通的着凉伤风。
守在门口的雁还很着急,陶衍脸色也不轻松,还是安慰道:“别担心,有王爷在,他定然会照顾好王妃的。”
雁还点头,七王爷她当然信得过,只是如音自从落水醒来以后,几乎就没有生过病,她担心她家小姐。
整个张府气压都变得很低,那种阴沉压抑比白天要下大雨时那乌云滚滚的天色还要更让人难受。
御景煊坐在正堂中,而张员外一家包括奴仆全都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张员外偷偷抬眼看那坐在正堂主位上那气度不凡的男子,也终于知道他的身份——
当今的太子殿下。
他端着茶盏慢慢抿一口,无人敢说一句话,甚至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坐在一旁的施玉莹脸色也难看,但她是对御景煊。
“太子殿下,下官真的不知道那场面会吓到七王妃……这边,这边的人都是这样食用猴脑的,最新鲜的猴脑有最好的滋补价值,下官只是想将其奉献给太子殿下,下官知错了,还请太子殿下开恩!”
张员外俯身在地,连连叩首求饶。他身后跟着跪着的张府众人也都赶紧跟着磕头求饶。
来他们家借宿的竟然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以及其他几个皇子?
对于一个小小的员外来说,这是一辈子都不敢想自己会遇到的事情。
而偏偏想要献殷勤,却出了这么一个意外。
“就就是开个猴子脑袋,至于闹这么大么?”施玉莹也开了口。
“平时看她精神得跟个什么似的,这会儿怎么这么不经吓,我看着倒是没什么呀。”
装弱不禁风给谁看,施玉莹摇着团扇,心中想。
御皇柒眸光扫向她,那眸色甚是不耐,还有隐隐火气。
“传出去还说咱们没见过世面呢,要我说,殿下,这件事真的不怪张员外,你就饶了他们吧。”
今天让如音出了这种事她心中觉得畅快,愿意帮着个小小员外求个情。
身边的张吉也低声道:“殿下,时辰已经不早,还请殿下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回皇都。”
御景煊冷冷扫一眼匍匐在地的众人,“整个张府的人,全部给我杖刑五十,不论身份!”
“殿下开恩,殿下饶命!”
张员外一听,吓得趴在地上连连求饶,可御景煊起身朝正堂外走了出去。
施玉莹要跟上,张夫人拉着她的裙摆求饶:“太子妃娘娘,求您替咱们求求情——”
施玉莹嫌弃地退开:“太子的意思,我没办法阻止。五十个板子,熬一下就过去了。”
在宫里她赏过多少丫鬟板子,她已经看习惯,并不觉得这是多严重的刑罚。
“你们要怪,就怪那弱不禁风的七王妃吧,是她害了你们全家。”
临走前她还不忘将如音推出来。
“王爷——”
陶衍进来,低声禀告:“太子殿下罚张府上下全部杖刑五十。”
坐在床榻边的御皇柒眸光望着依然闭着眼睛躺着的如音,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说什么。
陶衍知道御皇柒此刻的心情,只是单纯禀告完毕,就退了出去。
门重新合上,室内一片安静。
看着如音那苍白的脸,好看的秀眉间一直微蹙的不舒服的神情,这应该是她自那次落水醒来后第一次生病。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模样的她,刚才却因为那一幕吓得几乎当场晕倒。
“……别,你们别走,带我回去……”
“不要、不要丢下我——”
“我想,想要回去……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是我的认识的……不是……”
她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这些话,神色不安,躺在枕上一直轻轻晃动着脑袋。
回去?
她想要回哪儿?
听闻她从出生便被画府视为掌上明珠,捧着宠着,她想要回去的地方,是她的家吧……那儿有最疼爱她的亲人。
“别怕……我在。”
声音不再似白日时的清冷,他多了几分温和,低声道。
她像是受了惊的兔子,微微蜷着身子,他伸手去拨开她滑落到脸颊的发,却被她握着手,贴在胸前,紧紧皱着眉头。
而她手腕上那一枚龙鱼内丹泛着比平日更明显的光晕,似乎是在预示着主人此刻的不对劲。
“……冷……”
“冷、好冷……”
她更蜷起身子,御皇柒将锦被替她拉好些,她嘴里依然喃喃念着冷。
他想了想,轻轻抽开被她握着的手,探了探她的额,解开自己锦袍的扣子,以及腰带。
外袍褪去,他掀开锦被,躺到她的身边,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他身体的温暖让如音忍不住靠过去,缩在他怀里。
他便静静拥着她,下颌抵着她的发顶,继续温声安抚:“没事的,我在这里……睡一觉就没事了,乖。”
随着轻叹,她的发顶有轻轻一吻落下,而她却毫无所觉。
深夜,整个张府异常安静。
早前那哭天喊地的哀嚎,张府上下全部挨了板子,这会儿更是没人进出,寂静无声。
一抹黑影出现在房前回廊,快速旋身而过,来到厨房不远的一扇房门前。
门上了锁,可是对他来说要打开再轻松不过,轻轻推开,里面漆黑一片。
黑衣人拿出怀中的火折子,擦亮,照着内里的一切。
这空间很大,里面靠着墙壁有很多的木架子,每一层架子上都摆放着陶罐,他随手打开一只,冲鼻而出的是酒的味道。
这里像是一个酒窖。
再往里走,除了靠墙是一排排架子外,中央的地面还摆放着一口口的大陶缸。
那陶缸有半人高,每一个都用纱布封着缸口。
这房中酒味很浓,而且那香味有些不寻常。
张家是以制酒发家,到现在在郡中已经很有名气,听说张府的酒是古法所制,酒味特别无人能及。
晚膳的时候张员外曾以自家的好酒招待御景煊一行人,桌上没有喝的,只有御皇柒跟画如音。
这酒到底是怎么酿制的?
黑衣人站在陶缸跟前,揭开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口陶缸上封着的纱布。
火折子照亮内里,酒水映着火光在表面明晃晃,而这陶缸里,并不是只单纯有酒,还有泡着的什么东西,黑压压。
将火折子凑近些照着,他看到,大陶缸的酒中浸泡着的物什……像是一个端坐的人形,令人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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