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奏折上一条条一目目，都是范文庭这些年欺男霸女犯下的一桩桩罪行。
一想到今日早朝之上，穆怀远那个老家伙拿着这份奏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他们大学士府骂了个狗血淋头，指责他教子无方门风败坏，不配位列朝堂之上，范振轩就气的一阵阵头晕。
门风败坏一事，往小了说是他们府上的私事，可往大了说，是要影响朝廷官员的政绩考核的。
今日被穆怀远这么当朝一闹，他只怕是三年五载之内都升迁无望了。
想到下朝后穆怀远对他说的话，范振轩就恨不得再打这个不孝子一顿，怒其不争道：“武安侯为了什么，你会不知道？若不是你去招惹人家武安侯府的嫡女，武安侯又怎么会针对你？”
范文庭傻眼了。
“不是，等等！爹，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明明是他家小姐自己看上我的，怎么成了我主动招惹？”
范振轩一愣，察觉到有些不对，细细询问之下，范文庭将望春楼中几次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范振轩一听便听出了问题，蹙眉问道：“你是说，几次给你传递消息的都是镇远侯府的大小姐而非二小姐？”
“是啊。”范文庭点点头。
范振轩冷哼道：“你这是让人家利用了还沾沾自喜呢！”
“啊？”范文庭更加一头雾水。
见自家儿子这幅傻样子，范振轩压下去的怒气又涌了上来，正要发作，门外管事匆匆进门，低声在范振远耳边说了句，又取出一封信递过去。
范振轩面色阴沉地拆开信，冷笑了声，将信扔给范文庭。
“你自己看。”
范文庭捡起信来，才发现这信竟又是穆婉柔送来的，言辞间暗示穆婉宁对他一见倾心，约他三日后再去望春楼，届时必能成其好事。
看清信中内容，即便是范文庭脑子再怎么不好使，也瞧出些不对来。
他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心里还是有数的。
人家堂堂侯府嫡女，别说是不大可能对他一见钟情，就算是当真被他那日装出来的翩翩公子模样唬住了，也断没有第二次见面就……
更何况，妹妹糊涂，姐姐不仅不劝阻，还帮着写这样的书信，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范文庭也不敢再贪恋美色，有些慌乱了起来，“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还不明白？”
范振轩叹了口气，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和利害关系一一说来，听得范文庭一阵后怕。
“那、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范振轩面色也很是难看，他们武安侯府自家姐妹相争，竟然用他的儿子作筏子，武安侯还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找他不痛快。
好！
真的好得很！
范振轩目光中闪过一抹狠厉的神色，哼了声，道：“你不是喜欢那武安侯府的穆婉柔吗？她既然主动送了信来约你，你就成全了她！”
范文庭诧异：“爹，你是说……”
随即，又有些胆怯，“我、我是喜欢穆婉柔，但是她可是武安侯府的嫡女，就这么动了她，只怕武安侯会更加和爹过不去。”
不料，范振轩却不屑地哼了声，道：“她算是什么嫡女？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西贝货罢了。再说，此事是她先勾引，武安侯若是闹起来，大不了就让她进府做个侍妾就是了。若不是看在武安侯的面子上，这样的女子哪有资格入我范家的门？”
什么二小姐在外养病的鬼话，骗骗百姓还行，他们这些官场上的哪个不是消息灵通之辈？这出真假嫡女的好戏，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只不过碍于武安侯府的面子，没人在明面上提起罢了。
得知其间原委，范文庭才恍然大悟，一时间又是气恼又是后怕。
从书房里出来后，范文庭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正愁着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身旁一个小厮上前，垂首道：“少爷，奴才有个法子。”
这人是近些日子才跟在范文庭身边的，因着为人伶俐，帮范文庭出了不少主意，颇得范文庭的宠信。
范文庭见是他，急忙道：“什么法子？快说来让本少爷听听。”
小厮在范文庭耳边低语几句。
范文庭越听眸子越亮，等小厮说完，猛地一拍大腿，道：“好主意！就这么办！这事就交给你了。”
“是。”
小厮垂首行礼，领命而去。
晌午过后，穆婉宁正在宁然院的小书房中练字，巧心巧莹陪在一旁，帮着磨墨打扇。
巧心瞧了眼宣纸，忍不住赞道：“小姐真厉害。”
穆婉宁淡淡一笑，轻嗤道：“你这丫头，竟会哄我。”
“奴婢才不是在哄小姐呢。”巧心不依地哼了声，道，“小姐练字不过才几日的功夫，奴婢瞧着已经写得不必大小姐差了，本来就是很厉害嘛。”
穆婉宁下笔的动作微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落笔，唇角含笑，没有回这话。
她哪里是才练了这几日？
前世她初回侯府时，因为目不识丁被穆婉柔明里暗里的嘲讽了几次，不敢哭闹生怕惹得长辈厌烦，只能暗自下苦功夫练字。那段日子，不知将手上磨起了多少水泡，才有了如今这一手娟秀的字迹。
如今她却不会像以前那般傻。
她才是武安侯府真正的嫡女，是武安侯的亲生骨血，血脉相连，武安侯又自觉对她有愧，区区练字的小事，只要她开口，武安侯只会觉得这是自己对他的信任亲近，更会高兴有一个弥补自己的机会，绝不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嫌弃。
前几日她寻机开口，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
武安侯不仅特许她读书习文，在宁然院为她建了个小书房，更是特地去宫中请了专门教授公主的女先生来教她。
如此兴师动众，让穆婉柔气红了眼，又在自己院子里砸了几回东西。
穆婉宁没心思理会穆婉柔的心情，倒是方才巧心的话提醒了她。
这些东西对如今的她来说太过简单，但是对初到侯府的穆婉宁，却很是难学，不该进益如此之快。
她该再谨慎些才是。
穆婉宁正若有所思，书房的门被人从外轻轻叩响。
“小姐，奴婢去瞧瞧？”巧莹轻声问道。
自她们小姐从悯安寺回来之后，宁然院早就被整肃过，上上下下没一个敢莽撞不守规矩。如今小姐在书房中练字，等闲事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
见穆婉宁点头，巧莹才放下手中的活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片刻后，巧莹快步回来：“小姐，周管事跪在咱们院中，说是来请罪的。”
穆婉宁执笔的手不曾有丝毫停顿，淡然地落下最后一笔，才放下笔，接过巧心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走吧，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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