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背靠世界树,埋葬
人可以轻易杀死一些确定的东西,很容易分辨,但他们却很难杀死一种不确定的东西,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已经杀掉了这种东西,或者这种东西怎么才能算是死!
人杀不死那些不理解的。
邪从来就是其中之一。
乌鸦被诸造物主联手压制,做垂死挣扎,但邪的生命本就是充满了挣扎,矛盾,由不得!
“欲杀邪,先诛心!”乌鸦还是这句话,但此时此刻,这句话的道意已经不一样了。
这是世道皆知的一句话,却很少有人知道,杀邪为何要诛心,这两者在修道的路途上有何联系。
修道之人,心,肉身之物,可有可无,续发血脉,令人有生,但很多修士即便肉身不在,他也依然活着,血肉之心,对修士来说,物质世界中,心已经不在那么重要了。但是在感官世间,精神世界,他却是生命的真正核心,意义甚至远超念魂意想。
是内心,生命之中最真实的一部分,绝不是看尽红尘的妄眼,也不是听过烦忧的耳闻,更不会是那些受限于世界,宇宙,世道,而左右摇摆的认知。
内心是唯一不变的,无论生命变成何物,总有一种深刻的坚持,在支撑着一切。它一旦变了,整个生命就会轰然倒塌,失去自我,变成一种依附于世道,世界,大宇宙,可有可无的东西。
就像是石头,不管是万仞高山,还是戈壁沙砾,只要石头本质不变,无论何种形态,它始终都是石头。
但一旦本质改变,石头可能变成水,变成人,变成思想……那它便不再是石头。
人的内心一旦发生改变,他的一切都会随之改变。善良的人,变得邪恶,一脸恶相,言思行止,所作所为,皆为恶人所作所为,变成他人不再认识的一个人。
所以,心,在修炼界,是一个根本。
包括邪,心也是他的根源。
欲杀邪,先诛心。
这句话却不仅仅是对邪说的,而是对所有人说的。
乌鸦使出浑身的力量,翅膀之上,邪血闪亮着刺目的红芒,他撕开了压在身上那片苍穹一角,探出一截破碎滴血的羽翼,振翅,振翅……不为高飞,只掀起了一股风。
风自虚无中来,吹向世界,吹向世道,仿佛是一种久远的呼唤,仿佛是世界最初的呼吸,仿佛是撩动内心的一缕情意。
乌鸦轻轻叹了一声,声音随着风,轻轻飘荡。
在充满悲壮与凄凉的世道末,和所有叹息一样,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由不得。
他在下一瞬间收敛了自身所有的抵抗力,苍穹一角,种种强烈道术,战鼓,神焰,全部毫无保留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仅仅一个刹那,他就成了一堆烂肉,焦羽,邪血……混合者泥土,灰烬……
他仿佛是在自杀,但那绝对不是自杀,而是一种仪式。
因为同时,方才出手的所有人都内心剧烈收缩,然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心脏,他们一个个张口吐血。这就是邪的方式,等价交换,将心比心,以命换命,乌鸦承受多少,所有人就要承受什么多少,最原始的仪式,最简单的法则。苍生欲杀邪,邪亦杀苍生,这起码也是最简单的道理。
神主惊恐地吼了一声,古神相破灭,一身神光分崩离析,身躯化作一堆白骨,生命归零。
人主头上,一道莫名星海法则落下,将她无情灭杀,一身人道光辉黯淡消失。彼时补天,此刻却裂天,报应有道是,来得太快!
一个个异道造物主,直接炸开了身躯,化作一片片的灰烬,燃烧着,飞舞着,模糊了天空,却又点缀着星火。
“乌鸦死了吗?”有人惊恐地喊道。
就方才那么一阵风,一声叹息,就灭杀了所有对他出手的造物主,太过邪性,根本无法理解。
血色的世界树下,一堆模糊不清的血肉,飘荡着几根乌黑的羽毛。
“没有!”突然一个声音传来,那堆血肉蠕动了一下,乌鸦站了起来。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血肉差不多都已经被轰灭,他站在那里,鸟喙早已断裂,这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只鸟,倒像是一个人,一个支离破碎的人。
他睁开血染的双目,看向了仙道一群人,他们沉默着,还在等待什么。
乌鸦挥动骨翅,指向仙道龙妃,道:“杀了你,世间一切重回正轨,而我将再一次将诸位埋葬!”
“埋葬!”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重重重复了这两个字。
“埋葬!”乌鸦也念了念这两个字,看向了那位白胡子仙统,大仙师,六道老人,话从他口出。
他的身边,倒着三千仙师,看上去似乎都已经死了,仙师围成了一个圈,乌鸦竟然感到了一丝莫名奇妙的沉重。
六道老人手持仙盘,轻轻念了一声咒语,他的喉咙便开始出血,仙盘咔咔几声,也裂开了,仙血顺着鼻孔,嘴角,缓缓流下。他的仙咒触发了一些极其危险的东西,仅仅念咒便会损坏己身,坏灭法器,十分恐怖!
在极远的地方,一座帝墓投出一道看不见的光,还有另外一座……一连几十座,都投出了光芒。
光芒沿着大地最后的脉络,直向世界树,直向乌鸦。
就是这两个字,充满了悲情,无论是辉煌大世,还是无敌大帝,亦或凡夫俗子,蝼蚁苍生,都逃不过这两个字——“埋葬”。
这两个字仿佛是万物的魔咒,永恒宿命,早晚将一切吞噬。而此刻,帝墓之中的埋葬意境居然被牵引了出来,自沉睡的时光中,自安静的土壤下,涌出,向乌鸦蔓延过去。
好个六道老人,好个仙道八部,牺牲了三千仙师,谋划数万年,居然就是为了引出帝墓之中的埋葬意境。
一瞬间,乌鸦就踉跄了几步,大地就那么突然地裂开了口子,他开始缓缓地沉入血浸的大地,他想挣扎,但周围的一切,变得看得见却抓不住,一切都在飞速远离,彷如刹那隔世!
“我被埋葬了吗?”
乌鸦眼前一点点地黑暗,无声,最后只剩一棵光树,九枝摇曳,散发着柔美的光辉,在他头顶,投出亿万缕光影蔓延到哪无尽黑暗的尽头。
乌鸦抬头望去。
树上坐在一个人,荡着裙摆,露着小脚,在轻轻唱着歌。
那歌声没有任何的道意,却空灵得令人不敢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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