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契约
冥后走了上来，捧着黑如凛夜的幽冥花，那细小的花朵，彼此簇拥，花蕊猩红，有股令人难忘的气味。如果死亡有什么好闻的味道，那应该就是这样的味道。
“献与无上的掌符者。”冥后是一个真正美艳的女人，她的眼睛灰蒙蒙的却闪烁着光彩，嘴唇圆润而光泽，甚至是每一根发丝，都带着勾魂摄魄的力量。灵魂很少有可以用“美艳”这两个字来形容的，她无疑就是其中一个。
她举起花束，致词相迎，恭敬无比。一个美艳的灵魂，谁都不会拒绝她送上的花朵。
“谢谢。”
华风接过了花，死掉的花，绽放着另类的美丽。他不明白这样的花，意味着什么，但那似乎只是一种礼节。
“请……”冥主引路，指向酆都。
华风随之而行，他近距离地打探着这里，这座庞大山脉下的“尘埃”，确实是一座未有之巨城，城墙高达百丈，未知的灰色岩石铸成，让其看起来古朴而雄壮。它只有一道门，一道生死之门，一切生命都应该穿越之门。
酆都城内，又太多的灵魂，他们挤在街道的两旁只想看看，是谁，居然让幽冥的主宰，亲自出迎。尽管他们其中一些人，已经存在了几十亿年，但他们依然看了过来。
华风不知道这里有多少灵魂，从生命的起源到现在，究竟有多少，活过，死过，最后永远停留于此。
进入了冥主的宫殿，九幽宫，一片阴森的殿宇，甚至有些潮湿，宫里一切仿佛都在发霉，散发着一股不好闻的味道。
正殿中央，华风第一次看到了光明，那是一团火焰，在燃烧，挥洒着璀璨的光芒，每一丝，每一道都充满了力量。在光明的照耀下，灵魂竟然会感到暖意。
“永不熄灭的火焰，生命之火！”冥主对着火焰，深深鞠躬行礼，他身后一群人皆示以崇敬。
王座，就在火焰下方，无论什么样的王座，在这样的光芒下，都会闪闪发亮。
无论什么样的地方，无论是破败，还是繁华，总会有王座，这代表了生命的欲望，不是哪一个生命，而是所有生命。欲望就是生命中一个太高的坐标，只有极少的生命能够触及，这个过程，就是所谓的生活。
“冥主。”华风开口，他有话要说，但是不知道从何开口。他自以为了解了死亡，了解了生命，了解了灵魂，但是在这幽冥的王座面前，却又疑惑了起来。
“掌符者，生死契约上铭刻名字的生灵，请说。”正戲道。
“有多少掌符者？”华风问道。
“不多。”
“何为生死契约?”
“一些关于生与死的终极描述，一切生命都要遵循的契约规则。”
华风点了点头，冥主的回答，很直接，解释了一些疑问，但没有说明其究竟是什么。
“掌符者，本主也有问题。”冥主道。
“请讲。”
“执符入幽冥，是为了生死契约?”
“不是，为了找一个人。”
华风此言一出，在场的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气，在此之前，他们都有着莫大的恐惧，笼罩灵魂，但是现在，一切都消散了。
“谁？”
“一个叫曦如的女子，被献祭给了幽冥。”
冥主看了一眼幽冥的司徒，他立刻翻开了苍生录，一番查阅，他点了点头。
“有这个人。”
“她在哪里？”华风急忙问道。
“山上。”
“什么山？”
“截天山。”
幽冥司徒口中的截天山，就是酆都后面的那座山，那座巨大的山脉。截天地以自立，镇幽冥而永恒。
“有人说有个地方叫断路?”华风想起苏剑说的，问道。
“有。”
“在截天山上?”
“是的。”
“有多少生命在那里？”
“这本苍生录上绝大部分生命都在那里。”
华风心中一震，那会是多少生命？数之不尽的生命，他们在哪里做什么？
“为什么她要被送到断路去?”华风问道。
“曦如被献祭给了冥主，就是冥主的劳役，断路是劳役唯一该去的地方。”司徒说道。
华风闻言，看向了冥主，他脸上挂着一丝笑意，那是一种掌权者该有的笑意。
“我若想带她走出幽冥呢？”
“不行，她不是自由的，你无法将她带离。”
“以掌符者的身份呢？”
“掌符者的权利只在契约内，而不在契约外，这也是规则之一。”司徒道。
“如是?”华风认真看着冥主，问道。一路走来，他知道，所谓的掌符者，并没有什么特权，最多就是有个引路人，但他还是要问。
“确实如此。”冥主给出了答案。
“怎么才能将她带走？”
“除非我愿意。”冥主道。
但他看起来似乎并不愿意，劳役就是他私人的财产，是他权利的巅峰象征，谁也不愿意轻易割舍。
难道要在酆都，这个至高的幽冥王座前，打一仗?凭着那几把死亡之刃?这似乎并没有多少胜算，而且眼前的这个人，很明显是个造物主级别的。
“除非，掌符者立下另外一份契约。”这时，冥后慵懒地说道，她说得很是时候，好像已经酝酿了许久，看到掌符者露出茫然的时候，才讲自己的话抛出来。
“关于什么？”华风问道。
“关于交换。”冥后笑道。
“或许可以。”华风道。
冥后看了看冥主，道:“主，您意下如何?”
“可以。”冥主恐怕也早知道了。
“司徒，备纸。”
“是。”
一张如梦如幻的黑纸，一只刻刀，以鬼斧神工之力，一刀刀刻下一纸契文。
冥后将契文呈递与冥主，冥主一看，抚掌道:“妙哉，妙哉。”引得众人好奇不已，不知冥后立下何等契约。
冥主将契文投入大火之中，阵阵晦涩之音传出，似雷似裂，宏大无比，令人震魂。这就是宇宙之音，自然的原始传唱，一切法，一切道的开端。
良久，黑纸飞出，攘刺目火字，璀璨如霞，几乎可以刺瞎人眼，浮于华风身前。
华风一看，有些不解，这份契约的内容，一点都不像是幽冥的风格。
契文曰:掌符以迎主九女，役曦如者作嫁妆，九女为妻妾连理，掌符者不论生死契约，约同誓，但有违逆，永恒断路。
“九女?”这契约居然是要让华风迎娶冥主九女，而且期间不能再谈执行生死契约的事情，看来这份契约真的令幽冥有着深深的恐惧。
“苦海之中，有冥主九女，想必你已见过。”冥后道。
“见过，那苦主是……”
冥后轻轻一笑，看了看脸色难堪的冥主，道:“一个贱人。”
“你把苦主弄成那样的？”华风一惊。
“不错。掌符者，你可愿意签订此契约?”冥后问道。
华风不得不怀疑，这是一个阴谋，不论生死契约，到底对他们，或者对自己有什么意义，她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件事，生者世界，死者世界，都是讲求平衡的，带走一个人，并且得到九个人，那失去的一定不一般，现在让他为难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将要失去什么。
“能否看看断路？”华风问道。
“可以。”冥主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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