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提督大印


        岳继辉请客的地方,是弗朗西斯街一家宫殿式“唐宫大酒楼”。 见到这座酒楼,卢灿楞了一下,建筑师真有才!估计是不知道中式宫殿建筑模式,因而大量抄袭东洋斗檐歇山式庙宇结构。最为可笑的是,如果真的仿照东洋歇山式建筑,那就多用灰白二色,也显得像那么回事,可偏偏这座建筑,大面积使用传统的中国红和黄,让它看起来明晃晃的。 导致这家酒楼,越看越像寺庙! 卢灿笑了笑,忽然想起好莱坞大名鼎鼎的“中国大剧院”,一座典型南亚寺庙风格建筑,堂而皇之的冠以“中西合璧”的称号,真真笑煞旁人。 他的目光,自然也扫到酒楼门前站着一位六十来岁老者,胡子很长,一身唐装,身材微胖,皮肤略黑。 如果单看这身打扮,绝对比老农般的林嘉盛有派头,可谁又能想到,他是林嘉盛的“小弟”呢?这么说不合适,可却是事实——澳洲渔业协会每年都会分配捕捞证和捕捞配额,澳洲华裔渔业公司,只能抱成团才能和澳洲白人的渔业公司争抢,又因林嘉盛家的渔业公司实力最强,因而推举他为首,去和其他公司争抢。 对方也看到卢灿,怔了一下,继而走下台阶,冲着卢灿挥挥手,“你是……卢先生吧,我就是岳继辉,老林的朋友!” “岳老先生,幸会幸会!”卢灿上前两步,笑着主动向岳继辉伸手。 “卢先生能来我这,是我的荣幸才对!请进!”两人握手后,岳继辉抬手邀请。 卢灿现在的第六感非常敏锐,不知怎的,他感觉岳继辉虽然热情,可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丝疏离,并非第一次见面的陌生,而是隐隐戒备的感觉。 莫名其妙,戒备自己干嘛?兴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岳继辉引着卢灿走进酒店,边走边说,“我听老林说,卢夫人也来了,怎么没一道过来?我家这酒店,海鲜什么的,味道还凑合能吃。” “她呀,我们家在霍威克街有家珠宝店,她过去看看。”卢灿随便扯了个借口,又看了眼店内,笑道,“岳老先生,生意兴隆啊。” 正值中午,酒店生意确实不错,客人挺多,既有黄皮肤也有白人黑人,大堂满坑满谷。 岳继辉哈哈一笑,颇为自得,“还行,主要我们家有捕捞公司,东西鲜,货真价实,稍后卢先生一定要好好尝尝,给点建议。” 卢灿心下吐槽了一句,就你这‘寺庙’饭店,估计也就糊弄一下外国人,可是说出口的还是“谢谢岳先生款待,稍后一定要好好尝尝。” 岳继辉带着卢灿上三楼一间套房包间,又让跟进来的服务员上了一壶茶,招呼卢灿就坐,“卢先生你先坐,我去拿物件,看完东西再吃饭?” 卢灿心中有些惊讶,原本以为对方请自己吃饭,吃完饭再去岳家看货,可现在听他这意思,货带来了?心中有疑问,却不好明说,点点头,“岳先生你自便。” 岳继辉转身进入包厢内间,不一会,抱着一只黑色印匣出来,放到卢灿面前,笑道,“这就是老林说的,我家的宝贝。听老林说,卢先生在香江开了一家博物馆,这东西你看着给吧,算我岳家一点心意。” 卢灿一愣,马上明白过来,问题出在哪儿!难怪他说话有点疏离! 林嘉盛一定是打电话时“点名”了! 林嘉盛应该知道岳继辉家中有这么件宝贝,刚才自己给林嘉盛去电话让他帮忙联络,可能林嘉盛本人就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看重岳继辉家中的这件宝贝,因而,特别给岳继辉打电话,压了压他,譬如说了类似于“必须要把东西卖给自己”的话。 传家宝被人压着必须出手,岳继辉能高兴才怪! 晕,貌似中间有误会! 稍后慢慢解释吧,先看看什么货色,值得岳继辉如此看重。 眼前这枚紫檀木盒,就是官府印匣。 印匣这东西很好认,有点像后世的骨灰盒,多为方形,天地套盖。 这枚印匣通体紫檀木,着色陈旧自然,匣身无雕,方正大气,基座为波浪纹,顶盖浮雕云海蟠龙,再度印证卢灿猜测,这就是一枚官府大印。 “那我就不客气了!”卢灿双手将盒盖揭开,扣在桌面上。 露出一方银色虎钮大印。 银虎四肢撑地,前蹄略高,双目直视前方,弓背蹬足,有“虎跃”之势。虎目圆瞪,虎口半张,虎身花纹清晰,六道月牙錾纹如披,形神兼备,栩栩如生。 整件大印为银质,錾纹中露出缕缕黑色氧化物,非常自然,老银无疑。 钮右,镌汉文楷书款两行:“提督洞庭水军总兵官印礼部造”,钮左,镌满文楷书三行释文。 虎足之下,为二品阶,寓为此为二品大印。 阶基之下,为正方形印体,边长约十公分,右侧边镌汉文楷书“道字二十二号”;左侧镌“道光二十八年四月日”。 官印很沉,卢灿双手将其侧翻,露出印文,朱文兼镌满汉两种文字,三种书体。左为满文篆书,中为满文楷书,右为汉文小篆,内容一样,都是“提督洞庭水军总兵官印”两行十字。 难怪岳继辉舍不得卖,一脸吞了翔的样子! 此印是道光皇帝于1848年授予洞庭水师提督衙门的官印。 可以说,这是权柄的象征,哪个家族不想藏一枚这种官宝当传家宝? 这里面有个讲究,真不真的,当闲话一说。 对于一般人家,即便是拿到玺宝,即皇帝的玉玺,也很难镇住气运,毕竟是普通人嘛,用玺宝来镇,很夸张,物不尽其用,易受其殃! 但是官宝,也就是官府大印不一样,这是普通人家努努力能够到的职位,哪怕宰相,也是普通人中举后一步步爬上去的,因此,官宝镇气运,更贴地气也更合适。 想必,眼前这枚提督洞庭水军总兵官印,被岳家当成镇家之宝,岳继辉自然舍不得卖! 可他不卖又不行。 且不说卢灿的声望和家世搁那儿,单说林嘉盛那一关,他都过不去——以后还要不要在澳洲渔业圈子里混?每个行业都弱肉强食,没有团队依靠,没人罩着,等于自取灭亡! 那卢灿收不收呢? 肯定要收的! 这种官印存世量其实不少——中国上下几千年历史,正印官基本上都有官印,有些还重复刻印,简略算算,十万枚总是有的吧。 可是,你在市面上见过多少? 很少很少!连博物馆都很少! 这种正印,材质多数为金银铜,又不容易摔碎,它们究竟去哪儿了? 一部分原因是在岁月流逝中遗失或损毁,另一部分则如同卢灿所猜测——被民间收藏,当成传家之宝。 虎园博物馆中收藏的帝印玺宝有不少,可是论到官印,还真是空白! 这枚银质官印,对研究中国近代史有着重要的历史价值! 卢灿收这枚官印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它根本就不属于岳家的东西,而是当初岳家人“顺”走的货!岳松奇为洞庭水师副提督,一个副官,他哪有权利执掌这枚官宝? 卢灿稍稍动脑筋就能猜到,一定是洞庭水师兵败,岳松奇回到洞庭后,听闻提督乌兰尔死讯,连忙做好逃跑计划,又顺手将水师提督官印拿走,用以制作海防通关文件,便于逃离长江。因而,这枚珍贵的水师提督官印,才得已出现在万里之外的珀斯岳家! 如果换成岳松奇为正印提督,卢灿还真可能要考虑考虑——毕竟那是属于人家的真正镇家之宝! 这原本就属于中国的文物,只是当年被人“偷走”而已,买下它,卢灿一点压力没有。 有心买下,卢灿便懒得再去解释什么林嘉盛的误会——这个误会好啊,否则岳继辉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件物品来巴结自己! 至于岳松奇当年带走的坛坛罐罐书法字画什么的,虎博还真不缺! 卢灿将官印重新装回印匣,笑笑说道,“岳老先生美意,我心领了!东西很适合放在虎博展存!嗯,我报个价,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咱再谈,你看行吗?” 传家宝就这么丢了,岳继辉心痛如刀绞,却还不得不陪着笑脸,“卢先生,你说多少是多少。” 卢灿想了会,伸出五根手指,“我给你五万澳元,你还满意吗?” 道光年间的银质官印,卢灿开五万澳币,折合美元三万五千多,真的不少。 岳继辉怔了怔,没想到卢灿的开价不低,这让他心中多少平衡了些,举手为卢灿斟了杯茶,“就按卢先生的意思办吧。” 镇家之宝卖出之后,岳继辉反而放开了,谈笑风生,颇为潇洒。 席间,卢灿装作不知内情,问了问岳家怎么来珀斯的。 结果,他听到一个与常慧仁所说完全不同的故事版本—— 太平天国围攻武汉,洞庭水师增援时战败,乌兰尔战死。 时任湖北巡抚常大淳自知只有死战一条路,为了不至于自己绝后,他给岳松奇写了一份密信,让岳松奇带着小儿子常吉润一家逃往弯弯,以续苗裔 岳松奇是常大淳的老部下,遂即带领常吉润逃亡海外…… 后半段故事基本相同,不同的是前半段。一者是岳松奇绑架常吉润全家做人质,以防备常大淳干扰他的坐船离开长江流域;另一者是岳松奇得恩师之命,带着恩师后裔,远走他乡避祸留苗…… 卢灿还真判断不出,常慧仁和岳继辉两人,谁说的是真话。 估计这也是岳常两家的矛盾根本之所在——前者常家得大义,后者岳家能正名。 争争吵吵,百年纠葛。 历史啊,真是一笔糊涂账!     喜欢相宝2:秘物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相宝2:秘物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