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281.两代媳妇儿
“我想.......我是有些考虑不周。”姜竹西看着他，缓缓说道。
“竹西，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公司的人员已经清理过一次，我会着手再清理一次；老家的事情，走出这个大门，谁都不允许再提。”
张敏儿起身走到姜竹西身边，拍拍她的肩，温声说道：
“我想，我依然还是你的榜样，比如说，遇到问题解决问题、比如说，企业家和主妇这两个角色，我都没有太失分。”
姜竹西张了张嘴，目光直视着她，半晌之后，才沉声说道：“董事长，我认为您主妇这个角色是失分的。”
张敏儿的脸色微变，放在姜竹西肩上的手缓缓收了回来，依然平静地说道：“我们对主妇的定义不同，我欣赏你的自我，那也是因为你没有我们这一代人身上背负的家庭责任。”
“董事长.......恕我直言，责任不应该以牺牲自我尊严为代价。所谓责权对等，负了责任、就应该有权利。否则，那是压迫。”姜竹西直言说道。
“我们有很多时间来讨论这个话题，但不是现在，你说呢？”张敏儿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转身指了一下她刚才的座位，示意她回去坐下。
“那您可别忘记了，这个问题，我们要好好讨论一下。”姜竹西轻挑了下眉梢，与张敏儿一起回到桌边坐下后，边重新拿起筷子边说道：“还有公司里的老乡问题，您真的应该重视。”
“今天是家宴，我们只谈家里的事。”张敏儿夹了颗虾在姜竹西的碗里，看着她微微笑了笑。
“……谢谢董事长。”姜竹西沉默片刻后，咧嘴笑了。
只是称呼仍是改不了口，张敏儿也听着习惯，便也由着她去。
原本生着气的黎路，偶尔抬头看姜竹西，便对她又是警告、又是讨好的笑，黎路在家人面前这种可爱得不太成熟的样子，倒显得姜竹西沉稳许多。
一直没有说话的黎英棋，铁青着脸色，一边低声安慰母亲，目光偶尔在看向姜竹西的时候，便露出明显的不喜。
而在见识过了姜竹西一言不合就要走人、再一言不合就让张敏儿赶走公司的老乡后，老太太不敢再多说什么。
只是心里恼怒，倒是不知道有几分是为黎路的婚姻担心、有几分是为公司里老乡们的前途担心。
又或是更担心自己的面子。
*
一餐饭吃得并不愉快，但在用餐结束后，老太太还是没放过黎路，让他将那个LV包里装着的咸菜、玉米和土鸡蛋，分别给不知道表了多远的表哥、表姐送过去。
倒是黎英棋在这时候说了一句，让黎路明天带到公司就行，晚上黎路喝了点酒，不能开车。
老太太此时看了姜竹西一眼，但想着这个女人都因为张敏儿在家里的形象不好，要和黎路闹分手了，一时不敢安排她做事情。
姜竹西也当没看到的，转身去和张敏儿说话。
老太太没办法，只得气鼓鼓地甩头就往楼上去，一路踩得那木质楼梯“咚咚”地响，听起来人还挺精神，一点儿也没有张敏儿说的晕车、长途劳累什么的后遗症。
*
“3万一个的包装鸡蛋，还要惦着去收回万儿八千的礼金。老太太可真幽默。”看着张敏儿受气、一直忍着的张姨，再也忍不住当着姜竹西这个半新家人的面发起牢骚来。
“对老人家来说，包的作用就是装东西，这一点倒是比我们更清醒。”张敏儿轻扯了下嘴角，看着姜竹西说道：“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别担心。”
“我不担心，我只是没想到。”姜竹西轻声说道。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祖祖辈辈长在那里的人，当然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不同于他们的规矩、更不知道这世界上的女人还有另一种活法。”张敏儿轻声说道：“我不是忍她，我是理解那片土地之下活着的人，他们曾经经历的苦难和压迫。”
“她对我做的所有的事，都是她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张敏儿强调说道。
“正因为她经历过、她痛苦过，她才应该对自己的媳妇更有悲悯之心才对。怎么能将自己的痛苦，报复在晚辈身上呢？”姜竹西一脸激动地说道：“更何况，她享受了你的身份地位和财富带来的社会地位提升和物质生活提升，她至少要懂得感激吧？”
“为什么能够理所当然？”
“就算是他儿子自己拥有的东西，在婚后那也是夫妻共同财产，不能随意赠予。”
“董事长，或许我的道理太过冷静，以至于显得无情，但他们真的太理所当然了，这种理所当然让我愤怒。”
“别激动、别激动。”黎路拍拍她的后背，皱着眉头说道：“你说的都有道理，但你的道理改变不了他们的认知，白说。”
“就是因为你们从来都不说，所以他们都默认自己是对的。”姜竹西恼声说道：“所以他们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整个世界都要按他们的规则来运转。”
“在背后对长辈肆意批评，这就是你所谓现代人的教养？”黎英棋边往楼下走，边冷声质问姜竹西。
“我更愿意当面批评。”姜竹西转过身，扬起头，一脸沉静地说道。
“竹西、黎路，你们先回去吧。”
“黎路喝了酒不能开车，竹西就拜托你了。”
张敏儿冷冷看了黎英棋一眼后，拍拍黎路的胳膊，示意他和姜竹西先离开。
“你呢？”
“现在不走吗？”
黎路看了黎英棋一眼后，转头问张敏儿。
“……”张敏儿沉默着，似是默认了黎路的话。
似乎......她早已习惯，有长辈在的地方，她都会做一个恪守本份的媳妇儿，让老人心安气顺。
虽然姜竹西的愤怒、黎路的反问，让她这个想法开始松动，但......以后再说吧，老人来一次，也不容易。
张敏儿缓缓点头：“奶奶来一趟不容易，我借你的房间住一晚，你应该没意见吧？”
怎么说呢，我似乎是理解张敏儿的，又似乎不理解。我似乎是欣赏姜竹西的，又似乎觉得她冷性了些。这大约就是，我们都受着传统教育长大，许多的道理在人情面前，便是不能讲、不敢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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