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人间地狱
躲开大皇子，是秦思妩下意识的举动。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先暗道了一声糟糕。
“你躲什么？”
果然，见秦思妩避开自己的亲近，多疑又敏感的大皇子顿时又黑了脸，“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不会介意，这才过了几天，你就受不了了？要像那些人一样开始嫌弃我了！”
秦思妩见他越说情绪越激动，本就浮肿的脸甚至变得狰狞起来，便赶在他发疯之前，忍着恶心，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两下。
又半是委屈，半是不好意思地说道：“天地可鉴，我对殿下的心从未变过。
“我若真是嫌弃殿下，当初便不会为了殿下来岭南，也不会有勇气冒死劝邬行云放了殿下，更不会抛却自尊，甘愿跪在我的杀母仇人面前，只为求她告知救殿下的法子。
“我以为我做了这么多，殿下该明白我的心意的。方才那一下，不过是我突然想到我们的婚约已经不在了，我不该和殿下过分亲近而已……”
听秦思妩提及往事，大皇子不由也回想起这一路来，秦思妩对自己的照顾和爱护，神色略好了一些，但仍死死地盯着秦思妩，突然又说道：“你替我杀了邬行云，我就相信你的心意。”
提起邬行云，大皇子直恨得咬牙切齿。
他如今这副窝囊废一般的模样，全都是拜邬行云所赐，唯有邬行云去死，才能解他的心头恨。
在他刚被接回节度使府上的时候，他便要求王家父子出兵剿了邬行云，把那贼人千刀万剐，枭首示众！可恨王家父子表面答应，背地里迟迟不肯出兵也就算了，今日竟然还把人奉为座上宾，接进府里设宴款待！
原本他躺在床上不能动，被困在小院里什么也不知道，直到方才邬行云来院里寻秦思妩，他透过半开的窗户，一眼看见了那道化成灰他也忘不了的身影，逼问身边伺候的丫鬟，这才得知邬行云归降，并且颇受王家父子器重的事。
他顿时怒火中烧，这才逮着伺候的婢女狠撒了通气。
要杀邬行云报仇，王氏父子是靠不住了，如今他身边能使唤动的人，便只有秦思妩了。
他看向秦思妩的目光，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我知道邬行云喜欢你，他在你身边，不会防备你的，你要对他下手，应该很容易的。
“你帮我报了仇，等我的腿好了，等我们一起回到兆京，我一定会第一时间禀明父皇，娶你为正妃了的，从今以后，我也只爱你一个！”
大皇子握上秦思妩的手，急切地保证道。
秦思妩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不避不闪地与大皇子对视道：“如果这是殿下的心愿，我自然会尽力为殿下达成的。”
“只是，现在并不是杀邬行云的好时候。
“王大人和平王现在都很看中邬行云，盼着他能在平叛中出力，这时候他要是出了事，平王和王大人一定会追究到底，我是不怕受罚的，可却怕会连累殿下。
“但若是等到平叛结束，邬行云没了用处，他又是反贼一个，死了想也不会有人在意。殿下不如再等等，忍到平叛结束再杀邬行云，我也好趁着这段时间，能专心为殿下医治腿疾。”
秦思妩说话的时候，大皇子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
见她答应杀邬行云时，没有丝毫犹豫纠结，这才听进去她之后的劝告，勉强同意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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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秦窈并没有太把邬行云为难她的事放在心上。
有姬长夷在身边的时候，她总是格外地有安全感。
姬长夷说了不用她操心反军的事，她便懒得在邬行云身上多费心，总归有绣衣卫在，昨晚席上发生的事，应该很快就会被姬长夷知晓。
不过，姬长夷自昨天离开后，确实一直没有再回来。只中间差绣衣卫回来传话说，他找到了一些二皇子的线索，最近今日都会在外寻找二皇子，让她不要担心。
姬长夷此次奉命来岭南，平叛是其一，另一件大事便是要安全带回二位皇子。
秦窈也知道姬长夷事忙，她帮不上别的忙，便打算今天就去隔离院就职。
王大人听说她和平王想在隔离院附近，找处宅子单住，很快便送来了一份房契，还连夜让人收拾好了房契所属的院子。秦窈今日离开，便不会再回来了。
她留下小莹收拾东西，自己用过早膳，便往隔离院去，江沁禾也跟着随行。
自打上次被秦窈罚跪后，江沁禾便一直闭门不出，再见到秦窈的时候，只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其他多余的话倒是一句也不再说了。不过，她不惧传染肯跟去隔离院，倒是让秦窈又高看了她一眼。
隔离院严重缺少医者，能多一个帮手总归是件好事。
二人同行，秦窈还特意分了几个口罩给江沁禾。
这些口罩是秦窈医院空间里的东西，里头的熔喷布能有效阻隔病毒传染，为了不让口罩显得太过奇怪，秦窈昨晚还和小莹一起，把它们缝制成了这里的人更能接受的样式。
古代人早有佩戴面巾，阻止飞沫传播的举措，因而江沁禾对秦窈给的口罩倒没太觉得奇怪，只别别扭扭地道了声谢。
等两人到了隔离院门口，迎面却先看见几个绑着面巾，全身都裹着白布的人，拉着一车十几具尸首往外走，而在他们身后，还有几辆一模一样装着死尸的车子。
一下子直面这么多的尸首，秦窈也有些不淡定，一旁的江沁禾更是直接惊愣在了原地，浑身僵硬得如同被冻住了一般，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前面是什么人？这里是隔离院，闲杂人等速速远离！”
前头拉车的人发现了秦窈两人，立刻出声驱赶。
秦窈闻了闻心神，亮出王大人帮她出具的手令，这才问向几人道：“这些人，全都是病死的吗？”
“一半一半吧，另一半都是自个儿自尽的。”不等拉车的人回答，一旁依靠在墙跟上，一脸病容的一个老汉先出了声。
对方形容枯槁，神色也麻木得很，无波无澜地看向秦窈道，“活着也是等死，没有药，只能熬油似的等死，一天天耳边尽是痛呼哀嚎，活似人间地狱。眼见着自己认识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谁能受得了？倒不如早死早超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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