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以命抵命
柳无痕顿了一下，故意拉长声音：“你说，如果我以你做要挟，让姬长夷在我面前自戕，他会否愿意？”
秦窈眸色微冷，又很快笑了一下道：“你大可以试试。”
她并不怀疑姬长夷对自己的喜欢，但姬长夷会不会为了自己，情愿赴死，她却从没想过。
她不但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亦是一个怕麻烦别人的人。
可人生在世，总免不了有麻烦别人的时候。
之前她和姬长夷之间，也有过不少你麻烦我我麻烦你的事，不过，这些“麻烦”都是有来有往的，是你帮了我，我也能回报你的那种。
但以命抵命，为了一方能活着，另一方需要放弃自己性命这种事，却不在此列。
毕竟人只有一条命，死了便万事俱消，活着的人再也不会有机会弥补什么了。
所以，如果柳无痕真打算用自己威胁姬长夷自戕，她必定会先一步结束自己的性命。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如果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在姬长夷以命抵命后，柳无痕或许会放了她。
但她眼下是众人口中的九天玄女，甚至在三清面前还挂了号，名望有之，家世也有，柳无痕不会就这样放虎归山，任由她再成为下一个劲敌的。
最后的结局，必然是姬长夷先白白送死，自己随后跟上……
她相信自己能想明白这点儿，姬长夷不会想不到。
秦窈不由设想了一下，姬长夷如果真收到柳无痕要他以命抵命的消息，他会怎们做。
大概会先假意答应下来，以要求见自己最后一面为由，直接带人杀来，不是为了救她，而是直接剿灭柳无痕一行人，为她报仇……
秦窈想得很开，如果自己不能成功脱身，死前能再见姬长夷一面，留下几句遗言，也很不错了。
因而，她说出那句“大可以试试”时，还是十分有底气的。
对面的柳无痕，此刻虽然看不见秦窈脸上的神情，但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死了便死了”的无畏和倨傲。
明明她正被挟持，性命堪忧，却还能不卑不亢，觉得过分了，立刻便拒绝反抗，言语惹到了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回嘴反击。
但这不是因为她盲目自负，而是她早就分析透彻了局势，知道怎么做最不委屈自己，也不会触及他们容忍的底线。
方才灵儿嘲讽她没骨气，可她哪里是没骨气，不过是把骨气藏进了审时度势中罢了。
柳无痕也跟又笑了一下：“刚才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不过，我倒是也有点儿喜欢你了……”
秦窈忍住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柳无痕继续道：“你放心，至少在你为我医治的这段时间，你绝对是安全的。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真的能医治好的眼睛和双腿，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了。”
不提他的眼睛，本来就是秦窈弄失明的。
他双腿出事后，早就挨个请宫里的太医诊治了一遍，甚至坊间有名的郎中也都请了来看，却都无用，没一个能让他重新站起来的。
秦窈虽然装神弄鬼，但医术水准却不作假，比之她外祖父，有过之而无不及，是自己仅剩的希望了。
柳无痕说完，让灵儿给了秋容解药，又吩咐秋容好生照顾秦窈，随后便让灵儿推着自己，去和其他族人汇合，商议起了旁的事情。
得到柳无痕的承诺，秦窈也暗自舒了口气。
不过，灵儿明显对这样的安排心有不满，临走前，恶狠狠地睕了她一眼。
秦窈听灵儿等人，称呼柳无痕为族长，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族人，但他们中不但有能给人催眠的，还有能操控狼群的，就连眼下展现出的野外生存技能，也远朝常人，着实有些诡异。
他们此刻停住的地方，前面不远处便有条小河，背后还有两个适宜居住的山洞。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不但利用树枝搭建出了两个简易的草棚，竟然还有人抹黑猎来了几只兔子作为食物。
秋容为秦窈送来两只兔腿。
大约因为觉得自己食言了，她面对秦窈时，总带着浓浓的愧疚。
在把食物递给秦窈之前，先分别从上面撕下一块儿肉，主动吃下，示意秦窈无毒。
但秦窈在接过兔腿后，还是谨慎地用空间的机器检测了一遍，这才吃下。
此刻已是后半夜，众人又奔波了一路，吃过东西，便男女分成两拨，各自占用一个山洞休息。
为了防止秦窈趁众人睡着，会做什么小动作，柳无痕要求秋容为秦窈搜身，避免她身上藏了毒药或者什么利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窈被带进女人们休息的山洞，任由检查。
好在她有空间，真正见不得人的东西，都在空间里头。
可等搜身过后，秦窈却发现，自己腰间的鸡血石蝠纹玉佩不见了。
若是旁的东西的丢了，倒也算了，但那块儿玉佩却是谢夫人送她的，是先忠勇侯留下的东西。
她立刻问给她搜身的秋容：“你方才可见到我腰间的玉佩了？”
谢夫人赠送玉佩的时候，秋容并不在场。
出发后，因为秋容惦记着自己的事，路上也没留意秦窈的穿着，根本不记得秦窈今天佩戴了什么样的玉佩。
而且，方才检查的时候，秦窈腰间只挂了两个香囊，也没见到玉佩。
秋容便摇头道：“我并没见到，或许是掉在了外头，这会儿天黑，等明天天亮了，我陪你去找。”
那块玉佩虽然质地瞧着不大好，不值几个钱，但却意义非凡，秦窈没耐心再等到天亮，现在便要去找。
她记得自己被蒙眼带上马车的时候，玉佩还在，若是玉佩落在外头火堆附近，那还好，若是掉在了赶来的路上，怕就难找了……
她心中焦急，抬步便要往洞外走，却被突然出现的灵儿拦住道：“这会儿是休息时间，你不好好睡觉，难不成是想逃跑？”
秋容急忙跟上解释道：“她丢了东西，我正要陪她一起去外头找，很快就回来。”
灵儿却一副摆明了要与她们为难的样子，依然堵在门口，寸步不让：“她说丢了东西便是丢东西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主仆俩联合起来骗人，想要趁机一起逃跑？”
秋容忍不住怒道：“我若真有二心，便要我不得好死！倒是你，才几年没见，你怎么变得如此刁蛮！”
灵儿也跟着发了怒：“还说自己没二心，真没二心你就不会替她说话，反指责我了！”
说着，她一把推开秋容，走近秦窈道：“族长已经歇下，现在可没有人给你撑腰了。我说你不能离开这个山洞，今晚你便不能离开，除非你从这里直接滚下去。”
山洞外是十几米的一个斜坡，滚下去并不会要人命，但羞辱意味却极强。
秦窈一时没有吭声。
驭灵族人不但很团结，同样也很排外，洞里其他女子对秦窈也没什么好感，闻言也都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灵儿想到不久前，自己被秦窈堵到说不出话的样子，再看看秦窈现在，终于觉得舒心了一些，又故意刺激秦窈道：“怎么，不想滚？那不如你告诉我你丢的是什么，我去替你找？”
虽然她嘴上说的是帮忙，但语气里的恶意几乎要漫溢出来，毫无疑问，如果真让她先找到玉佩，那秦窈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玉佩了。
秦窈不想把事情闹大，但那是姬长夷父亲的遗物，她不能真把东西给弄丢了。
灵儿现在离她很近，近到就算灵儿反应再快，也不可能及时躲开她的动作——就在她忍不住想对灵儿做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见外头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你丢的是不是一块儿玉佩？”
秦窈借着昏暗的火光，朝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手里正举着一块儿玉佩。
大约因为年纪大了，对方拿玉佩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让人忍不住怀疑，拥有这样一双手的人，之前是怎么和绣衣卫对战的。
而她手中的那儿玉佩，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出里面的点点“血痕”，如同斑驳的杂质。
正是秦窈那块儿质地不怎么好的鸡血石玉佩。
“花婆婆！”
灵儿一眼认出来人，立刻凑上前告状道，“婆婆别被她骗了！方才我问她丢了什么东西，她一直不肯说，分明是要假借找东西，趁机逃跑的！我看咱们还是打断她的腿……”
不等她把话说完，花婆婆便不耐烦地一把把她推开，再次追问秦窈：“你快说，玉佩是不是你的，你又是从哪儿得来的？”
秦窈察觉到对方语气不对，猜到可能是玉佩有什么不妥。又想到对方手抖，或许也不是年迈的原因，怕因为是太激动了。
秦窈顿了一瞬道：“玉佩是我的，生来便有。”
她不想节外生枝，索性便说玉佩一直是自己所有的。
反正秋容并没有见到谢夫人送她玉佩，而秋容又是半路来伺候她的，对她的物品会有所不清楚，也很正常。
她回答完，便警惕地盯着花婆婆。
而花婆婆听闻她的话，又想到之前同绣衣卫缠斗时，狼群突然失控，齐齐朝着秦窈所在的马车臣服的事，看向秦窈的目光，渐渐便从怀疑变成了热泪盈眶。
一旁的灵儿却满脸愤恨委屈。
因为她年纪小，又受族长柳无痕看重，族人也都跟着偏宠她一些。花婆婆是族中长老，也很宠爱她。
刚才被狠狠推开那一下，是花婆婆第一次对她动手，她头都撞上了山洞的石壁，磕出了血。可花婆婆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满眼都是那个秦窈！
新仇旧恨一时全涌上心头，灵儿顿时什么也不顾，抄起洞门口的马鞭，便朝秦窈脸上抽去。
她一定要抽花秦窈的脸，抽烂她的嘴！
可鞭子还没碰上秦窈，便被花婆婆伸手截住，又用力一扯，连人带马鞭便都被扯到了花婆婆跟前。
花婆婆制住灵儿，手上使力，猛地把人给按在了地上：“没教养的丫头！给我好好跪这！”
说着，她自己竟也朝着秦窈跪了下去，用激动到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了声：“山神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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