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烧伤
恰在此时，皇上自外走进，一眼便瞧见了贺皇后梓棺上的鹦鹉，以及那抹刺眼的灰白色污物，顿时发怒道：“这是哪儿来的小畜生？还不快把它捉下来！”
殿内伺候的宫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立刻上前捉鹦鹉。
那鹦鹉应该是翅膀有伤，飞翔十分吃力，在七八个人的围堵下，倒是很快被捉到了皇上面前。
又有宫人，小心翼翼地擦拭掉贺皇后梓棺上的污物。
殿内众人大气不敢出，好几道视线都若有似无地瞟向嘉贵妃和十一皇子处。
但凡宫里的人，不论是妃嫔还是伺候的宫人们，都知道九皇子钟爱会学舌的鹦鹉，又由于嘉贵妃溺爱，便由着他在宫中蓄养了许多。
嘉贵妃还时常会帮儿子在外搜罗伶俐的鹦鹉，因而一些宫外的命妇，也有听说过这茬。
且不说贺皇后人都死了，还有东西在她头上拉屎，这是何等的冤屈——毕竟贺家现在已经倒了，二皇子又生死不知，贺皇后的身后事也是按照最低规制来办的，皇上看起来对她也不怎么尽心，这时候自然不会有谁不识趣站出来，为她伸冤。
可在皇家的丧礼上，出现这样的闹剧，到底有失颜面。
跪在人群里的秦窈，担忧地看了眼嘉贵妃母子。
虽然她觉得嘉贵妃对十一皇子太过溺爱，但若她没有看错，被抓的那只鹦鹉，正是昨天她才帮忙治疗过的灵童子。
一只翅膀受伤的鹦鹉，还能飞跃两座宫殿，准确地找到偏殿这儿来，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否是有人故意为之。
正前方，皇上冷冷地看向紧张地攥住嘉贵妃衣角的十一皇子，质问道：“这是你养的那些小畜生？”
十一皇子下意识抬头，对上皇上森冷的目光，顿时被吓了个激灵。
嘉贵妃心疼儿子，便替儿子答道：“皇上恕罪，这确实是澄儿的鹦鹉，可今天臣妾特意嘱咐过那些照料鹦鹉的宫人，让他们看好鹦鹉，不许乱飞，偏生这只跑了出来……”
皇上冷声打断她：“你就别为他开脱了！”
嘉贵妃的解释，反而让皇上怒火更盛。
他先是斥了嘉贵妃一句“慈母多败儿”，然后便转向十一皇子骂道：“你既然养那些畜生，便该约束好它们！平日里你玩物丧志也就罢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梓棺里躺着的可是你的母后，你可有一丝尊重？你平日里的诗书礼仪都学到哪儿去了？
“朕差点儿忘了，你今年都已经九岁了，却连《诗经》还没学完呢！朕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蠢货！”
他越骂越气，若不是场合不对，简直想要直接动手打孩子。
但他之所以如此生气，倒不是在为贺皇后抱不平。
而是这次岭南突然发生叛乱，大皇子二皇子生死不知，让他在气愤的同时，也被勾起了不少慈父情怀，便突然关心起自己其他的几个儿子来。
往常他只对大皇子二皇子关注较多，甚至还打算，储君之位便从两人中挑选。可岭南的事，多少让他有点儿失望，便也想趁机从剩下的孩子里挑挑，有没有堪用的。
昨夜他恰好睡不着，索性便叫来其他皇子身边伺候的人，仔细问询了各位皇子的衣食学业。
只是这一问，几人衣食倒是不缺，学业却比他们的大皇兄二皇兄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与姬长夷比，更是云泥之别。
还有几个不但学业一塌糊涂，更是一身的纨绔做派，一看便知道性子已经被养歪了。
后宫之事一向都是贺皇后在打理，几位皇子的教养亦然。
只是旁的皇子也就罢了，还可是说是贺皇后存心养废了他们，可十一皇子，却是自小在嘉贵妃身边亲自教养的。
并且十一皇子出生时，嘉贵妃已是贵妃之位，有协理六宫之权，可结果，还是养出了这么个只知逗鸟的玩意儿！
他心里本就存着气，方才一眼看见那只胆大包天的鹦鹉，便再也忍不住，动了真怒。
骂完十一皇子，皇上又对宫人们吩咐道：“去把十一皇子养的那群小畜生，全都捕杀了，一个也不许留。”
又指着宫人手中的那只鹦鹉道：“这只留下，给十一皇子，朕要他亲手把这只大逆不道的畜生给料理了！”
宫人依言，把灵童子递到十一皇子面前，十一皇子却不停地往后瑟缩。
他到底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对自己父皇又有着天然的畏惧，他不敢抗拒，可灵童子是他最喜欢的鹦鹉，他也下不了手，便只能往后躲，口中连连哀求道：“父皇不要……”
嘉贵妃见状，到底没忍不住，一把把儿子护进怀里道：“皇上，澄儿年纪还小，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皇上要罚，罚臣妾就是了。”
一旁丽嫔也小声劝道：“皇后娘娘刚去，也不宜在她的灵堂上见血，要不还是算了，就当是为了娘娘积阴德了。”
皇上却丝毫不为所动：“若任由这个小畜生在皇后棺木上作恶，却不处置，反是对皇后的不敬。”
他正在气头上，又打定主意，这次非要把十一皇子玩物丧志的毛病给扭转过来，便铁了心要十一皇子亲自杀了那只鹦鹉。
“还不快动手！”
他看不惯十一皇子躲在嘉贵妃怀中的样子，毫无男儿的担当和勇气，便一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向前推了他一把。
皇上正处在盛怒中，在场无人敢再劝。
更何况皇上教育皇子，这是皇上的家务事，众人便眼观鼻鼻观心，垂下头当瞎子。
秦老太太知道秦窈上回进宫，是住在嘉贵妃宫里的，算是和嘉贵妃有些交情，怕她会为十一皇子说话，便提前拽过她的手，死死攥住，并且用眼神警告她不许掺和。
而前头的嘉贵妃也在给自己儿子使眼色。
她实在没法子了，只能示意儿子听皇上的话，无论如何，先过了这关再说。
可十一皇子根本不看嘉贵妃，只盯着宫人手中的灵童子，不停地摇头往后退。
不远处就是火盆，里头堆叠着许多纸钱和纸元宝，火势正旺。
眼看着十一皇子倒退着离火盆越来越近，就快要踢上去，秦窈不顾秦老太太警告，欲出声提醒，却还是晚了一步。
十一皇子并没踢上火盆，而是突然两脚一绊，竟朝后栽倒，跌坐进了火盆里。
伴随着皮肉烧焦的味道，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嚎瞬间响彻整座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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