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约定
秦窈绕到屏风后，确定对面几人看不到自己的身影，这才带着秦思妩的信进了医院空间。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仿写”顺利完成。
当然，打印用的纸，是从姬长夷那儿带来的信纸。
秦窈带着自己“仿写”的书信，走出屏风，自信十足地递给姬长夷过目。
姬长夷接过来一看，只见信纸上只写了八个字——“罪女失德，自请退婚”——可谓十分精炼地概括了秦思妩半页信纸的内容。
最关键的是，这张信纸上的字，竟然与秦思妩亲自手书的字一模一样。
姬长夷对比两封信，发现同样的字，连墨迹在纸张上晕染的痕迹都如出一辙。
可即便是同一个人，用同样的笔墨，在同一张上写同样的字，也未必能保证墨迹的晕染一成不变，更别说要改变运笔习惯，去仿写他人的字迹了。
不过，姬长夷早已经习惯了秦窈的特殊，他依旧什么也没多问，只在对上秦窈等待自己反馈的殷切目光后，张口正欲夸赞她，却突然被顾醒抢先说道：
“不得了！王妃着模仿字迹的功夫，竟然比老李还厉害。”
顾醒也看见了两封信纸上字迹，惊讶过后，瞬间触发了拍马技能，张嘴就道：“王妃生了这般倾城之姿，医术又好，还如此多才，世上女子统共十分的好，王妃就要独占八……”
“闭嘴，出去！”姬长夷忍无可忍地打断他。
顾醒感受到平王的不悦，尽管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但这种时候，自然是脚底抹油，走为上策。
他立刻把嘴一闭，退了出去。
但姬长夷被他抢了先机，已经没了再开口的兴致。
他想了想，对秦窈竖起了大拇指。
秦窈看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弯起了嘴角。
上次在围场，她对姬长夷说过一次，竖起大拇指是表示称赞的意思，没想到姬长夷竟然还记得。
看到这个熟悉的手势，倒是比顾醒那些夸张的赞美，让她舒服多了。
在大庸朝，竖大拇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屋里仅剩的闲人赵千户，看着两人的动作，不知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一颗心正悬着，便见平王把平王妃仿写的那封信递给他道：“你把这个给大皇子送去。”
信纸是展开的，赵千户一眼便看见了上面的字，见和秦思妩要传达的意思一致，并没有故意误导什么，不由松了口气。
秦思妩写这封信便是为了和大皇子退婚，只要退婚的意思传达到，他也算没辜负秦思妩的托付。
赵千户安慰自己一句，很快收好信纸，也退了出去。
这时，外头刚好有人通报，说秦家和泰国公府的人到了。
秦窈没忘记，今天是来提审小冯氏的，她便暂时停下对秦思妩的琢磨，和姬长夷一起去了公堂。
审理小冯氏的过程倒很顺利。
小冯氏的两个兄弟早被绣衣卫吓破了胆，没问上两句，便全都招了。
当年，小冯氏把原主送去乡下时，虽没明说什么，但冯家人从小冯氏的态度里，多少也猜到些真相，觉得送来的孩子可能并不是小冯氏的亲生女儿。
毕竟不会有哪个母亲，特意嘱咐自己兄弟，教养自己女儿不用太过尽心，读书女红人情世故这些，也不用刻意教导，平日多纵着玩乐，只用保证衣食无忧即可。
会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证明小冯氏早就知道两个孩子被调换了，或者更准确地说，两个孩子就是她一手策划调换的。
并且，她还恶毒地故意要把原配的女儿养废。
小冯氏大约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被关进昭狱后，几度试图自杀，却都被阻止。
如今在堂上，除了一开始，秦尚书给她休书的时候，她情绪波动了一瞬，其他时候，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也没再徒劳狡辩什么，直接认了罪。
但同时，她把于大刺杀秦窈的罪责，也一并认了下来。
只说是自己看不惯原主总是挑衅秦思妩，便想着干脆把人杀了，一了百了，也免得当初的事会暴露。
她知道于大爱慕秦思妩，便故意鼓动对方，以为秦思妩好的名义，诱导对方去杀秦窈。
逻辑上倒也说得通，但反而却更让秦窈认为，她是在替秦思妩顶罪。
不过，因为秦思妩身上还牵扯瘟疫药方的案子，此事只能稍后再行审理。
最终，小冯氏按律被判斩首，但在斩首之前，姬长夷却多加了一个要求。
姬长夷对小冯氏说道：“平王妃在乡下生活了十六年，你便在菜市口跪满十六天，每隔一个时辰，会有绣衣卫大声诵读你的罪状，以警世人，待十六天期满，你赎完了罪，本王再送你上路。”
小冯氏早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因而听姬长夷判自己斩首时，仍旧没什么反应。
但当听到自己要在菜市口跪满十六天，并且还要被当众公布罪状时，却突然激动起来。
她几乎能想象得到，届时来来往往的人，盯着她看的鄙夷眼神，对她的唾骂嘲讽，甚至还有人扔向她的烂菜叶和臭鸡蛋。
那些曾与她有过过节的人，还会幸灾乐祸地欣赏她的惨状，再恶狠狠地骂一句活该；还有那些南来北往的商人，会把她的惨状和恶名传出兆京，传遍全国……
她已经努力让自己接受必死的事实了，可却不能接受这么毫无尊严，连一丝丝最后的体面也不留给她的死法……
小冯氏尖叫出声：“我不要！我都要死了，为什么还不肯给我个痛快！”
她一边大叫着，一边又想撞柱自杀，却被早有防备的绣衣卫给重新按跪在地上。
但她仍疯了一样大喊着，让姬长夷即刻杀了她。
秦家和泰国公府前来参与审讯的，分别是秦尚书和原主的大舅舅冯启白。
秦尚书看着小冯氏疯癫的样子，心有不忍，刚动了动脚，想上前劝说一二，却被冯启白一个眼神又定再原地。
姬长夷根本不理会小冯氏的叫嚣，当即便叫人带上小冯氏和证词去了菜市口。
冯氏兄弟被判了流放，也一定被带了出去，公堂里瞬间安静了下里。
秦尚书和冯启白都没着急离开。
秦尚书方才没来得及和秦窈打招呼，这会让便立刻迎上前，略有些讨好地对秦窈说道：“你母亲的祭日就快要到了，届时回家里一趟吧。”
想到秦窈这些年受的苦楚和委屈，他也忘了之前对秦窈的嫌恶，是真的有些心疼她。
但两人的关系本就不亲近，上次回门时又闹得十分不快，他想说几句缓和的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好把话题引到秦窈过世的母亲身上。
可还不等秦窈回应，一旁的冯启白先冷笑道：“你还有脸提悦儿？她的亲生女儿，可是在你眼皮底下被调换的！”
原主生母名叫冯悦白，悦儿是她的小名。
秦尚书原就有些怕自己的大舅子，现在又做了错事，被当面指着鼻子骂也不敢回嘴，只小声辩解道：“当时悦儿才没了，我自己尚且缓不过来，还要操办悦儿的后事，这才疏忽了。”
他虽是靠着泰国公府发迹，但对冯悦白也是真心喜欢的，即便是后来的小冯氏也不能比。
冯悦白猝然离世，他也深受打击，哪有心思理会两个刚出生的女儿。
冯启白又是一声冷笑，却不再理会他，而是转头闻声对秦窈说道：“你要祭拜你母亲，来冯家也是一样的，你母亲当初住过的院子，用过的东西，现在都还好好地保留着，往后你把泰国公府当成你的娘家便是。”
顿了顿，他又说道：“本来你认祖归宗，家里是该大摆宴席的，然你外祖父病重，也不好大操大办，但一家子在一起聚聚还是要的。届时我挑个好日子，还望平王妃能赏脸。”
秦窈审视冯启白一眼。
冯启白在内阁任职，面相并不和蔼，但和她说话却很客气，倒是比冯院使给她的感觉好多了。
想到上次拜访，没能见到泰国公，秦窈担心泰国公的病情，也正有意再行拜访，便顺势应了冯启白的提议。
冯启白微微松了口气。
来之前，他已经打听到弟弟一家和秦窈有龃龉，生怕她会因此不肯认泰国公府。
现在看来，倒是他多心了。
不过，想到还被关在昭狱里的弟弟，冯启白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一声，犹豫着又对姬长夷说道：“殿下，冯院使的事……”
姬长夷知他意思，也不拐弯抹角，直说道：“想让本王放了他也容易，但本王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不想听的话。”
冯启白立刻保证道：“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若他再不知分寸，不劳殿下出手，臣直接打断他的腿。”
“如此，本王便看在平王妃的面子上，饶他这一回。”姬长夷答应放人，却把人情给了秦窈。
冯启白听出他对秦窈的看重，便又补充道：“今后臣必定会好好敬重爱护平王妃。”
处理完弟弟的事，冯启白便要告辞离开，秦尚书却还想再和秦窈说几句话，却被对方毫不留情面地一把拽走。
公堂里便只剩下秦窈和姬长夷两人。
秦窈见时机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便趁势对姬长夷说道：“殿下，既然小冯氏的事情已经有了了断，按照约定，我们也该和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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