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飞龙簪
那自称二妮的古装女人,本来说的极为哀切,可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让我差点眼珠子掉到脚面上。
只见她揉了揉眼睛,泪痕犹在,却是很有些天真烂漫的对着常仙神像说:
“常仙爷爷,我是从小‘过继’给咱常家的。您知道,我说话从来都算数。我说过要做花娘侍奉您老人家,就一定做到。鞥……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其实吧,我不是特别喜欢赵白脸,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那张脸,太白了,胡子都留不起来,一点也不威风。嘿……嘿嘿,我这一去,这辈子怕是再不能和他见面了。要是可以的话,常仙爷爷您能不能动动法力,让他将来变得胡子多一点。对了,就像我哥哥那样,那才威风呢!”
我哭笑不得:“我去……怪不得窦大宝长得跟毛孩儿一样,敢情你这大背头……从这辈子就不着调,硬是跟常仙许愿,把他变成大胡子的!”
我只道这次进入灵觉,不能和汤二妮有交集,没想到话一出口,她竟像是听到了一样,蓦地转过头看向了我。
我正有些不知所措,她却盈盈起身,突然伸手朝着神台下方指了指。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个情况,眼前再次一阵恍惚,回到了现实当中。
‘傻闺女’这时也已经恢复了大背头的‘泼妇’模样,又揪着问我赵白脸来没来。
我这会儿总算弄清了一些事,立马告诉她,赵白脸来了。
‘傻闺女’听了,立刻急不可耐的要我带她去见‘赵白脸’。
我见外头天色未明,还下着雨,心中暗骂:这货本来就二啦吧唧的,现在魂魄不齐,彻底变成个二愣子了。
见她的脸被鼻涕眼泪的残痕糊的跟花瓜一样,我灵机一动,对她说:
“‘赵白脸’既然来了,那肯定得让你见着,不过你现在的样子……我觉得起码你得擦擦脸,洗个手什么的……”
大背头不全的魂魄附在了傻闺女身上,真就像个完全的浑不楞。没等我继续往下说,就急慌慌跑出去了。
我本来还担心她的安危,想跟出去,可不知道怎么地,就觉得能在这里找到她大部分的魂魄,那她暂时就一定不会有事。
想到刚才最后在灵觉中看到的情形,我走到坍塌了大半的神台前。绕过土坷,眯眼一看,就见残存的神台下,居然透出些许奇异的光亮。
我自从和小草头仙融合以后,眼睛就能够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情形,按照静海的说法,就是能够看到宝光之类。
我蹲到神台前,掏出军刀,试着撬动土台。
可能是因为这里的特殊气候,夯土庙台常年缺少烟火熏陶,质地变得很松散。没捅几下,就又捅塌了一小块。一样金灿灿的事物,随之露出了半截。
试着拔`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支金制的发簪。
这发簪和寻常见到的那些工艺品造型大不相同,整体竟是上半截人身,下半截蛇尾的模样。
“汤二妮说,她自小就被‘过继’给了常家,难道这金簪是她离开四灵镇前,埋藏在神台下的?”
我本来是自言自语,静海忽然出其不意的发声道:
“这可真是老天爷疼和可怜人,有了这飞龙簪,咱还怕那独眼龙?!"
我低声问:“这簪子能对付张旭?”
静海笑道:“你应该也猜到这金簪的来历了,要说起来,汤守祖、凌四平、睡和尚赵中也,还有汤二妮等人,应该得是大宋初年,辽国所属人士。这金簪本来就是按照常仙形貌打制,又在常仙庙堂之中埋藏了上千年,那就等同是仙家法器了。那独眼蛆到底不是真龙,非是龙,那就还得受常家家长管束。有了这飞龙簪,对付一条独眼的假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点点头,“你出来,这簪子就交给你保管。等见到独眼蛆,你直接上去跟它干!”
静海哪肯现身,“咱家可是大哥,凡事都是做兄弟的身先士卒才对,哪有老大打前锋的?”
“呵,我不管老大老二,我就知道,那独眼蛆是你九千岁‘金口玉言’封的。”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先把金簪收了起来。
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差点没一头栽倒。
来的是傻闺女,不,应该得说是大背头。
我本来以为,现在的潘颖魂魄不齐,又融合了前世的记忆,既然打扮,怎么都得有几分淑女模样,没想到她脸是洗干净了,头发貌似也冲洗过,湿淋淋的头发却又都往后梳成了大背头……
不过我也发现,傻闺女其实五官长相都算是精致的,只是或许在山里呆的久了,皮肤有些粗糙,而且面黄肌瘦。
俗话说的好,横的怕愣的,我现在是真有点怕大背头这个缺魂少魄的二愣子。
正想着该怎么糊弄她,把这一宿对付过去,却见她神情和走路的姿势都有点不大对劲。
见她边慢慢往前走,眼珠子边一个劲往后斜,我心里一咯噔,干咳了一声:
“你还嫌害这傻丫头害得不够惨?非要逼我破誓杀你?”
“嘿嘿,我相信小爷您言而有信,可您手段实在太高,我一见着您吧,腿肚子就有点打哆嗦,就……就非得扶着点什么,要不然,我连走路都困难。嘿嘿嘿……”
随着一阵狞笑,一张独眼的老脸从大背头肩侧露了出来。
见老滑头脸上新添了不少伤痕,我由衷的冲他竖了竖大拇指,随即手指一横:
“站不住就扶墙去,再吓着她,我只要活着出山,就去你给我的地址!去干什么,你自己想。”
老滑头神色一凛,独眼一闭,将大背头向前一推,随手将一截斜折出尖棱的松枝丢在一旁,“小爷发话,我照办!您先消消气,消消气。”
我招呼大背头过来,向老滑头问道:“阿穆呢?”
“啧,小爷,说实话,我是真怕了您了。您为了给汤爷报仇,单枪匹马的杀来,瞅到机会就扔出那么个‘大`麻雷子’,您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命,我能不怕您吗?汤爷的事,就是个误会。我哪还敢伤您的人呐?”
老滑头一瘸一拐的走到一旁,倚着墙坐在地上,显然也疲惫至极,“不过那怪物实在不一般,小的能力有限,竭尽所能,保住了您兄弟的命,可是没能保住他囫囵个。”
说着,抬手向门外指了指。
我刚要往外走,一个半边身子血淋淋的人突地从外头扒住了门框。
见他同样遍体鳞伤,少了一条胳膊,口唇和脸同样白的没有颜色,我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看他。
阿穆扒着门框粗喘了一阵,一步一个血印的蹒跚走到我面前,一只手搭住我的肩膀,附到我耳边说道:
“他真没伤我,我这条胳膊,是被那怪物齐根咬断的。”
我吐了口气:“对不起,我当时吓怂了,把你给忘了。”
阿穆用力捏了捏我的肩膀,和我挨的更近,声音也压得更低:
“做了这么久你的影子,我知道你的为人。换了我是你,情况只会更糟。我不恨你,不怪你,可是,有一天我要杀这老东西,你别拦着我。”
近距离见他眼珠斜向后,眼中满满都是恨意,我大惑不解。
阿穆几乎是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了我身上,虚弱却又咬牙切齿道:
“骨头断了,皮肉还连着。他用树枝把连着膀子的皮肉戗断,我疼晕了。后来他告诉我,他帮我上了药,我死不了。那时候,断了的胳膊,已经不见了。他没说,我没问。可他不知道,这当中,我醒过来一回,我看见,他生把我断了的胳膊,给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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