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计划
她坐在府衙屋檐上，这里的位置离牢房很近，可以听清楚牢房里的所有动静。
而对方却未必第一时间发现她。
周梓扬费力地爬上屋顶，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来，最后满身大汗地坐在她身旁。
“表妹，谭大人已经调来百余个虎贲卫在这里守着，等闲他们闯不进来，你也回去养养精神。”
他看着祝青凌从知府出事以后，三进三出府衙大门，一次带回来弓弩，一次带回来百余个人证，最后一次是一身夜行衣偷偷溜出去。
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祝青凌晃着手里的酒囊，幽幽道：“表哥，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周梓扬叹气：“他们有备而来，大人少不得要吃些苦头，好在大人使了计，回京城前性命无碍，等回了京城，太傅大人会从中周旋，咱们只要保管好证据，不让大人被发落就好。”
祝青凌自然明白，“以前他的胆子小，连捉虫子都不敢，现在可好，说不定饭碗里都有虫子。”
周梓扬很少见到她这样子，只觉得不适应，故意取笑道：“瞧瞧，咱们尚书府的大小姐终于长大了，也学会大半夜睡不着，替一个男子担忧了。”
祝青凌毫不客气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能不能回你屋里去？挡我视线。”
周梓扬吃痛，往旁边挪去，“好好好，表妹也快点回去，不然等裴大人回来，我只好告诉他，你替他担心得睡不着。”
祝青凌不想再理他，提起周梓扬的衣领，下了屋檐。
翌日一早，孙贵急匆匆地来禀报，牢房里昨夜闯进一个黑衣人，已经被抓起来，等候审问。
进了牢房，李推官与谭通判已经先到，看着被绑起来破口大骂的黑衣人，面上惊疑不定。
李推官把刚进来的祝青凌唤到身边，艰难开口，“小祝，这个黑衣人自称言小侯爷，还说认得你。”
祝青凌连忙抬头看去，刑架上的男子衣服破洞，头发蓬垢，只是那张招人的脸难以忽视。
的确是言蔚，他不是在京城当纨绔吗？
怎么会来了应天，还闯进了大牢？
“回大人，他不是，只是一个刺客。”
言蔚一听，叫起来：“祝捕头，咱们之前还在栖岚寺见过。”
祝青凌想了想，“之前在应天府，本捕只见过一个言小侯爷的侍卫，替小侯爷给一个尼姑送胭脂，哪里见过小侯爷本尊？”
她打量了几眼，“难怪熟悉，原来你是那个侍卫啊。”
言蔚脸黑了，只是技不如人，被人家抓到，只好服了软，“是啊，这次也是替小侯爷办事，来牢里看看老朋友。”
李推官看他们回答肯定，心里的疑虑减轻，当下不再多留。
祝青凌示意狱卒去外面守着，问道：“言小侯爷，这次来得很高调嘛，不打算隐藏身份了？”
言蔚别扭回答：“时势迫人啊，本小侯爷也是没办法，早知道应天府有一个武功还能拿出来的影卫，本小侯爷何必闯进来。”
这次出现，祝青凌不但没有吃惊，还把事情瞒得很好，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祝青凌的怀疑被证实，原来看起来纨绔的言小侯爷，其实背后站着的是皇帝。
这样也好，有了言蔚的证词，裴承霖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被今上发落。
她把言蔚放下来，“武功很高的影卫？这实在是冤枉。”
言蔚很确定：“不会有错，他的武功的确是影卫的路数，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本小侯爷怎么会那么轻易被捉？不过这位前辈下手也太狠了，追着打，不带这么玩的。”
祝青凌一脸莫名其妙，他这种骄傲的语气怎么回事？
她有些明白言小侯爷的思维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于是切人正题，“小侯爷来这里，是为了我们家大人的案子吧？如今衙门人证物证俱在，就差一个公平的审判。”
言蔚点头，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这次宰相下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关儒和李御史这贱人二人组凑到应天府，如果再这么被动，裴兄的处境会很麻烦。”
祝青凌点头，官场倾轧不是儿戏，“所以不但要抓到巡检，还要让巡检承认与他们勾结的事实，才能让他们没有还手之力。”
言蔚吃惊地看着她，她的想象力倒是挺大胆，不过，与他不谋而合。
祝青凌拿出一张图纸，铺在桌子上，“我昨天已经想好一个办法，可惜找不到人配合，现在你来啦，咱们翻盘的时机也该到了。”
言蔚饶有兴趣地过去一看，下一刻表情有些复杂，他指着纸张，“祝捕头高义，只是这个法子太冒险了，本小侯爷有个疑问，像祝捕头这么......”
他复杂地看着她磨出茧子的手指，接着说道：“豪迈阳刚的人，去色诱李御史，请问他瞎不瞎？要是瞎的话，祝捕头随便找一个捕快就行了。”
祝青凌全部心神都在推敲这个计划，左思右想之下，似乎没有更好的方法，“言小侯爷的担心有道理，既然您对卑职没信心，那这个角色您就当仁不让了，之后您须得对李御史百依百顺，让他对您言听计从，不然这个计划就无法施行。”
她不给言蔚拒绝的机会，搬出他与裴承霖的交情一顿渲染，祝青凌毕竟曾经多次给别人做思想工作，说服言蔚的一点小纠结不在话下。
言蔚咬咬牙，“等这件事过去，你必须答应本小侯爷一个条件。”
他补充了一句：“本小侯爷可以牺牲色相，就是不知道祝捕头能牺牲什么？”
祝青凌眸光清澈，面色不带丝毫慌乱，“您不用试探，等这件事结束，我会给你们一个解释。”
夜色里，李御史骑马哼着小曲，到了落脚的宅院门口，微暗的灯光下，一个粉色襦裙的女子躺在门前，雪肤花貌，一只细白小手痛苦地捂在心口。
祝青凌在巷子角看着两人进去，微微勾起唇角，无声无息地离开，从巷子另一端去了大理寺牢房。
她得去看看裴承霖现在的情况，关儒为人狠辣，不亲眼看看，她总是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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