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坐在长凳上盯着自己的手。脑袋的一角很痛,一阵阵的痛觉从头顶延伸到指尖,但并非哪边受伤,而是觉得很混乱。在空空如也、完全没办法思考的脑袋里,只有痛觉活生生、一阵阵地传来,那份痛觉传到了用来为巧接球的手。球是进到这里。在门脇的那个打席,随着确切的手感,用这里接住了那一球。「为什么会输?」豪出声说道。真的不懂,为什么会输?门脇挥棒的瞬间、确实接住巧那一球的瞬间,在豪体内有个声音出现。可以听到啪地一声、有些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绷得紧紧的东西断掉了。身体突然变得沉重,精神没办法集中。下一位打者是谁,比数是……对无法集中在打者、比赛上面的自己感到惊慌。在干什么,必须好好摆出姿势、必须比出暗号,就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和投手丘上面的巧视线相对。可以读出他用唇形在叫着「豪」,那是从没见过的表情。蹙着眉头、反复眨眼、询问似地思索,巧正站在投手丘上面,感到迷惑。不行,不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豪咽着口水,听得到打者噗嗤一笑。「你们俩不行啦。」那人明白地这么说着,空气摇晃了起来。「喂,叫他投吧。」「啥?」「就是投给门脇的那种球。还是说,那只是碰巧?一场比赛就只能投出一球?不会吧~」那是会莫名挑起神经的说话方式,听起来轻浮随便,但是就是会被挑起、无法忽略。这位打者是谁……横手的第五棒……在门脇后面……「你当捕手不行啦。」「啊?」「你看,要是来了更厉害的球,你就接不到对吧?嘿嘿!怎么办?接不到对吧。哎呀,刚刚被门脇一打就没力了,什么球都接不到啦。」「咦?你说什么?」「你看看,公主在伤脑筋了。」「啊……」「没办法比暗号、没办法摆姿势。可怜啊,不晓得该怎么办,惊慌失措啊。」裁判大声地干咳着。「打者不要在打击区说话。」「啊!抱歉。不好意思,我讲太多了。」那人伸出舌头、对豪眨了眨单边眼睛,然后徐徐摆出姿势,缓慢到叫人感到焦躁的动作。那位打者放弃第一、第二球,将从正中稍微偏外的角度进来的第三球漂亮地挥击出去。那是和动作不相符的强劲挥棒,中外野手奥平拼命后退,跃起、接球。后来的事,豪就记不清楚了。头有点闷痛,巧的球在进入手套之前就被打击出去。横手的打线势如破竹无法阻止,游击手海音寺、左外野手大平与奥平追着球跑,飞扑、滑地,横手的选手踩了本垒垒包走了。为什么、为什么……混乱的脑袋里,只有带着笑意的声音这么响起。——你当捕手不行啦。即使是在投捕同时替换、坐进牛棚的现在,声音似乎仍在耳边低语。「豪。」有人拉着自己的袖子,是泽口。一年级的泽口今天当了整天的捡球员,他递出冰凉的罐装乌龙茶。豪并不渴,甚至连热了累了都没有感觉。正要讲「不需要」回绝的时候,他和泽口四目相对。泽口把嘴抿成直线,眼神认真地递出茶罐。豪伸手接过来,掌心有着吸附般的寒气。泽口呼地吐气,然后低声说道:「原田喝不喝?」巧?豪的视线在牛棚中梭巡,视野一角映入了巧在后方的背影。眼睛习惯了运动场的明亮后,会觉得牛棚后面是十分阴暗的场所。泽口再度拉着豪的袖子。「豪,门脇他……」豪仰起脸来,门脇和海音寺说了些什么,然后走近。豪不自觉地起身。「哇!表情好恐怖,可能是我乱放炮说错话了,还是闪人好啦!」吉贞躲到豪的背后。门脇站到牛棚前面,所有人的全都瞬间屏息。「原田。」听到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巧来到前面。「是。」「是什么是,你……开什么玩笑。」门脇用手指揪着巧的胸口,将他拖出牛棚。「太难看了,你明明夸下海口,怎么会这样。你是从投手丘上被拉下来的,你知不知道?」门脇的手臂肌肉隆起。巧的脸扭曲,泽口推着豪的背脊。「豪,你、你得去救他,不然原田会被修理得很惨。」豪站在牛棚前吹拂而过的冷风之中,茫然盯着数公尺前的两人。门脇的身躯看起来极其勇猛壮硕。巧的骨架也不差,上背与肌肉的结构都很出色。但是巧这样的身材,看起来却很幼小。才差两岁,和门脇全身强健相较下,巧正在发育的肉身就像未完成般脆弱幼小。「门脇,住手,不要这样。」野野村按着门脇的手臂。「不要对我们的社员乱来。」野野村取代豪戴起面罩担任捕手,对因为肩痛无法整场出赛、于是担任跑垒指导员的野野村而言,突然参与比赛究竟是负担还是喜悦,从他对门脇讲话的口气里听不出来。门脇呼地吐气,放开手。巧一个踉舱,不过还是踏稳脚步,站直。「一个打席,才一个打席,你把人三振了,这样就算胜利了吗?混帐,你不要太自以为是。居然抛下比赛……太难看了……你真是有够丢脸……原田,你懂不懂?自己有多丢脸,你懂不懂?」门脇的话断断续续。「我懂。」巧这么回答,手指在身旁紧握。巧是懂的。这大概是巧踏上投手丘以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这么难堪,巧比谁都清楚自己的难看、丢脸。冷汗从豪的背脊上流下来。不是巧,是我。是我……背后传来噗嗤的笑声。「呃、你叫永仓是吧?」豪回过头去,之前那位打者面带笑容地站着。「嘿嘿,喂,你和那位公主交往多久了?」「啊?」「噢,我先自我介绍,我叫瑞垣,祥瑞的瑞、屋垣的垣,瑞垣。你好。」瑞垣握了握豪垂立不动的手,再度轻声地笑了。「好大的手,体格也很赞,该向母亲说声谢谢。好了,你和公主交往多久?很短吗?一年左右?」「呃……公主是指?」「我们家门脇最在意的公主,原田。」「这个……从今年春天开始,三月的时候……」「三月!哇噢!才半年嘛,那就难怪了,是吗?半年,你不懂得交往的技巧对吧?」这人在说什么啊?瑞垣讲的话像在猜谜,让豪无法理解,不过好像在传达些什么。他的眼睛不带半点笑意。「瑞垣。」「嗯呀。」「那时……你在打击区不是说过?」「咦?我说什么?我很爱讲话,老是讲个没完。」「你说,我当捕手不行……」瑞垣哎呀地吐着舌头、搔着脑袋。「没想到你一脸傻相,居然记得清清楚楚。该不会是学业优秀、成绩优良的人吧?」「那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不就那个意思。你啊,不适合当公主的捕手,你们俩的搭档不行啦。」豪倒吸一口气,盯着瑞垣没有笑意的眼睛。「像公主那种型,必须配合得很好才行。像你这样拼了命、想要和他对等往来的作法会有问题,就像今天的结果。投捕搭档互扯后腿、牵扯不清,哼哼,虽然我不是门脇,不过实在是难看啊,永仓。」瑞垣的视线一动,转往站在门脇身前的巧的侧脸。门脇在牛棚前无言地瞪视着巧,那份沉默与眼神全都带着书语所无法形容的愤怒。野野村仍旧按着门脇的手臂,瑞垣的低语,清晰地传到豪一个人的耳中。「公主连坦率地说声抱歉都做不到,要是他能低头说声对不起,门脇也就觉得扫兴而没办法发脾气。这家伙非常非常地无趣,真是百分之百的公主……永仓,难听话我就不说了,那家伙的捕手,你找个人来代替吧。」「咦?」「你们啊,就算组成了搭档也只会自相残杀。像你这种认真拼命的类型,当不了公主的对手,只会把你累垮而已。随便哪个人都行,总有勉强接得到球的捕手候补人选吧,叫他来代替你。要是不这么做,你只会痛苦地被公主要得团团转,还尝不到棒球宝贵的乐趣就玩完啦。」豪咬着干渴的嘴唇,血的气味在嘴中微微散开。我对那个球着迷、想接住它、感觉它……我是捕手,我是……瑞垣「啪」地在豪的肩膀上一拍。「你看看,就是像这样一脸严肃,所以才糟糕。你得放轻松、放轻松一点……不过我就算讲了你也听不懂。」「我是不懂。」「受不了,真是有够给他木头。算了,随你便,反正和我无关。我是看秀吾真的迷上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