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深信我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惊讶地过完这一生。我以为我不会做出让自己产生「这一点也不像我」、「连我自己都无法置信」等讶异感想的行为。就算考试分数和成绩也是如此,我从不曾得到让自己感到惊讶的成果或结果。我不会错看自己,也不需要重新审视自己。但那天放学之后,我却被自己吓了一大跳。新学年开学不久,班上几个男同学开始找某特定男同学麻烦。大概是为了泄愤吧,明明努力考进公立升学高中,却在二年级分班时被丢到后段班的愤怒。我可以理解他们,但并没有共鸣。被当成泄愤目标的同学就坐在我前面。虽然我从没拒绝与同学交流,但在教室时,我大多时候都在看书,不怎么积极与他人来往。不过即便如此,眼前有个善良的人正在受苦,我却无法视而不见。『你们啊,做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处吗?』那一天,那群家伙又在我面前做些无聊的事。我说完后,教室里的空气一瞬间凝滞住,带头欺负人的男同学转过头来对我咧嘴一笑。那一瞬间,他们霸凌的目标忽然变成我了。啊啊,果然会变成这样啊!我冷淡地想著。只不过,事情发展到这里都还无所谓就是了。幼稚的找碴行为、对我说一些空穴来风的坏话与嘲笑,其实我根本不痛不痒。但大概是因为我根本不当一回事,他们觉得自讨没趣吧,便又把目标转移到原本被欺负的那个同学身上。那群家伙这次转为更加低调一些了,似乎还向他勒索金钱。也因此,坐我前面的那位同学变得常常请假。『你们别太过分啊。』我带著平静的愤怒对那群家伙说道。『那么,只要你听从我们一个指令,我们就放过他。』那个带头的男同学如此回答我。在我接受他们的提议时,其实已经作好某种程度的觉悟了。不过,那家伙的指令竟然是『在今天之内,去向一班的日野真织告白』这种有点中二的内容。于是,就在那天放学之后,我在走廊上喊住了她。接著我约她到那些家伙指定的校舍后方,在他们的监视下执行指令。我原本打算等事情过去之后再向她详细解释并且道歉。「我可以和你交往,但是我有三个条件。」我压根没想到,她竟然会接受我的告白。而眼前的她,一边竖起一根根手指,一边对我说出她答应交往的前提条件。我吓到说不出话来,心想躲在一旁看好戏的那些家伙也应该一样很惊讶吧?我对眼前的这个女孩不太熟。就读升学班一班的她,叫日野真织。在许多男同学眼中,日野似乎是相当具有魅力的女孩。在这之前,我有好几次在班上听到过几位同学谈论她。我重新打量著她。她很漂亮,但还是个对我而言不具有任何意义的女孩。如果我的回答是「我不能接受」,那她应该会说「那么,就当没这回事吧」,然后甩动她那头黑色长发离去吧?那有什么不好呢?这样就一切圆满结束了。「好。」我觉得那听起来不像我的声音。认知到这一点后,我才生出「我为什么会那样回答啊?」的疑问。我实在无法置信。日野也发现了我其实不是认真的吗?但是她原本紧绷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露出了满脸笑容。「嗯,那我们从明天开始就是男女朋友了,请多多指教啰!」她就这样转过身,似乎表示事情已经说完,打算要离去。我才这样想著,她又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后,问了我问题。那是相当冷静、自然,完全表现出她人品的笑容。「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啊?可以再说一次吗?」「啊、啊啊……神谷,我叫神谷透。」「我记住了,透同学是吧?我叫日野真织。明天放学后我们再继续说吧。啊,对了对了,我们交往的条件,希望你能对其他人保密。那么,再见啰!」说完后她又再次露出微笑。但这一次她真的离开了,没有再回头。躲在一旁想看我被甩的那些家伙们,一脸无趣地走出来。「你啊,真的是……到底是怎样啦?」想要嘲笑人的主谋者,朝我拋下这句话。「我只是做了你要我做的事情而已。」说完,现场便充斥著一触即发的气氛。那家伙瞪著我哼了一声后,故意撞向我的手,不悦地与我擦肩离去。他的同伴们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也只是追著他的背后离开。目送那群家伙走远后,我再次把视线移往日野离开的方向。从出生到现在,我从没喜欢上同班的女同学。我就是一般人所谓的恋姐情结,以为自己会边和父亲两人一起生活,边等待著视如母亲般景仰的姐姐回家。我相信那就是我的人生。也因为家境关系,我已经决定不升学,毕业后就要直接就业了。之所以会被分到现在的班级,大约也和这类毕业后的发展有关系吧。虽然不是因为我要和大家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但我升上高中后,也的确不曾注意过同年级女生,对刚刚那个女生日野真织也是一样。我是不是该追上去,向她说明清楚那是个假告白比较好呢?但刚刚才清楚地回答「好」,接受了她提出的条件,现在也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她说明天放学后我们继续再谈。或许可以等到那时候再解开误会吧?相信到了那时,我的思绪应该会更清晰才是。边想著这种事情,我边抬头看向尚未染红的天空,步上了归途。这就是我与她的邂逅。2早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衣服。我和父亲两个人一起住在公营住宅,家事主要由我负责。两个男人的换洗衣物,或许不需要每天洗。但即使如此,在只剩下我和父亲两个人后,有些事情我还是想继续遵守。已经离开的姐姐常说,要重视卫生感。就算贫穷,姐姐还是会把我和父亲的手帕烫得平整,替我们准备没有脱线、不会松垮的白净衣物。比起表面上的清洁感,更要重视扎根生活的卫生感。这是姐姐常挂在嘴边的话,但回想起来,或许是为了从贫酸手中保护一家人,她才会这样说的吧。当我晾好衣服,正在准备早餐与便当配菜时,父亲起床了,出现在与厨房相连的客厅中。「阿透早安。喔,今天早餐吃什么?」「爸,早安。在吃早餐前,你今天一定要去把胡子刮乾净。」乍看之下,会觉得父亲不怎么整洁卫生,虽然把服装仪容整理得很乾净,但他的胡碴让一切功亏一篑。他在附近的汽车工厂当作业员,不用上夜班的代价就是只领著微薄薪水。母亲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我记得母亲在世时,父亲是个很有父亲样,也有雄心壮志的人,可现在已经不复当年。有很多亲戚哀叹著母亲过世后,父亲也变了个样。我和父亲坐在餐桌旁双手合十,一起享用冒著热气的早餐。我先吃完后,把准备好的菜肴放进两人已装好白饭的便当盒中,并收拾餐具。拿起书包和便当盒,向父亲说完再见,我也没忘了要带手帕才出门。五月的天空很高、很蓝。就快要结束了,但我喜欢五月。我想,大概是因为姐姐以前曾经骗我,告诉我假的「五月病」的意思。樱花凋谢,四月的繁忙时期过后,进入了让人能轻松一下的季节,可以欣赏新叶过生活,大家都会变得稍微悠闲一点。这就是五月病,多么风雅的意境啊。姐姐是个如草木般恬静的人,但偶尔也会一脸认真地对我说谎。我边回想往事边往车站前进,途中在公园的树丛中发现了翠嫩的绿叶。感受到自然之美的同时,让我很想把心留在原地。五月病。多么风雅啊。「那个,打断你这个有趣的话题真的很不好意思,但你不觉得从刚刚起,绵矢同学就一直在看著我们吗?」第二节课的下课时间,我和坐在前面的下川同学说起五月病的事情时,他突然这样说道。「你看看走廊。」在他的催促下,我转过头去,发现有个长相漂亮却感觉难以亲近的女孩站在那。那是日野的朋友绵矢。她朝我们的教室内探看,班上有好几个人都不可思议地看著她。我没和绵矢说过话,她和日野一样,对我来说是个和我几乎没有交集的存在。她似乎相当聪明,淡然的表情也很美,私底下深受同学们好评。昨天放学后,我在走廊上喊住日野时,绵矢就在她旁边。我说有事要邀日野到校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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