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6话 来自朋友的压力

「你在看什么?」「打工的手册。木户拿来给我的,叫我先看一下记住比较好。」在开始打工之前学会的话比较有心理准备吧──这份用活页夹整理好的工作指南,随着彩香这句话一同递来。周正在阅读上面的内容时,树注意到并开口向他搭话。从基本的接待客人的方法到菜单、器具的使用方法,以及咖啡豆的名称、种类和味道的倾向等,手册上统一整理了这些工作中必须记住的事情。周在文化祭时学过基础,所以记住接待客人的方法和菜单内容本身并不是很难,可是还得记住店里的咖啡种类、味道和豆子的产地等,有客人询问的时候必须好好说明。这些知识学起来意外地费工夫,周决定有空的时候仔细熟读。「那种东西可以拿出来吗?」「只是接待客人和器具使用方法的说明,所以没问题。木户好像有得到店长允许,说这里面也没有什么企业机密之类的东西。还是早点把工作内容背起来,对店里也比较好吧。」彩香之所以这么照顾他,一方面或许是出于自己介绍的责任感,但一方面也有对周能牢牢记住的信赖。因为也不能完全依赖一起工作的总司,所以周应该尽可能早点独当一面,在店里帮上忙。再说,不快点熟悉的话,就不能把真昼叫到店里来了,所以为了回应她的期待,周非常认真仔细地阅读手册。顺带一提,平时都会在下课时间靠过来的真昼,现在却没有来到周的身边,而是去了其他地方。也许是看见周正在专注阅读吧。周把视线从树身上转开,回到手册的文字列上,将之逐一铭刻在脑海中。见状,树一副无奈的样子发出叹息。「你在这种地方还真是认真啊。当然,原动力是爱就是了。」「吵死了──」毕竟原因特殊,所以周没有否定,可是被人这么一说,他还是感到强烈的难为情,忍不住呛了一句,不过那冷淡的声音似乎没有对树造成什么影响,他只是不停笑着。「哎呀~那个老实孤僻的周竟然会变这么多……爱情真伟大。这表示人是会改变的。」「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拿我开玩笑是想干嘛?想惹火我吗?」「没啦。就觉得……怎么说,觉得很耀眼吧。」「你就自己一个人去头昏眼花吧。这样你就不能跑来打工的地方了。」「好过分~也让我看看你打工的样子吧~」「你自己明明一点都不想被别人看到,还敢说。」尽管树拿打工的事捉弄周,不过周知道他也有在打工。只是不知道他在哪里打工,职业又是什么。树通常表现得直爽而宽容,但不知为什么,他很少把自己在工作这件事拿来当作话题。虽然也不是一味隐瞒,但时不时会透露出他不希望被人触及的情绪,所以周也不打算做多余的打探,但只是这样戳一下也没关系吧。周从手册上抬起头看了看树,却只得到他皮笑肉不笑的含糊回应:「啊──你说我喔?」「你说想去我打工的地方,却不带我去你那边,甚至根本就不肯告诉我在哪里打工啊。」「啊哈哈,没必要说啊。」「你要这么说也行,可是会让人担心你在做什么奇怪的打工吧。」「才没有咧!」「那你在做什么?」「唉──算了。我在花店工作。在熟人的店里工作──」「……你卖花?」听见完全意料之外的职业,周不由得瞠目结舌,树则是摆出了尴尬的表情。「你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才没跟你说的。早就知道会被笑说不适合了。」「我是不会说不适合啦……因为你平时完全不会提起花的事吧。」「本来就没机会提起的,而且我也还没有到很熟悉的程度……因为花道之类的关系,我也会接触到花,而且是我爸介绍的,所以我才会在那边工作。他不准我在其他地方打工。」树不高兴地说道,流露出厌恶的情绪。即使不明说,周也知道他所针对的是谁,所以只能垂下眉梢。周读的高中有规定,学生必须先得到监护人的许可并提交申请之后,才能开始打工。幸好周得到了修斗的许可,所以很快就申请好了,不过树那边应该是碰到了大辉这个瓶颈吧。从周的角度来看也很严格的大辉,认为学习是学生的本分,想必不认同打工这回事。实际上好像一度被驳回了,树发着牢骚说:「就算是花店,也是在妥协之后排除万难的成果啊。」关于他费了多少力气才让大辉让步,最好还是不要问了。「我对花本身是没什么不满,就是讨厌被管东管西的。我都已经是高中生了吧?他到底对我去赚自己能自由支配的钱有什么不满?店长也是我爸的熟人,所以还会打小报告。哎,不过因为店长很同情我,所以应该都是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内容吧。」「那么坚持要去打工,你有很想要的东西吗?」周所认识的树并不是特别会挥霍的类型,花在玩乐上的钱也不是那么多。顶多偶尔去快餐店或是卡拉OK消费,除此之外,在周能看到的范围内就没见过他花钱的样子。家里本来就有给他零用钱,包含午餐费用在内,好像还多给了一些。所以周以为他是不是想买什么比较贵的东西,不过他却干脆地摇头否认。「不是唉,我是为了离开家也能过得下去,才会现在开始存钱。」「……抱歉。」周直接踩到了不能踩下去的地雷,于是马上坦率道歉,树听了回以苦笑。「我就是知道你会道歉,所以才没怎么说的。哎,这算是我的意气用事,如果要说我太心急也没错。」「……和大辉叔叔从那之后也是那样?」周在确认过千岁不在教室以后,压低音量这么问道。由于班上同学们聊天的声音恰好做了掩护,所以周的声音只传到旁边的树那里。周小声说话是担心可能会经由同班同学之口,辗转传到千岁耳里去。对于他的担忧,树则是眯起眼笑了。周知道那反应不是因为感到高兴,而是出于为难的情感,因此更觉得难过。「什么都没变啊。我从国中毕业到入学前那阵子反抗得很厉害,所以本来就几乎没有对话。」果不其然,在家里也不怎么说话的状态依然持续着。周原本担心是自己在文化祭时多管闲事,而使两人的关系闹僵,不过从树的态度来看,好像也不是这样子。「学生时期生活开销都被父母掌握,如果真的想限制的话,小孩子就没办法了。这就叫作有备无患。」「……再怎么说,我想大辉叔叔也不会拿学费和生活费来威胁你,做出那种违反人道的事吧。」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不过从周这个外人的角度来看,大辉的确是个性情固执、信念不会动摇的人。同时,他身为一个品行端正的成年人,也拥有相当强的责任感。假如大辉是那种为了让儿子对自己唯命是从,而用尽一切方法逼迫的类型,周也会毫不客气地抗议。实际上,虽然大辉有设下一定的限制,但也不到强迫的地步。尽管他与儿子的关系陷入僵局,但他应该不会勉强树吧。树可能也理解这一点,受不了似地深深叹了口气。「老爸他虽然也很固执,但我认为他不会做出违反人性道德的事。先不说这个,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必须赶紧离开老爸那里的话,没有本钱就没办法了吧。因为不管是从好还是坏的意义上,我都很瞭解老爸的顽固。」「……你也太辛苦了。」「我知道,但这就是我。」树看似轻浮,却很深思熟虑,并且拥有坚定信念。尽管他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但周知道这些想法是经过一番苦恼后才建立起来的。即使面对父亲也不会屈服,可以看出他顽固的一面。这个部分就和他父亲很像──这话实在没办法对现在的树说出来,周只能把话藏在心里苦笑着。这时,周看见刚才出去了一趟又回来的千岁迈着轻快的步伐靠近这边,于是恢复了平时的表情。「什么什么?你们一脸严肃的在聊什么?」「嗯──?在聊周也会因为打工很辛苦,以后就不太有时间一起玩了。」绝不让千岁察觉的树嘿嘿笑着说了件不一样的事,于是周也配合地接着说:「因为排了不少值班时间啊。」「真的是这样。你如果只顾着打工的话,我可要捕获真昼儿的寂寞芳心啰?」「那就麻烦了。我会注意不要忽略了真昼。」「嗯,很好,就这么做。」「你以为自己算哪根葱?」「好痛!」千岁展现出对真昼自有一番看法的态度,然后就被周用指尖戳了一下额头。她夸张地摇晃身体去找树哭诉,树则是哈哈笑着抚摸她的头当作安慰。看来是顺利把两人刚才谈话的样子给蒙混过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