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辅导结束后一个礼拜,她才终于出院。为了拍下她出院的样子,我带著相机准备出门,她现在应该还在医院。正当我穿好鞋子要出门时,听见外面传来车子停下的声音,似乎有辆计程车停在家门口。「我回来啰──!」「打扰了……」下车的是提早结束工作回来的妈妈。不知为何,那个人居然跟在妈妈身后,我本来待会儿就要去帮她拍照的说。「哦?辉彦,你要出门啊?」「不,已经没必要了。」「啊啊,你要去找香织啊。」「咦!真的吗!」「不要反应过度,我只是一时兴起,想把你出院的样子拍下来而已。」「这样啊,欸嘿嘿。」「我就说只是一时兴起……」之前明明住院了,她看起来却活力充沛的样子。看到她的表情,我也松了一口气。这时,妈妈朝她招招手。「啊,好!打扰了。」起初踏进家门时她还有些客气,不知不觉就变回平常那种态度,堂而皇之地在我家餐桌入座,吃起妈妈准备的午餐。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们已经单独待在我房里了。「这里就是你的房间啊──」「别到处乱看。喂,搜床底下也搜不出什么东西啦。」「真的什么都没有耶。说好听点是整齐,说难听点是无聊。」「那就别用难听的说法,麻烦说我有打扫乾净。」「就算客人来得突然,我也不会带他到自己房间参观耶。」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四处打量我的房间。小小的房间里只放了书桌、床铺和书柜等最低限度的家具,她应该没什么兴趣吧。「啊,这个是!」我才刚这么想,她就盯上我放在书桌上的某个物品。「啊啊,这个啊。」让她感兴趣的正是她的照片,我把过去拍摄的档案都洗出来了。她将先前的照片全拿出来,还直接坐在我的床上。我不在意别人坐我的床,所以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把之前拍的照片都先洗出来了。」「是吗?谢谢你──」我也还没好好确认过实物,便跟她一起观赏这些照片,应该有上百张。「哇啊──每张表情都好僵喔。虽然我最近才慢慢习惯被拍,但刚开始在学校顶楼拍的这张照片,没有夕阳的话表情一定难看死了。」「我拍的方式也不好,毕竟我只想著要把你拍下来。」「虽然被别人拍的时候也是这样,但一直盯著要拍的人,感觉很害羞吧。」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看起来相当愉悦,可能是回想起以往那些拍照时刻了吧。「对了……我也要给你看个东西。」「给我看?」「呵呵呵,住院无聊的时候,我实在太想见你了,就做了这个东西──!」她发出「锵锵咚咚锵~」这种神秘的怪声,并拿出一本笔记。「这是?」「以后会被我珍藏的笔记本。」「什么意思?」越来越听不懂了。「锵锵!」她将笔记本翻开。首先吸引我注意的,是之前跟她去观测天象时拍下的那张豪华合照。远行回来后,因为她说想要这张照片,我就洗出来送给她了。那张照片上面还写了一行字:【跟你一起去看星星】。此外还有【去你家玩】、【跟你在云霄飞车上尖叫】、【说说看「老板,老样子」】、【去乌尤尼盐沼】这几行字,每一行都是她的「心愿」,也都预留了可贴一张照片的空白处。「这些清单,是我想跟你去拍照的地方跟场景。」她好像很喜欢去看星空时拍的照片,就设想了其他想跟我一起拍照的地点。「不错啊,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嘛就干嘛,很像你的作风。但我应该要跟你一起去吧?」「那还用说!」这些愿望的前提都是跟我一起去的,她好像早就决定好了。行事被动的我不会强硬拒绝,就成了她的绝佳猎物。「我不会强逼你同行啦。你在我身边的话我会很开心,但还是要看你的意愿,毕竟你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虽然想请你帮我拍照,但地点不会太过强求。」过去她老是旁若无人地说冲就冲,这真不像她会说的话。虽然对此有些在意,我还是只回答一句「我考虑一下」,就结束了这段对话。之后我们继续闲话家常,聊了彼此的家人,听她抱怨女孩在学校里的上下关系有多可怕,还把期末考结果告诉对方。没想到她跟我的成绩差不多,让我震惊不已。身为一名高中生,聊这些话题很正常,而且再自然不过了。照理来说,往后她应该也能继续聊下去才是。她想打电动,我们就玩了一会儿,玩著玩著太阳也慢慢西斜,我们才决定散会。结果我根本不知道她来我家做什么,可能「来我家玩」本身就是她的目的吧。她的笔记上也有【去你家玩】这一行字。为了填满她的笔记,我们在房间里并肩拍了张照。因为只是要贴在笔记里的照片,简单拍一下就可以了,所以就用她的手机来拍。不是放在某处倒数几秒拍的那种,而是用所谓的自拍模式进行摄影。为了让两人都塞进镜头里,我跟她贴得很近,但不知是不是上次远行时习惯了这种感觉,此刻的我居然心如止水。看我如此冷静,她好像觉得很无聊,对我来说反而正中下怀。为了送她回家,我走出家门。妈妈居然有点埋怨地嘟囔道「住一晚也没关系啊──」,我完全不想理她。「呵啊──玩得好开心喔。」她夸张地打了个呵欠,却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幸好有赶快拍下能贴在笔记里的照片。」「嗯!」夕阳在我们身后映照著,将我们的身影拖得长长的。我过去从来没有像这样护送她回家,仔细想想,我老是被她牵著走,永远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其实我今天是有话想跟你说才来的,虽然有点难以启齿就是了。」她这么说。走在前方的她,似乎在追逐自己的影子。「你都说难以启齿了,我只觉得有不祥的预感。」确实如此,我觉得自己还是别听比较好,但我敢保证她还是会说出来。「那要不要来个简单的赌注?」「赌注?」「我想说的这些话,也包含了对你的要求。如果我赌赢了,你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吗?」「……要怎么赌?」这时,走在我前方几步的她忽然停下脚步,我也跟著驻足。「来赌从下个转角走出来的人是男是女,如何?」「机率有五成啊,有点像薛丁格的猫。」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从下个转角走出来的人,可能是男性也可能是女性,要看了才知道真相为何。简单来说,就只是单纯赌运气罢了。「别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选边站吧!我就选你没选的那一个。如果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个请求喔。」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猜一定不是什么正经的请求,但我很好奇她想说什么,这又只是单纯赌运气,所以我也有机会胜出。如果我赌赢了,就用安全的方法问出她想说的话吧。「……那,我猜是女的。」「那我就猜男的。」于是我们静静等候行人通过。正当我心想「难以启齿的话到底是什么」时,听觉变敏锐的我马上听到转角处传来人的脚步声。结果最先映入我们眼帘的竟是……「……狗?」我吓了一跳。如果是猫就算了,没想到现身的居然是狗。随后才出现一名女性饲主。被两个高中生盯著看,那名女饲主似乎有点惊讶,我连忙向她道歉。由于第一个现身的人是女性,我觉得是我赢了,可是……「哇啊!是喜乐蒂牧羊犬耶,好可爱喔──!」她立刻对那只中型犬有了反应。圆滚滚的眼睛跟看似柔顺的毛发,确实很惹人怜爱。「不好意思,请问这只喜乐蒂是男生还是女生?」她不假思索地向饲主搭话后,似乎得到这只狗是公狗的情报。「但第一个走过来的人是女性啊?」「你在胡说什么,这只可爱的喜乐蒂是男生啊!是我赢了!」「你说的是『走出来的人』耶。」「太计较了吧──狗狗也是生物啊!是尊贵的狗狗大人。」虽然我很想吐槽「你是德川纲吉吗」,但在罹患重病的她面前,我实在说不出口。「所以这场赌注是我赢了。」「……好吧。」「我之前跟你说过吧,我只有你了。」她怎么忽然说起这些?看她低著头犹豫下一句该说什么的样子,我想起前阵子跟她一起观星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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