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我很喜欢莎乐美那样的女人。 本是无邪的少女,却大胆且充满激情,有洁癖又无所畏惧。对喜欢的东西会燃起火焰一般的欲望,若无法得到心上人,就不惜把他的头割下来据为己有。抱着那颗头颅,并且亲吻着。 ——我曾经多么的爱你!现在我也爱你。哦,约翰,我只爱你。 春日午后马上就要成为小学生的我,在清爽的阳光照耀下,和编着三股辫的姐姐一起,屏息凝神翻着书。 这本书肯定不是给小孩子看的。妖艳少女用红唇靠近刻在盾牌上的男人首级的画面,让我心脏猛的一缩。 屋里好像突然变冷了。比我大两岁的姐姐紧握了我的手,因恐惧而颤抖着。 “……若是吃了这个故事,会不会有莎乐美的味道呢……像鲜血一样粘乎乎的,酸酸的……爱上一个人……真是件很恐怖~很恐怖的事情呢。” 明明是个完全不懂爱情的七岁男孩,明明快要被吓哭了,却还要学大人的口吻说话。 我使劲握着她的手,用热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想。 爱一个人,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我也想像约翰一样被爱。 被人切下头颅,被人亲吻。 想被人思念,无比强烈的思念。 啊,若能那样的话,就算死我也心甘情愿。 ◇ ◇ ◇ “流要陪我去看电影!” “你说什么傻话,他要陪我去看演唱会。” “哎哎哎,流同学,不是说好周六陪奈奈出去的吗?” 秋日的傍晚。 太阳西沉,住宅楼间的道路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被三个女孩子挤在中间。 制服各不相同的少女们柳眉倒竖地瞪着自己,一副不选自己誓不罢休的样子。 真不错,这份即将被针刺中般的紧张感。 这这种咄咄逼人的眼神盯着的时候,我总会心潮澎湃,不能自己。 嫉妒会激起独占欲。 所以,希望她们能继续为自己而争执,除去一切掩饰,踢翻对手,击溃对手,带着那份激情来面对我。 若要让给其他女人的话,还不如亲手杀了他。如果她们能用匕首刺进我的胸膛,就完美了。 “我说流!你呲牙咧嘴地笑什么呢!” “没错,快点说清楚,流!到底要和谁交往!” “当然是奈奈吧,流同学!” 和女孩子玩很有趣。 但是,被对方爱上更有趣。让人无法掩饰的亢奋心情,无法抑制嘴角的上扬。 因为对方充满怨恨地瞪视自己的瞬间,她们的眼中只映出我一个人的身影。 “那我们就来个四人约会吧。到当天说不定还在再添上两三个,没关系吧。” “什么——!” 三人同时转头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露出了满不在乎的笑容。 好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期待让我心跳加速,就在静待对方反应的时候。 “一点也不好!” 背后腾起一股杀气,后脑勺被一个平平的东西狠敲了一下。 “给我适可而止吧!流人!” 只听见“啪哧”一声,我顿时眼冒金星。 挥起书包伫立当场的,是个身材纤细,梳着齐腰三股辫的“文学少女”。 若在平时,她想必是个文静贤淑的美少女。但此刻在街灯的映照下,只见她的小脸上满含怒色,简直像魔鬼一样。连头上的角都隐约可见。 “切,远子姐。” 趁我惊慌失措之际,少女那纤细的手指揪住了我的耳朵,猛地一扯。 “真是的,你怎么就像《好色一代男》里面的世之介一样没个正经呢!难道你像世之介一样,在进行色道修行吗?想乘‘好色丸’前往‘女护岛’吗?” “啊,那倒也不错——痛,好痛,远子姐,耳朵要被扯下来了!” “你去给我回家研读Romain Rolland的《Jean Christophe》,学学怎样老实做人吧。” (PS:不知道珊瑚为何没翻这个,法国作家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 “哎,那书又臭又长,足足有四卷呢——痛痛,好痛的——” 远子姐毫不理会,继续扯着我的耳朵。 “等、等等!你要带流去哪里?你是流的什么人?” “就是嘛,不打招呼就冒出来,态度也太随便了吧!” 见女生交相抗议,远子姐转过她的平胸干脆地说道。 “我是流人的姐姐,如你们所见,是个‘文学少女’。真想和他交往的话,就把你们真挚的思念亲手写在五十枚信纸里交给我。这样才像话。” 啊,全员都哑然了。 我就这样被远子姐一路扯回了家。 “真受不了你,一不注意马上就和女孩子扯到一起去了。从幼儿园之后你就没怎么长大啊。” “那是远子姐的问题吧。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候跳出来。” ——不准欺负我家小流! 小时候,只要见我被女孩子包围着,远子姐就会红着脸飞奔而来。 她总是误以为我被欺负了,现在还会说“流人小时候总被人欺负,多亏有我保护。”要我感谢她。 当然了,压根没有那种事。 在记忆中,只有自己被女孩子抓住手,左右争着让我陪着玩儿时,姐姐高叫着“快放开小流”冲了出来,一头撞在架子上的惨剧。 既爱多管闲事又有些冒失的,比我大两岁的青梅竹马女孩正在我家借宿。像小时候一样,她还会把人家一一赶走,对我说教一番。 虽然现在论个头,论臂膀,论力气都是我占绝对上风 一想到这些,我的胸中都会隐隐作痛。 那是因为,自己不想被当作孩子看待的反抗心所致吗,抑或是因为昔日不在的怀旧情结作祟?还是双方都有?我也不知道。 穿着制服的远子姐正一边气鼓鼓地抱怨着,一边跪在客厅的电视机前设置着录像机。 远子姐好像是要录下新闻里的美食栏目。那是她最喜欢的节目。但她是个连微波炉都不会用的机械白痴,只能抄着遥控器一番苦战。 虽然她平时都会以一句“这是姐姐的命令”来让我做,但现在正在教育我,她一定是不想放下架子向我求助。 只见她固执地背对着我,“呃,这个键是……唔,是这个吧。啊,啊,要开始了。”这样念叨着。 她的侧脸上写满了认真。 我伸出手,从远子姐手中取过遥控器,三两下完成了录制操作。她一惊,抬头看着我。 嘟起了小嘴的远子姐表情有些复杂,但见我完成预设把遥控器还给了她,顿时晕生双颊,笑靥如花。 “谢谢你,流人。” ——谢谢你,小流。 那张脸孔瞬间和孩提时代的远子姐重叠在一起,令我心口一紧。 啊,这种地方也和先前一样。不管自己怎么惹她生气,怎么害她哭泣,只有我一伸出手去,她就会紧紧握着我的手,甜甜地笑起来。 所以,我一生都敌不过远子姐。 美食栏目一开始,远子姐就抱着膝盖高兴地看了起来。 见主持人一边品尝鳗鱼天妇罗一边解说,远子姐也看得津津有味。 “又薄又脆的外皮和在口中崩化开来的热腾腾的鳗鱼——这肯定是十返舍一九的《东海道徒步旅行记》中一样的味道。弥次先生和喜多先生的对手戏既新奇又有趣。正是在晴天里品尝的甘蔗的味道!” 只见她高兴地低呓道。 远子姐以吃书维生。 虽然听起来很难以置信,但这是真的。自从我记事时起,她就在我身边用手指撕着《姆名谷的朋友们》、《小罗塔搬家》,一面津津有味地咀嚼,一面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吃~小罗塔就像牛奶糖一样。在嘴里嚼两下,甘甜幸福的味道就会遍布舌头。” 因为远子姐吃得实在香甜,我也曾一度模仿过她。但本应和肉桂小甜甜圈一样美味的《埃米尔和侦探们》却只有纸张的味道,让我很是失望。 相对的,我们平时吃的面包和肉类在远子姐看来也是索然无味。 当然了,这件事是个秘密。 知道的人只有我,我妈妈,远子姐的作家 我在远子姐身边坐定,小声问道: “呐,你和心叶同学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是想是不是有点进展。” “嗯,现在放学后大家都在练习文化祭的剧目。” 虽然我所期待的是远子姐的艳闻……但她只是津津有味地讲着武者小路实笃的《友情》这一上演剧目。 “心叶写了剧本。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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