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美铃的诗集就宛如圆圆的樱饼一般呢。甘甜的馅被樱花色的沙沙糕体温柔地包裹着,放在口中咀嚼的感觉真是棒极了。」将撕下的书页的碎片大口吞下,露出无上幸福的表情的远子学姐轻声细语着。可以自行决定是否要来学校的应届考生,二月份还在部室里悠闲地吃着书,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我虽然这样想,但是远子学姐她——「因为统考过关了,已经没问题了!必须稍微放松一下下啦。」【译注:日本中学升大学的考试分为两阶段,第一阶段是全国的统一考试(センター試験)。通过统考的考试生,才有资格参加各个大学自己命题的考试】说着这样不知是有信心还是无知的话,又开始在部室露面了。就这样,在等待作为点心的三主题故事出炉期间,学姐满脸欢喜神色地屈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一边翻着书起劲地边撕边吃,一边得意洋洋地卖弄着学问。「金子美铃出生于1930年——明治三十六年四月十一日,是山口县出身的童谣诗人喔。她的故乡是盛行捕鲸的港口城市,本家则是开书店的。结婚后的她,一边带着孩子,一边坚持创作诗词。美铃无论哪一首诗都是自由的,舒展的,有着可爱而温柔的味道,朴质的诗句中也带有欣欣向荣的意味。其中的风味更不需遑论。虽然有各式各样的樱饼风味,像是用口感柔滑的糕体包裹着馅的关东风味的长命寺啦,和用有颗粒感的糕体包裹馅的关西风格的道明寺之类的啦。但是说起美铃的诗的味道,就像是从用盐腌渍过的樱树叶上方轻咬那种有颗粒感的、有着可爱凸起物的柔软的糕体时,树叶中酝酿着樱的香气被爽脆地咬断,洁白的牙齿在糕体中缓缓下沉,终于抵达那微甜甘美的馅时的感觉!呐,这首诗心叶有没有听过呢?」远子学姐闭上眼,用清澈的声音吟诵着诗句。「即使我展开双臂也完全无法在天空飞翔但是可以飞翔的小鸟也无法像我这样在地面上飞快地奔跑虽然即使我摇动身体也无法发出悦耳的声音那鸣响的铃儿却不像我这般知晓许多的歌谣铃、小鸟、还有我都不一样,都很好」学姐慢慢睁开眼睛,面向我用陶醉的表情微笑道。「呐、『都不一样,都很好』这句很棒吧?这个地方特别特别的甘甜美味哦!」然后,继续眯着眼睛,「呀,馅粘在舌头上了」、「虽然甘甜,却不过度,有多少都能吃下」,一边说着一边热心地继续吃着食物。「虽然美铃在26岁时就去世了,但她是个非常认真、非常温柔的人。虽然她也很辛苦,但作为她的最大理解者的弟弟,将她写在笔记本上的诗,珍存了下来。」学姐抱着已经有一半被撕掉的书,感慨颇深地低语着。突然又向我望来,用兴奋期待的表情催促道。「心叶,差不多到时间了。点心好了吗?」「好了、好了,这次是『猫头鹰』『温泉』和『折叠帘幕』。请慢用。」我将刚写好的三主题故事撕下三页稿纸递了过去。远子学姐伸出白皙的手接过,笑得更加开心了。「谢谢。我开动了。」一边高兴地将目光投向文字,一边用纤细的手指从稿纸的边缘小心地撕开,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吃完这个,快点回家学习去吧。」「真是的,难得学姐担心后辈特意来看看的情况,不要说这种话。啊,这个很美味呢~」鼓起着脸颊、发着牢骚的表情,就这样轻易地化为微笑了。「肩膀发酸的猫头鹰去温泉疗养。温泉的四周的折叠帘幕自动展开形成了一个圈,好像童话一般的可爱啊~~就好像在吃冒着甘甜蒸汽的蒸糕一样呢,里面就像放了山芋一样软乎乎的。啊,折叠帘幕一边晃动着一边开始演奏音乐了呢~~」学姐一边啧啧称赞着真好吃、真好吃,一边用手指不停地撕着。「明明最初时候的心叶,不是完全没有标点符号,就是突然掉进窨井,或者被幽灵做脚底按摩,尽写些奇怪的点心。真的是进步了呢。」「是吗。」那些只是单纯的恶作剧而已。远子学姐一边一口一口地品尝着,一边露出满意的微笑。「远子学姐的考试,是什么时候去了?」「三月中旬。因为是后期考试,还早得很呢。」「这、这一点也不早了吧!转眼之间就到了啊!」前期考试想考东大的理科III结果被淘汰的事情已经忘了吗?虽然学姐本人说那算是纪念考试,不过还是太鲁莽了。老师没有阻止吗?怎么看也是会落榜吧。还是说对自己考上第一志愿很有自信?不,我看只不过是这个人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到底打算考哪所大学啊?」「保密。」一边吃着我的故事,远子学姐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般地回答我。「考上了的话就告诉你。要好好为我庆祝啊。」「这……要到多少年以后啊?」「啊~好过分,居然以为我会落榜。不信任你的学姐啊!」「让自己的后辈帮忙写暑假作业的学姐,无法信任。」「那是碰巧没有时间了。真是的,既然这样一定要考上,让心叶知道知道我的实力!」学姐英勇地说着,把撕下的稿纸放到张大的嘴里的瞬间,突然翻起了白眼。「呀~辣、好辣!」学姐用手掩口,身体剧烈震颤,眼里流出了泪。「什、什么、这——明明是在温泉倾听着惬意的音乐,折叠帘幕却打开了,从后面走来浑身是血的猫头鹰。诶?复仇?讨厌,蒸糕的里面是一粒一粒的芥末块~讨厌,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好辣啊~」眼泪从纯黑色的瞳孔周围不断落下,学姐充满怨恨地盯着我。「噫……简直快要晕倒了……」「刺激直达大脑,头脑清醒了吧?」我笑着说。「……这样的刺激才不想要呢。」远子学姐嘀咕道。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的会话,不经意之间我感到心情放松了。在这个被日落之前的安详的金色暮色所包围的小小部室之中,希望这种无所谓的谈话能继续下去的奇怪心情出现在我的心里。但是……看到墙壁上的时钟,我突然惊觉。「对不起,差不多我该走了。」我慌慌忙忙地开始收拾自动铅笔和50枚一叠的稿纸,一直靠在椅子上没有什么精神的远子学姐抬起了头。「和七濑见面吗?」「唉……啊,那个……」为什么这种时候她的直感就那么准确啊!不过,我和琴吹同学已经开始交往了,一起回家之类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是被学姐说了,还犯不上慌张。普普通通地回答「是的」不就好了吗?但是——为何我会心跳加速,脸颊发热,说不出话,慌张不已。远子学姐微笑着,眼神如同母亲般温柔。「快点去吧。不能让女孩子等你哦。」「是、是的——」拿起书包,笨拙地穿上外套。袖口被手指勾到,穿的不是很顺利。即便是这种样子,远子学姐还是在一旁用温暖的眼神看着我。这样一来我更加在意,额头上也渗出了汗水。「远子学姐也请早点回去吧!」「好的好的~」学姐被透明的金色夕阳的光线所包裹,依旧屈腿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挥挥手,目送我离开。那表情虽然明朗的没有一丝阴霾……但是不知为何,我的胸口像被针扎了一样。心里像没有散的雾一样不清爽,这一定是远子学姐没有告诉我关键的事情吧。为何远子学姐知道井上美羽的初稿里写的台词?在天文馆事件之后,我多次想套学姐的话,有时正面询问,试图问出原因,但是远子学姐只是温柔地笑着,不知何时将话题转移了。都无法确定是否还保存在出版社的手写的应征原稿,远子学姐是何时、如何看到的呢?这与学姐总不肯告诉我她的大学志愿有关系吗?啊……尝试了多次都还是没有进展。我皱着眉,着急地行进。不能让琴吹同学看我这副表情。被夕阳染红的图书馆的柜台,琴吹同学穿着深蓝色的短大衣,围着粉红色围巾在等我。她抱着书包,身体微微前倾,面无表情。但是抬头看到我后,很害羞的绽放出了笑容。「久等了。回去吧。」「嗯。」她微微点头,高兴地站起身来。于是我们两人,在金色的夕阳中肩并肩一起走回了家。「呐、马上就要到情人节了吧。我可以送给井上巧……巧克力什么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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