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只能说是年轻的过错,不过我在国二到国三之间曾经有过一般所说的男朋友。事情的契机是书。我在学校的图书室里,因为个子太矮而拿不到想拿的书时,他伸出了援手──我们就在这种老掉牙的契机下邂逅,因为兴趣相同而意气相合。话虽如此……其实我们的喜好有著些微差距。我专门阅读本格推理,那男的则是不挑类别的滥读派。国中生这种生物总是除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之外全都觉得很烂(偏见),因此那个男人的阅读喜好看在我眼里显得很没原则。然而当时比横沟正史作品更黑暗的我,竟然会不合时宜地去写什么情书,是因为令我气愤的是除了兴趣之外,那男的竟然还有其他地方引起我的共鸣。我与那男的,兴趣以外的共通点。这点同时也成了害我落入现在这种荒谬状况的一个原因。换言之,就是单亲家庭。记得家里,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严重争执。印象中直到小学低年级,我都生活在平凡无奇的和乐家庭里──爸爸妈妈从来没大声吵过架,当然也没有什么家暴。所以那件事对当时的我而言,来得非常突然。也就是爸爸妈妈再也不是一家人了。……我没有追问过原因,但如今我能体会。一定没有什么重大的理由,只不过是小小摩擦随著时间经过不断累积,过去确实有过的热情转淡,越来越冷,然后渐渐烟消云散……结果变得再也无法在一起。大概就只是这样吧。没什么稀奇的──就连我都有过同样的状况。可是,当时年幼的我还不能体会。我好寂寞好寂寞,每天都在哭。妈妈紧紧抱住这样的我,一次又一次地轻声说:「对不起,对不起。」这让我好伤心,不想再让妈妈道歉了,于是不知不觉间就不哭了。因为小时候发生过这种事……所以我的心中,有著一个大洞。曾经理所当然地存在的事物,突然消失而留下了空白。我并不是就此与爸爸永别,现在每年还是有机会见个一次面……可是,我跟爸爸见面时,妈妈基本上都不会来。因为我跟妈妈是一家人,我跟爸爸也是一家人──但妈妈跟爸爸,已经不是一家人了。有一天,爸妈不再是一家人了。我并没有变得特别不幸,也没有特别受委屈……只是在我的心中,留下了这种形状的空洞。所以我会问他那个问题,是迟早的事。──你都不会……觉得寂寞吗?当我有些迟疑地,小心翼翼地这样问他时,那男的回答道:──我不太能理解什么叫做寂寞。现在回想起来,完全就是国中生会有的刻意耍帅的回答,但他的侧脸与表情,却是毫无虚伪的面无表情。一无所有。心无所感,无动于衷。就像对于连寂寞是什么都不懂这件事,怀抱著无处宣泄的焦虑──那样的面无表情。他那副侧脸,在我胸中的大洞吹起一股强风。他没有失落的部分,一定不像我心中有个大洞。他不会像我那样寂寞地哭泣,根本也做不到。所以他不像我,需要别人的拥抱安慰。他的孤独,他的孤傲,形成一阵风吹过我的胸中,留下一阵刺痛与酥麻。如同药水彻底渗透伤口,相触的心灵起了敏感的反应。──对于那男人的亲生母亲,我没有多问。我不知道那男的怎么会成长为这么别扭的一个人。但是,当妈妈他们再婚,我搬进这个家里时,只有一次,我在那里坐了一下。在一楼的角落。一间平时几乎没人会去的榻榻米和室。我曾经在那房间深处悄然安置的──佛坛面前坐过。◆五月的第二个星期日。意外的是据说世界上有很多高中男生,不知道这是什么节日。对我来说,这是一年当中数一数二的重要节日。由于以前稳居第一的八月二十七日──亦即「成为伊理户同学女朋友的纪念日」可喜可贺地遭到撤除,因此这个日子如今可能是地位无可撼动的第一名。那就是母亲节。「……喂。」黄金周结束后的第一个周六,我把每天要温习的功课念完来到一楼,看到继弟优哉游哉地躺在客厅沙发上看书,于是我冷冰冰地叫了他一声。水斗继续盯著书本,不耐烦地回答:「啊──?怎样?你又犯了什么蠢吗?」「请不要认定我一定会犯蠢好吗!」是说这男的明明自己也常常犯蠢!「……不是,我是要问你有没有准备?就是明天了耶。」「嗄?准备啥?」「礼物!母亲节的!」我从沙发椅背凑过去看著他说,继弟眨了好几下眼睛。「姆侵劫……母亲节……?」水斗阖上书本,先是拿起放在桌上的智慧手机,然后嘴巴凑向它说:「OkGoogle,母亲节。」「这还要问Google吗!」「哦──五月的第二个星期日……为感谢并慰劳平时母亲的辛劳而庆祝的节日……对耶,好像有听说过。」「……你是说认真的吗?」「没办法,谁教我长年以来没妈。」「那你知道父亲节是几月几号吗?」「…………OkGoogle,父亲节。」「这还要问Google吗!」这男的对人类也太没兴趣了,连家人都不例外。到底要发生什么奇迹,这种货色才会交到女朋友?喂,你有在听吗?国中时期的我?水斗目光游移著说:「哎,我想一般来说男生都不会过这种节日的。嗯,就这样。」「不行。」我一伸手就把水斗想拿起来看的书抽走。「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不许你对母亲节不闻不问。」「莫名其妙,竟然当起母亲节警察来了……还兼差当范达因二十法则警察?」「不准你再提起那件事……!」把所有违反范达因二十法则的推理小说全部骂个狗血淋头的可耻女人已经死了。「……反正你没准备母亲节礼物就对了吧?」「我不知道要准备什么礼物。」「哦?你不是还大半夜跑到女友家里送圣诞礼物吗?」「……不准你再提起那件事。」被他怒目一瞪,我得意洋洋地邪笑。要互讲黑历史的话,题材多得是。水斗叹一口气后,总算坐了起来。那颗脑袋差点撞到从椅背凑过去看他的我。「麻烦讲重点。说了半天,你到底想要我怎样?」「我要是不管你,我看你一定不会准备礼物。所以你现在就跟我去买。」「嗄?」他对我投以彷佛看到奇珍异兽的目光。真没礼貌。「……跟你?我?两个人一起?」「对。我可以监视你,又可以让妈妈他们觉得我们处得很好,而且只要跟我合送就不会难为情,又可以各出一半钱。」「喂,我看最后一个才是你的目的吧?」「礼物重视的不是金额是心意。」其实因为我现在会跟学校的朋友出去玩,造成钱包比以前吃紧。「唉。」水斗叹口气。如果说一直叹气会让幸福跑掉是真的,这男的早就被车撞死了。「我拒绝。叫我跟你一起?买东西?哈!你才十几岁就老人痴呆啦?你还好吗?记不记得自己吃过饭没有?」「……气、死、人、了……!」这男的真是惹恼我的天才。……很好。你想来这套,那我也有我的办法。我走出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迅速梳妆打扮,对著穿衣镜检查一遍。确定成果完美无缺后,我再次下楼。我一面撩起垂下的头发,一边凑过去看再次躺回沙发上的男人的脸。「你好啊,水斗同学?」「嗄?刚才不是才见过──嗄?」水斗抬头看到我的模样,眼睛眨啊眨的。我换上了连身裙、罩衫搭配宽缘帽的避暑胜地名媛风穿搭。没错。也就是完全配合这男人口味的打扮。「嘿。」水斗一脸呆愣地抬头看我,我慢慢伸手去按他的胸口。怦咚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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