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黑。全黑的画面。室内的电灯都关上了,所以此刻全包覆在黑暗之中。接著出现的是青白色的光。在全黑的环境中无法分辨萤幕的外框,但大概是在画面的左上角。那个小如针孔的光点,带著一圈闪光,一点一点渐渐放大。直至光芒扩散到整个画面,已经完全呈现出一片白。接著白光淡出之后,就浮现了一道风景。房间。那是拍来外景用的房间。第一幕。我看著用固定镜头拍出的整个房间。房间的墙壁是白色的。里头有书柜、有床,也有桌子。桌子上有一台笔记型电脑,萤幕上呈现出一段文字。看起来像是一封电子邮件,然而距离镜头太远了,让人无法判别内容写了什么。突然间,一道声音响起。是最原的声音,也就是电影女主角的声音。那是一道很美的声音。播放的音量明明很大声,我却觉得那道声音很安静,并觉得这是一部安静的电影。电影相当安静地播放下去。她在等人。在等她的恋人。现在分隔两地的恋人。电影开始大约十五分钟的时间内,镜头都一直追著她跑。在剧中,连她的姓名都没有公开。画面只是一直追著她这个平凡的人,过的平凡无奇的生活。看著看著,我也变成她了。我看著她度过的生活,追寻著她的心情轨迹。十五分钟过后,变换了镜头。画面中出现了一位男性。是我。那是我饰演的男人。是那位女性的恋人。没有公开他的名字。镜头又开始追著他跑。然而影像的质感产生了变化。像是经过了某种处理,呈现出稀薄的现实感。这是她的回忆吗?抑或是她的妄想?我们这些观众分辨不出来。就连在播放男人的影像时,我也一直不断地追寻她的心情轨迹。到了三十分钟时,镜头再次拍向那位女性。她依然过著一样的生活。日日夜夜,或晴或雨,日复一日。就在这个瞬间,似乎拍到了什么,但我没有看得很清楚。就连参与电影拍摄的我都不知道是哪一幕。然而,就算无法用肉眼确认那个影像,我们其实都已经知道,也早就想像过肯定会呈现这样的画面。那是他的脸,是在她心中的他的记忆。当我想到这点时,不禁落下一行清泪。我哭了。当我自己发现不禁泪流之后,情感才随之涌上。孤独的哀戚,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叹息,以及难以承受的寂寞。让人觉得要是现在没有哭出来,自己的心一定会崩坏。她现在一定也正在哭吧。眼前的画面中并没有她的身影,也没听见她的声音。但是,我能确定她一定正在哭泣。这时镜头再次转向笔记型电脑。画面中的电子邮件依然遥远,让人无法辨明。但我觉得,那上头写的一定是好消息。不知不觉间,心头的哀戚感全都一扫而空了。持续到方才的那种心情彷佛是个假象。她关上电脑,换上衣服就走出了房间。这时镜头依然拍著她已经离开的房间。萤幕切换成一整片蓝。在那之后,就出现了Windows的画面。我回过神来环视四周,虽然昏暗的室内让人只能看清轮廓,但无论画素、兼森,还是其他来看试映的工作人员们,大家全都做出一样的动作,很是可笑。大家一定都哭了吧,就跟我一样。接著,我看向坐在我隔壁的她。就只有她一如往常。她对著坐在隔壁的我,既没有笑,也没有哭,只是说了一句「这样就完成了」。2庆功宴俨然成为「围绕最原最早聚会」了。这次是在试映也结束之后的终局庆功宴(杀青的时候也有办过一场庆功宴,但不管想聚餐几次当然都没问题),因此所有来帮忙制作的工作人员们都有参加。然而他们全都聚集到了最原身边。与其说大家都在跟最原聊天,感觉比较像是在听最原的教诲。虽然对大家满失礼的,但我不禁想像了动物们聚集在佛陀身边的画面。不过最原不像佛陀一样是会主动阐述的人,她看起来比较像在一一回应身边接二连三拋出的提问。这也是无可厚非,毕竟才刚看完那部电影而已。一旦听说那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做出来的,当然会想去问她制作相关的事情。其品质就是这么好。我同样很想去跟最原畅谈《月之海》,但一看到那样的弘法光景,我就不想踏入其中。「我懂。要是混进去那里,感觉就会变成路人甲了嘛。」一旁的兼森分析了我的心情。「有种被抢走的感觉对吧,明明是我们的最原。」「要说她是我们的,感觉好像也不太对。」「怎么会呢。毕竟围在那边的每个人,应该都听不太懂最原在说什么吧。」「哎呀,这点确实是要习惯一下……我觉得她讲的话本身没有多难懂喔,而且也会混入一些毫无意义的谎言。」「就这点来说,二见你很快就适应了呢。可说是天赋异禀啊。」「什么的天赋啊?」「吐嘈的。」让人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但是,真的拍出一部好电影了……我还真没想过会是一部这么厉害的电影。而且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定本会写出那么静谧的脚本啊……不,我当然也知道最原在分镜上多少有做点调整啦,即使如此还是觉得很感动。一想到被定本打动,我就有点后悔呢。」「定本以前会写些什么样的脚本呢?」「在这之前,定本写的感觉都更通俗一点呢。因为定本想拍能获得评价的电影,所以比起小众,更以大众为志向。因此他会写出像《月之海》这样,在某方面来说是以寂静为重点的脚本,让我满意外的。」「哦……也就是说,其实定本拿手的范畴很广泛呢。」「大概是吧。他过世真的很令人惋惜啊。但临别时留下了这样的脚本,也算是一种救赎吧……真的是一部很棒的电影。」兼森的脸已经变得很红了,看起来心情非常好。而且,听他这样说,其实我也有些意外。「意外?为什么?」兼森朝我回问道。「就是……看了《月之海》……」「嗯。」「我觉得这是一部很棒的电影。」「我也是这样想喔。刚才不就讲了。」「对,是没错。只是……我总觉得你所追求的,应该是更加不一样的电影才对。」我一边思索著说词,一边问道。兼森所追求的电影。让人觉得无论将谁的性命放上天秤都可以的电影。神的电影。《月之海》绝对是一部很棒的电影。然而,要说那是不是超越兼森想像的电影,感觉又不太对。「也是呢。我所追求的,一定是更加卓越的电影吧。就这点来说,《月之海》并没有达到我的期待。」「那果真还是……」「但是呢,我的想法改变了。」兼森实在说得太轻松,反而让这样问的我感到不知所措。「想法……改变了?」「我在看完电影之后,想法就改变了。而且还是突然间就变了。」兼森继续说道:「这让我也想拍这样的电影。直到昨天,我都不可能有这种想法。我应该喜欢更独特一点的电影……但我现在想拍像《月之海》这样的电影。想再体会一次那种幸福的感觉,也想透过电影,把这种心情传达出去。」说著这番话的兼森明明比我年长,看起来却像个少年。因为找到想挑战的目标而雀跃,并对未来抱持满满期待,就是这般幸福少年的表情。「这让我久违地再次体认到,电影就是会打动人心的东西。所以,二见……就是……希望你能忘掉之前我跟你讲的事情。虽然这样真的很自作主张。」所谓「之前的事情」当然是指车祸的事情吧。或许并非偶然的那件事。「那件事已经没关系了。我也忘记了。」「这样啊。嗯……谢谢你。」我们轻碰了酒杯。「二见,辛苦你了。」兼森感觉就像拋开所有阴郁一样。无论是定本的事情、最原的事情,还是电影的事情,全都已经拋诸脑后的感觉。兼森心中那份将他束缚已久的疑念,以及对电影的渴望,应该都被《月之海》洗涤乾净了吧。所以我……有种被拋下的感受。我刚才也说了,我觉得《月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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