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四四年三月 贝涅特那许在我的眼前,一名少女饿死了。我不太确定之后几个小时的记忆。我记得自己当时从喉咙发出喊叫。记得自己叫喊着并拼命登出。也记得之后……自己躺到床上用棉被盖住头,百般后悔。不过,「为什么选了卡尔迪纳」、「为什么设定了现实视点」、「为什么走进那条路」、「为什么……开始玩〈Infinite Dendrogram〉」——我记得自己只是无数次地思考这几件事。〈Infinite Dendrogram〉是很真实的游戏。是个游戏……理应是这样才对。然而对我来说,那实在……过于真实了。就如同初次造访的沙漠城镇让我觉得是真实的。初次遇到的孩童消瘦衰弱致死的光景……让我彻底感受到那是现实。只要闭上眼睛,脑中便数度浮现少女死亡的瞬间。「为何……为何,那么地……」就算我想要将那光景从记忆里拭去,也怎么都消除不掉。初次接触到的残酷死亡冲击……以及后悔,皆挥之不去。少女死亡的瞬间……以及她最后所渴求、却还是没有吃到的点心掉下去时的感触,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浮现。「至少……至少……」至少、至少在最后能让她吃到那份点心的话……自己说不定就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后悔了。然而,那是再也无法实现的事。已结束的事物无法重新来过。已死的少女是不能复生的。没有让她吃到点心的最后一刻……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从记忆里抹去。「明明、明明只是游戏……」游戏里的NPC死了,理应就只是这样而已。可是我的心灵,不让我以此作结。之后的好几个小时,我一直流着眼泪,不断懊悔。然后,我不经意地想到一件事。「……那孩子的、葬礼。」那孩子已经死了。但若是埋葬并献花给她,或是在她坟前祈祷的话,也许能稍微冲淡这份后悔——我开始抱持这样的希望。「也得将那份点心、供奉给她才行……」我以颤抖的手拿起〈Infinite Dendrogram〉的硬体,再度登入。◇在〈Infinite Dendrogram〉里,时间流经的速度是现实的三倍。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虽然还有灯光,但远比现实来得少,整座城镇呈现一片昏暗。由于我没走多远就登出,因此马上就走到了少女死去的巷子。「不在……不,这是……对了。」在巷子里……已经寻不着少女的遗体。我想一定是她的家人将她带去埋葬了。如果她没有可依靠的亲人,也说不定是教会埋葬了她。若是那样的话,我至少得到她坟前供上这份点心,为她祈祷才行……我为了打听她的墓地位于何处,便向在附近巡逻的人搭话:「不好意思。」「唔?怎么啦?〈主宰〉老兄。」「呃,我想请教本来在这里的孩子被埋葬于何处。」「孩子?你是说哪里的孩子?」「就是在今天的白天,于那条巷子里亡故的孩子……」「……哦,如果你是问在路上死掉的孤儿,应该在北边的郊外。」「谢、谢谢你!」我向巡逻的人道谢后,便往北边郊外赶去。「可是你最好别去比较…………」我没有听清身后传来的声音。我在北边的郊外,找到了那个场所。在距离城镇大门步行十分钟以上的地方。那场所位于沙漠之中,不怎么牢靠的栅栏大范围地并排于此。像是区隔出一块墓地。然而,那场所不是墓地。那里没有墓石,甚至没有墓穴。就只是……好几具尸体相互堆叠。在干燥的沙漠上……没有腐败的干枯尸体……被虫子啃食而化为白骨的尸体……尚未干枯、还有血肉的尸体,一具又一具凌乱地堆在一起。「唔、欸……」当我察觉时,自己已经呕吐了。为何这幅光景会出现于此──疑问与恐惧如激流般于脑里狂乱盘旋。「……咦?」入口附近立着一块看板。上头写着「流浪者遗体废弃场」。下方的说明是这样写的:『寇塔那无处可埋葬不纳税之流浪者遗体,亦无法提拨火葬所需之燃料费,故流浪者于沙漠举行风葬,或是借由怪物进行鸟葬或虫葬。寇塔那市长:道格拉斯·柯英』由于身为存档点与绿洲之故,即使位于沙漠之中,寇塔那依然得以繁荣发展。然而这样的土地范围有限,无法像其他国家那般扩张国土。甚至连当作墓地的场所都是有限的……在将卡尔迪纳「金钱至上」的特色表现得最淋漓尽致的寇塔那……连埋葬于墓地的权利也是以金钱决定。而不可能有钱的流浪孩童,其尸体就全被遗弃在城镇之外。这昭示着城镇连将之埋进沙子里的经费都舍不得出。「…………」我读得懂墓地……废弃场的说明。经过自动翻译的文字可以轻易读懂。但是我无法理解。纵使头脑能够理解,心灵也无法理解。我明白背后的道理,但无法理解真的有人会如此实践。在我至今为止于现实生活的社会中,就算是流浪者,至少也应该可以入土为安才对。我产生了自来到〈Infinite Dendrogram〉之后……最为悖离现实的感觉。「…………啊。」接着,我发现了。我在堆叠起来的尸体最上方,几具几乎化为白骨的尸体之上,发现了还有着皮肤与头发的少女尸体。发现了死在我眼前的少女遗体。「…………」我本来是为了祈祷而来的。我本来是为了献上供品而来的。然而现在的自己,就连这点事都做不到。我无可奈何地跪坐于地,唯独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移的视线前方,有另一块看板。上面如此写道:『遗体可自由搬走,但禁止在城镇里以《死灵术》使死者苏生。』「遗体可自由搬走」一语让我受到了冲击。不过从「遗体变少的话,便可空出废弃场的空间」的思维来想,这句话或许很合乎这个没有人情味、过于追求合理性的场所。不过……「《死灵……术》?使死者、苏生?」这词句简直像在说可以让死者复活似的。不,是有可能的吧。既然有魔法,那自然也会有让死者复活的魔法。「啊、啊啊啊……」然而借人类之手让死者复活,伦常会因此崩毁。至少在我至今为止信仰的宗教里,那是不可以发生的事。可是,如果、如果做得到这种事的话……如果有这种可能性的话……「能消除……这股、后悔的话……」──那种伦常,就让它崩毁吧……我在心里强烈地这么想着。那一瞬间,我的左手背上发出了紫色的光……「──明白了。既然如此,妾身就是为此而存在的。」──一位陌生的少女站在我身旁。「……咦?」那位少女一言以蔽之,就是『紫色』。她绑着紫色的头发,穿着紫色的古希腊风洋装。不过,唯有瞳孔漆黑得像是会将人吸进去。「你、是?」「妾身的名字是普西芬妮,是从你的血肉与灵魂,以及心灵的恸哭诞生的产物。妾身是你的〈创胎〉,TYPE:处女(Maiden)兼城堡(Castle)·规则(Rule)。」「普西、芬妮?」「以后请多指教,妾身的主宰(My Master)。」冠以冥界王妃之名的少女……我的〈创胎〉说完后,行了个淑女风格的礼。「那么,要立刻行使妾身的力量吗?」「力、量?」「嗯,妾身可以让这名少女复活。」「……真的吗!?」这一句话,让我第一时间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抓住普西芬妮的双肩。「不过,妾身还只是刚出生的第一形态。就算能让人死而复生,需要本人的尸体完好,而且自黄泉归来的时间也很短。」「那是、什么意思……」「妾身可以让那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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