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一看,眼前有位丰神飘洒的贵人。他不知为何欺到了猫猫身上,手抓著她的衣襟。「这……这是……」猫猫冷眼回望著壬氏,只见他讲话吞吞吐吐起来,两手乱挥一通。换作平素的话猫猫会再瞪久一点,但她发现壬氏的脸上缠著白布条。「……壬总管,您的脸怎么了?」猫猫一边整理衣襟一边问。「没什么,擦伤罢了。」壬氏伸手遮住了它。猫猫变得很不高兴。「请让小女子看看。」「没什么好看的。」越是这样说就越让人在意。猫猫步步前进逼近壬氏,壬氏一路后退。猫猫将壬氏逼到墙边,缓缓伸出了手。「……」堪称至宝的容颜,右颊有道斜划的伤痕。那皮开肉绽的伤口,用线缝了起来。缝得太草率了,最好尽早重新处置。如果可以,猫猫很想现在立刻重新缝过。但猫猫的手由于过度疲劳而在发抖。「总管亲自出马了?」「总不能只有孤一人隔岸观火吧。」「总管大可以这么做,以您的身分就该如此。」猫猫有些烦燥地说。「还请总管不要自己往危险的地方跑。壬总管您要是受伤,倒楣的可是您身边的人。」听猫猫如此说,壬氏一边抓头一边露出了苦笑。「是啊,真对不起马闪。别看高顺那样,拳头揍起人来可是挺痛的。」说著,壬氏笨手笨脚地重新缠起白布条。猫猫从壬氏手中把它抢过来。「孤本来是无意受伤的。」「谁喜欢受伤了?」「都是因为接受了奇怪的请求。」壬氏的睫毛下垂。黑曜石一般的眼瞳里,有的是满满的忧愁。「……你跟楼兰的感情很好吗?」壬氏忽然向猫猫问了。「算是不错。」「你们是朋友吗?」「小女子不太清楚。」是真的不太清楚。猫猫认为她们应该是类似朋友的关系,至少猫猫是这么觉得。但对方是怎么想的就不太清楚了。跟小兰还有楼兰……不,跟子翠混在一起聊天还满愉快的。「因为她实在是个难以捉摸的人。」「……孤也有同感。」壬氏的神情变得更加悲痛。「还没能弄清楚,就结束了。」猫猫不会连这句话的意思都不懂。「这样啊。」她早就知道会这样了。那时子翠离开房间时,向猫猫托付了一件事,然后有所觉悟地离去了。猫猫能做的,只有完成她托付的事──「壬总管不妨休息一下吧?」「嗯,孤困得很。」壬氏的脸色很差,身体状况恐怕比遭人劫持的猫猫更糟。眼睛底下可以看见淡淡的黑眼圈,嘴唇也乾燥无光泽。壬氏应该速速回自己的马车去睡觉,但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躺到了猫猫方才睡觉的兽皮上。猫猫的脸显而易见地歪扭起来。「请壬总管不要在这里睡觉。」「有何不可?孤倦了。」「还问有何不可……」猫猫看看四周。马车里有五个布包,全都是子字一族的小孩。「此处犯忌讳。」「……这孤明白。」「那么──」猫猫还没说完就被他抓住手腕一拉。抓住她的手非常冰凉。两人面对面地躺到了重叠的兽皮上。「既然这样,那你怎么会待在这里?」「小女子对孩童还是有点恻隐之心的。」猫猫说出了事先想好的藉口。「真是如此吗?孤倒是感到有点儿不解。」壬氏维持著卧姿,稍稍偏了偏头。「你的药学师父不是嘱咐过你不许碰尸体吗?」(竟然还给我记得!)猫猫差点没把整张脸皱成一团。「孤不认为这样的你,会长时间待在这种地方。」净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发挥直觉。猫猫动脑思考如何才能逃离定睛注视自己的双眸。就在她维持著这种僵硬状态时,壬氏的手伸了过来,抓住猫猫的衣襟一掀。「孤才要问呢,你这是怎么了?」壬氏皱著眉头说。掀开衣襟露出的肌肤,有著一块瘀青。那是被神美用团扇打出的伤痕。虽然多少有些羞赧,但猫猫决定淡然解决此事。「遇到了个烂人。」「……你被欺侮了?」声音听起来很冰冷。「是个女子。」猫猫仔细补上一句。这个男的就爱管别人的贞操问题。手指沿著瘀痕滑过,让猫猫忍不住抖了一下。「应该不会留下伤疤吧。」「这点小瘀伤很快就散了。」触碰肌肤的指尖触感让猫猫觉得尴尬,但她越是后退,壬氏就越是把手伸来。猫猫终于受不了了,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别留下伤疤了。」「小女子可以将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您吗?」猫猫这句话让壬氏破颜而笑。「孤是男子,不成问题。」「壬总管已经凌驾于性别之上了。」「孤管不著。」「那么小女子也管不著。假如一道伤疤就能让自己没了价值,那没了就算了。」「你刚才不是还拿这事把孤念了半天吗?」壬氏继续躺著,不放开猫猫的手腕。直到方才都还莫名冰凉的手,慢慢变得温热了些。「孤是留下一道伤疤就会失去价值的男子吗?」壬氏问道,抓住猫猫手腕的手加重了力道。「孤是只靠一张脸的纸老虎吗?」对于这个询问,猫猫自然而然地摇了摇头。「毋宁说再留点伤疤或许会更好。」猫猫不禁说出了真心话。壬氏貌美过度,会让观者心思迷乱。外人都太专注于壬氏的外貌了,猫猫认为他的本质并不如外貌这般华美,应该更诚恳实在才是。而只有身旁的少数几人,才了解他的此种秉性。猫猫呼一口气,然后微微绽唇而笑。「总管现在比以前英挺多了不是?」霎时间,她看到壬氏抿紧了嘴唇。他又是莫名心神不定地左顾右盼,又是眼睛一闭一睁,又是摇头。「总管怎么了?」猫猫一问之下,壬氏用空著的手抓了抓后颈。「……本来看周遭状况如此,想忍忍的。」「忍忍?觉得困的话就快离开这……」猫猫原本想说「快离开这儿去好好睡一觉」,把他赶出去。然而,猫猫本以为他是在忍著不睡,但手腕又被拉了一把。猫猫与壬氏面对面地坐到兽皮上,双手上臂被他的手紧紧扣住。「刚才看到那伤痕,孤本以为能保持平常心。」壬氏维持著尴尬的表情,一点一点慢慢靠近猫猫。温热的气息落在猫猫脸上。「但该说是出乎意料吗,不如说比预期中能接受。」「啊?」无意间,猫猫回想了一下。之前似乎也发生过同样的状况,而且不觉得现在这姿势有些猥亵吗?猫猫背后抵著马车的柱子,无处可逃。「壬总管,劝您还是睡个觉吧?」「孤还行。」这个男的眼窝都凹陷了,还在说什么?「壬总管,小女子为您重缝伤口。我这就去给您开止痛药。」「不过两刻钟罢了,孤可以忍。」「什么事情两刻钟?」壬氏无视于猫猫的询问。可能是累过头了,目光活像野狗。(这可不妙。)猫猫想扭动身体,但对方力气比她大。壬氏的脸越逼越近,就在双方鼻尖快要碰著时……只听见喀哒一声。壬氏吓得跳了起来。「怎……怎么回事?」声响来自让那些孩子躺著的地方。「!」猫猫没错过这天赐良机,推开壬氏之后,靠近发出声响的地方。她替包在襁褓里的每个孩子一个个把脉。(不对,不对。)就在猫猫摸到第三个孩子时……「……!」小嘴略微动了一动。脉象很弱,但有在怦咚怦咚地跳动。『这些孩子若是虫子的话,就能度过冬天了。』她想起子翠说过的话。鸣声如铃的虫子,母虫会将公虫生吞活剥,然后自己也死去。只有孩子能度过冬天活下去。子翠将自己的家族比喻为虫子。而且,子翠给了猫猫另一个线索。有时候,它在异邦会用作秘术的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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