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荡漾的舒适感受摇晃著身体。微微一股高雅香气钻进鼻腔。彷佛坐轿子晃动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段时间,接著她觉得似乎有人让她躺在柔软的某物上头。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里是哪里?)猫猫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穷奢极侈的华盖。猫猫每日都有把它擦拭乾净,因此有印象。她闻到一股香味,是最高级的檀香。此处是壬氏的寝室,而猫猫躺著的,八成就是床铺了。「你醒啦。」猫猫听见一个稳重温柔的声音。初入老境的侍女从坐著的罗汉床上站起来,她从圆桌上拿起水瓶,咕嘟咕嘟地往茶杯里倒水。「壬总管说不好让你躺在尚药局,就把你带来了。」水莲一边呵呵呵地笑著,一边将茶杯端给了猫猫。猫猫喝了杯里的水。不知什么时候,人家帮她换上了睡衣。她觉得头一阵抽痛,而且脚上皮肤有拉扯感。「不可以硬撑哟,你可是足足缝了十五针啊。」掀起被子一看,猫猫的左脚包著绷带。痛楚很轻,看来应该是做了麻醉。往头上一摸,头部也一样包著绷带。「抱歉你才刚醒来就问这个,不过我可以带大家进来吗?假如你想更衣,我可以晚点再去叫他们。」猫猫拿起放在床边的衣服后,点个头表示明白了。进来房里的有壬氏,高顺以及马闪。换过衣服的猫猫坐在椅子上迎接众人。虽然不礼貌,但水莲说没关系,因此她恭敬不如从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首先开口的是马闪,他露出莫名烦躁的神情看著猫猫。「马闪。」高顺厉声喝止,但马闪啧了一声,坐到了椅子上。壬氏面无表情地坐在罗汉床上。(也是,毕竟主人都遇到生命危险了。)但猫猫也没义务挨骂,因此她一脸满不在乎地喝凉开水。壬氏继续将双手揣在袖子里看著猫猫。「你怎么会到那个地方,又如何知道柱子会掉下来的,我要你将事情经过解释清楚。」「是。」猫猫放下茶杯,吐出了一口气。「首先,此事乃是种种偶然重叠而成的事件。说是偶然,但其中包含著许多有极高机率能成为必然的要素,因此就这层意义而言不该称为事故,而是罪案。」光是猫猫所知道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件了。首先,去年名叫浩然的高官死了;接著是小屋发生小火灾,同时另一场所的祭器遭窃;而几乎在同一时期,管理这件祭器的官员由于食物中毒而卧病在床。「你是说是某人可以安排,引发了这所有事件?」「是的,正是如此。另外还有一点,小女子想起自己遗漏了一件事。」猫猫之前不知道是什么祭器遭窃,只是那件祭器应该施加了与祭典相称的装饰,可以肯定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说到能工巧匠,最近猫猫听说过一件事。「……莫非是指那个工匠家族?」壬氏露出心头一惊的神情,猫猫觉得他直觉真敏锐。「正是。」关于工匠死亡的原因,猫猫大致可以猜得出来,就是中了铅毒而死。这可以说是职业病,但也有可能不是。这件事也能想成或许是有心人所为。只要假借礼物名义赠送葡萄酒与铅制酒杯,然后等对方日渐虚弱即可。这只是例子之一,其他还有别的方法。「死去的工匠,不肯直接将技术传授给学艺的儿子。说不定谁都无法解开谜题,技术就这么失传。这样一来,某人一定觉得称心如意。」如此一来能想到的,就是委托人早已知道那是何种技术。即使不知道详细内容,至少不可能不了解它的性质。「换言之,你是想说失窃的祭器是出自那位工匠之手?」对于壬氏的问题,猫猫摇摇头。「并非如此,正好相反,是用工匠打造的器物代替了失窃的祭器。」猫猫找出纸笔,然后流畅地在上面画出图案。正中央画上大釜与祭坛,然后画出吊挂在天花板上的柱子。在柱子两端绑上了类似绳索的物体,它穿过天花板上的滑车,用地板上的金属零件固定住。「听说少了几样祭器,不过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他零件失窃?虽然只是零件,但应该会使用装饰精美的东西才是。」「……很有此种可能。」高顺暧昧地说,大概是因为这方面不归壬氏他们管辖,所以知之不详。「小女子想吊挂柱子的金属线,应该就连接在邻近焚火处的地方。因为假若是用在那里的金属零件,在遇热时是会坏掉的。」「胡说八道,这种问题从打造零件时就该知道了。那里并未用上任何会起火燃烧的东西。」「但实际上,柱子就是掉下来了,因为打造零件用的金属坏了。」「再怎么烧热也没那么容易坏吧,设计时不可能连这都没想到。」王氏也赞同马闪的意见。「不,会坏掉的,会熔化。」众人看著猫猫的脸。猫猫提及那一家工匠的秘传技法。「每种单一的金属必须加热到高温才会熔化,但假若混合不同金属,会发生熔化温度变低的神奇现象。」这是自古以来就有人使用的技巧,即使如此,还是得加热到相当高的温度。那个工匠家族的秘传技法就是因此才能称为秘传。死去工匠发明的金属比例,能让金属在相当低的温度熔化。没错,低到只要放在加热大釜的附近就足以熔化——听了猫猫的说明,众人无不沉默。只有水莲在悠闲地准备茶水。从构造上来说,天花板上的柱子应该会设计成绝不会掉下来,不然设计不可能通过。毕竟下面可是有位身分高贵之人在主持祭祀。假如猫猫没发现,壬氏很可能就在那里当场死亡了。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壬氏会在那里。(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由于猫猫不认为自己的立场有伟大到可以追问这种事,所以她保持缄默。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被卷进麻烦事而已。虽然每件事都在绕远路,但最好认为所有事情都有所关联比较妥当。无论是直接抑或间接,必定有人在背后牵线。「小女子只能创到这里。」听了这些事,壬氏他们想必立刻就会查出与此事相关之人。也许李白已经展开行动了。无意间,猫猫想起了那个高个子的女官。(与我无关。)猫猫缓缓摇摇头,目光低垂了下去。然而不知怎地,她老是想起那名女官有气无力的神情。那种表情就像什么都不在乎,还能感觉出些许的自暴自弃。而女官在那块田地提过的名词,莫名地让猫猫在意。就是返魂药这三个字——没过多久,李白就送来了消息,一如猫猫所料,是关于名叫翠苓的女官。翠苓服毒自尽了。听到此种草率的死法,猫猫觉得莫名其妙。当刑部也就是掌管刑法的官员收集到证据,上门抓人时,女子已经躺在床上了。据说打翻的杯中物含有毒素,请医官验尸后确认已经死亡。翠苓身为罪人,将会在入棺的状态下受刑。遗体会在搁置一日一夜后接受火刑,也就是火葬。目前尸体与死于狱中的罪人安置于同一处。刑部的动作之所以如此快速,不知是因为李白等人证据收集得十分周到,还是他们早在之前就已经展开了行动。只是查到的罪人就只有翠苓一人。(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全是一人所为?)这种结束的方式,只能说让人难以坦然接受。是蜥蜴断尾吗?不,一个更初步的问题卡在猫猫心里。(那个女人会甘愿顶罪吗?)猫猫与翠苓接触的时间不长。猫猫并不擅长洞察人心,无法在那么短的期间内摸透对方的心思。她那有气无力的氛围,或许也能说是了无生趣。但有件事让猫猫莫名地在意。翠苓说过的话莫名地让她耿耿于怀。那种口气,简直像在测试猫猫一样。(不能靠直觉。我无法断定。)然而,猫猫不便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完成日常的差事这就是下女的本分。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她输给了好奇心。「壬总管,小女子有一事相求。」猫猫如此开口。「小女子希望能跟验尸的医官谈谈。」在停尸间——她说。猫猫这么说时,神情不可思议地松缓。停尸间昏暗无光,飘散著尸臭。在这个国家,死于狱中之人是不准下葬的,都是火葬。房间角落叠起了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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