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弗雷德,三周没见了。」黑扇后方响起甜蜜而温柔的嗓音。艾特雅加斯托尼。在本国的公爵四家中,加斯托尼家权势最大。艾特雅是现任当家的母亲。她四十多岁时丈夫病逝,公爵家由她儿子继位。但其子年纪尚轻,她便和小叔共同辅佐儿子,出入各种社交场合。艾特雅的美貌从未衰退,完全看不出年纪。不知是因她的外貌,还是因为她手里握有的权力,人们私下称她为「加斯托尼家的魔女」。贵族间盛传,艾特雅与沃尔弗过从甚密。沃尔弗确实经常造访艾特雅的住处。他今天也穿著黑色丝绸的衣著来到她面前。「沃尔弗雷德,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吗?」略为低沉的女声缓慢响起。她有一头令人眩目的金色长发,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被黑洋装包裹的白瓷肌肤上。深邃的翡翠眼眸上有著长而浓密的睫毛,使那双眼睛看起来有些困倦。「飞龙带我出去玩了一趟(vacances)。」「是,我听说了。真是刺激又有趣,但别玩得太过火。」艾特雅垂下扇子,橘红色的嘴唇嫣然一笑。「艾特雅夫人最近过得如何?」「一如往常。不过……又要请你来晚宴上接我了。」「您身边又出现烦人的小鸟了吗?」「可以这么说。」沃尔弗要做的是在艾特雅参加别人家的晚宴时,搭她的马车去接她。两人回宅邸后有时会喝点葡萄酒,有时就只是各自回房。隔天早上,沃尔弗只要搭著艾特雅的马车回到王城前,就能营造出对彼此有利的谣言。「你呢?还是一样容易沾染桃花吗?」「……不,发生了一些事,我现在终于敢一个人上街了。」「这样啊,我就不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件事很值得庆贺。」艾特雅向一旁的侍者使了个眼色,侍者便将酒杯和白酒端上桌。「我也好想一个人漫步在王都街头。」这个愿望或许永远无法实现。她自己也知道这点,但仍开心地举杯。「恭喜你从旅途归来,乾杯。」「感谢我如此幸运,乾杯。」酒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两人同时将酒杯送至嘴边。沃尔弗默默尝了口酒,率先开启话题。「我在旅行回程中,认识了一位有趣的女子。」「哎呀,很少听你主动聊这种事。已经和对方过夜了吗?」「我们天南地北一直聊到早上,然后变成了朋友。」「真好,你又多了位好友呢。」「是,能遇见她真的很幸运。」艾特雅望著笑盈盈的青年,表情中带了点怀念。◆ ◆ ◆ ◆ ◆ ◆沃尔弗第一次见到艾特雅,是加入魔物讨伐部队一个月之后。他某天突然收到有著公爵家印记的白色信封,邀他共进下午茶。这种邀约他从未答应过,但信中的一句话让他动心了。清秀的字迹写著:「一起聊聊凡妮莎的往事吧。」凡妮莎是沃尔弗母亲的名字。他听说母亲当年保护的就是艾特雅,而且她们认识很久。他虽然有点提防对方,最后还是受母亲的名字吸引,决定去见艾特雅。公爵家派了辆马车来迎接他,将他邀进宅邸。初次见面,沃尔弗被她冻龄般的美貌吓到,同时也莫名想起了母亲,尽管她们长得一点都不像。而艾特雅的第一句话也是:「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他们坐在桌前,沃尔弗假装喝著红茶,听她说话。「我和你母亲从初等学院时就是朋友。我曾对她说我想找个女骑士随身保护我,她从高等学院毕业后,我也求她留下来,别去学习新娘礼仪。没想到她还是被你父亲看上……」「原来是这样。」「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无关身分和性别,从认识后就一直在一起。原以为从高等学院毕业后也能携手走下去……」艾特雅就像在谈论恋人般,沃尔弗不知该回些什么,只能默默望著她。「凡妮莎……对我而言无比重要。」艾特雅取下藏在胸前的金色坠饰,放在桌上。打开外壳,里头是三名可爱幼童的照片。应该是艾特雅的孩子,他们有著金发以及蓝或绿色的眼睛。玫瑰色的指甲转动坠饰外壳,原来底下还有一张肖像画。那是他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尽管她穿著高等学院的制服,沃尔弗还是觉得很怀念。母亲乍看面无表情,其实是在微笑。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这一点。「……我、明白了。」沃尔弗不晓得这份感情是友情还是爱情。但他能感受到眼前的女人到现在依然很重视他母亲。「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请告诉我……你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和她临终前发生的事。」沃尔弗一点一点说出自己和母亲的回忆,说出她最后是怎么离开的。艾特雅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话,一直认真聆听,偶尔点点头。沃尔弗并未提及家中内情,但他猜艾特雅应该知道。而她也没有追问这些事。当他全部说完时,下午茶的时间早已结束,来到傍晚。他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失去戒心,喝了三杯红茶。「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时间不早了,一起用晚餐吧。你会喝酒吗?」「还行。」「那就是会喝喽?」沃尔弗没料到自己会和她共进晚餐。用餐时,换艾特雅说他母亲的事。她们在初等学院解数学题时,因同时叹气而开启了话题。凡妮莎亲近之人都叫她「凡」。她来上学时头发经常乱翘,艾特雅便教她绑辫子。凡妮莎向往冒险者的生活,她们曾熬夜看冒险故事,隔天一起迟到。凡妮莎从学生时代剑术就很好,却在校外教学时看见小虫而惨叫──沃尔弗从不知道母亲有这些面貌。「凡的美貌在群体里太过显眼,所以她时常说想换一张脸。她在担任我的护卫前,还曾受到高阶贵族追求。你和她长这么像,应该也很困扰吧?」沃尔弗知道自己听到这个问题时,表情一定很难看。他很遗憾没能遗传到母亲的魔法能力,反倒在这一点上像她。「老实说,我觉得很厌烦。」「需要帮你介绍可以入赘的好人家吗?」「我之后……打算离开这个家。我既没有五大魔力,家人也不会强迫我相亲或参与家族活动。」沃尔弗告诉对方,自己和家人关系薄弱,也不可能学会魔法。夫人该不会是想帮他介绍对象才邀他来的吧?沃尔弗脑中不禁浮现这样的想法。然而艾特雅却像看透他似的,勾起红唇,露出妖艳的微笑。「那么,让我告诉你一个非常有效,却也非常偏门的方法吧,沃尔弗雷德。」艾特雅直呼他的名字,他却不会感到惊讶或不快,反而觉得很自然。「你可以偶尔来我这儿过夜,我会为你准备房间。你也能在我参加晚宴时来接我。我们都是易受瞩目的人,其他人见状就会自行议论我们的关系。」「这样会给您添麻烦的。」艾特雅的意思是要沃尔弗装成她的情夫。沃尔弗若和公爵夫人来往,相亲邀约和女性追求者的确会大幅减少。但这对艾特雅来说却是一大丑闻。沃尔弗并不乐见。「这项提议不只对你有利。丈夫过世后,想当我情夫的人多到令我厌烦。我对儿子们说过想找个正经的男人在身边,不会给他们添麻烦,他们也都同意了。这对我而言一点都不碍事,反倒是我可以利用的话题。」「是这样吗……?」「沃尔弗雷德,你是不是不习惯『贵族的思考方式』呢?你接受的话等于帮了我的忙,我会支付相应的报酬。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那么,就请您教我贵族的思考方式,并教我跳舞吧。」他对贵族的思考方式几乎一窍不通。但既然在王城工作,还是要懂一些。社交舞必须和女性一起跳,所以他从学生时代就一直逃避学跳舞。没想到之前在哥哥的婚礼上一支舞也没跳,反而更显眼。看来非学不可了。沃尔弗列举了两项自己不擅长的事,提出这样的要求。「没问题。这么说来……凡也下了番苦功才学会跳舞呢,真教人怀念。」「母亲……从来没和我跳过舞。」母亲没教他跳过舞,也没和他跳过舞。母亲只教过他剑术。或许是因为她完全不期待他学会任何贵族礼节。然而,眼前的女人却直白地说:「那当然。凡是为了当我的舞伴才学的,她只会跳男性的舞步。和她跳过舞的说不定只有我。」「原来是这样。」「凡的运动神经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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