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森林里有一栋老旧的洋馆,好多年没有人住了。但我发现最近一楼有扇窗户忽然从里面被封起来。「应该是在重新整修吧?可能过一阵子就有新主人搬进去了。」妈妈对这个消息不太感兴趣,她更担心我跑去小镇边缘的事。「俗话说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你也别太爱管闲事,免得最后自己受伤喔。」妈妈半开玩笑地这么说。可是被她这么一讲,我反而更加对那栋洋馆好奇了。没有人晓得那栋洋馆是何时盖在那里,过去又曾经住过什么人。大家一致认为那多半是有钱人的别墅,也许因为主人没有亲朋好友,过世后屋子就荒废了。这种屋子通常都会因为附近居民抗议「小孩会跑到里面玩,太危险了」,落得惨遭拆除的下场。不过这么久了,那栋洋馆却都完好无缺地矗立在那里,多半是因为距离小镇太远,很少有人会靠近的缘故吧?洋馆虽处处斑驳,看起来倒没有严重毁损的地方,外观依旧富丽堂皇。白色油漆剥落的窗边堆满枯叶,都盖住玻璃的下半部了。即使我从那里窥探里头的情况,也没看到人影。不管是设计精致的门口、二楼的凸窗或者是斜屋顶上的采光窗,明显都没有人整理过。相对地──一楼的某扇窗户却发生了变化,勾起我的兴趣。我原本就对这栋洋馆充满好奇,只是别随便接近陌生人家这种常识我还是懂的,因此之前每次都佯装没看见地走过去。也因为这样,我说不出具体来说是从何时开始不同了,尤其变化并不剧烈,而是静悄悄、一点一滴的,才更令人挂心。窗子里像要遮蔽视线般挂起黑布。那块黑布十分平整,毫无松垮之处,可见里面还有用木板或其他东西压著。什么缘故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呢?从其他窗户看不到被封起来这扇窗的房间里面,有异状的那间房大概就只有那一扇窗吧。换句话说,如果想确认那扇窗的情况,只剩下溜进洋馆直接进房去看一途了。我当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我不过是好奇心旺盛了些,才没有那种胆子。那种神秘的洋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闯进去。所以,我暂时就当作没这回事,顶多是比之前更常去瞧一瞧而已。我有我自己该完成的工作,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往那里跑。我的工作主要是去河里抓鱼,并加以烹煮,目的自然是为了款待客人。我跟妈妈住的那间屋子,名义上是一家旅馆,只是好多年都一直没有旅客入住,造访的都是在地的好朋友。他们来家里吃好料时,会带上自己家种的各式蔬菜过来,就这样形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型社群。那栋洋馆距离我们村子有点太远了,对我们而言,那里是难以接近的「那一边」。当然,看起来像阴森诡异的废墟,也是让大家萌生这种想法的主因之一吧。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对那栋洋馆没兴趣,似乎不乐意去多管闲事。有一天,我怎么都抓不到鱼,一直到天全黑了还待在河边,最后不得不空著手回家。但就这么回去,心里有股整天一事无成的空虚,灵机一动想去洋馆看看。夜里的洋馆说不定别具风情。出于这样随性的理由,我在连盏灯也没有的情况下踏进森林里。没多久,白色的洋馆映入眼帘。微微映射出光芒的那栋建筑,简直像一只庞大无比的妖怪。外观看起来比平常更加阴森,其他则没有什么显著的差别。不过,我立刻注意到一件从未发生过的事。洋馆里传来了乐音──这音色是钢琴。理应没人的洋馆真真切切地传出弹奏钢琴的声音。屋内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亮光。但那道清脆的声响却实实在在地传进耳里。妖怪?我浑身一震,倏地在枯树旁蹲下。下意识握住挂在胸前的护身符。那是一个有小十字架和银铃的护身符。十字架看起来是手工的,纵轴还稍微歪斜。我紧紧握著,整个人不住发抖。那个声音是什么?那栋洋馆究竟藏有什么样的秘密?我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一时兴起就跑来这种地方。正要逃跑时,我忽然改变主意。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从洋馆流泄出的钢琴旋律勾住了我的心弦。为什么呢?曲子本身只是简单的乐句不断反覆,旋律也非特别优美,但我好像听过那首曲子。虽然不晓得曲名或作曲家是谁,心里就是充满无法解释的怀念。我为什么会觉得在这种鬼地方听到的音乐令人怀?说不定那道乐音跟我的过去有什么渊源。一思及此,我就没办法离开这里。源源不绝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那个乐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藏身于黑暗中竖耳倾听,没多久,乐音戛然而止。被发现了?我缩成小小一团,眼睛直直盯著黑暗。洋馆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硬要说的话,就是里面看起来比刚才更黑。片刻之后,被封起来的那扇窗以外的其他窗户上,出现了模糊的人影。那是一名脸色苍白的青年。或许是沐浴在月光下的缘故,他的脸看起来毫无血色,端正的容颜散发出音乐家般的纤细气质。他就是弹琴的那个人吧?不管怎样,没想到居然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好像没有发现我,瞄了外面几眼,就迅速离开窗边。看起来就像是从黑暗中现身,又消失回黑暗一样。这栋洋馆原来有人。有那名偷偷弹钢琴的青年。他到底是谁?2我告诉妈妈在洋馆里面看到人的事后,她神情一暗,郑重告诫我:「那表示你不应该再靠近那栋洋馆了,懂吗?你也不喜欢有人在自己家附近玩探险游戏吧?」她说话的语气简直像在教导不懂事的孩子。不管我问谁洋馆的事,大家回的话几乎都跟妈妈的忠告差不多,全都异口同声地说些不要靠近那里,不要多管闲事之类的冷淡话语。甚至令我不禁怀疑,大家是不是有什么事瞒著我。真奇怪。那名青年究竟是谁?无论其他人怎么说,我有件事必须要搞清楚。昨晚的钢琴旋律在我脑海中萦绕不去,但我仍旧想不起来那是什么曲子。说不定再听一次就能想起来。自那天起,我开始去洋馆调查。随著我去的次数多了,才逐渐注意到一件事。洋馆白天完全没有人在此活动的气息,静悄悄的,但每当夕阳西沉,天色初暗时,里头就会传出钢琴乐音。毫无疑问,有人在洋馆里弹钢琴。不过窗户全是暗的,乍看之下仍是那个杳无人烟的废墟。这也是理所当然。一开始只有一扇窗被黑布遮起来,一天天过去,越来越多窗子都被封住了。不对劲。这栋洋馆到底怎么回事?那名青年是谁?我对他的好奇益发高涨。虽然只看过那张脸一次,却经常跃入脑海,渐渐就烙印在心上了。对了,乾脆向他搭话怎么样?没什么好怕的。他看起来是位个性温和的青年,应该不可能把我抓去吃掉吧。我有自信。我去镇上的次数远比妈妈她们多上好几倍,算是擅长与人交谈。不过要主动找人家讲话,心里还是有点紧张。我该怎么起头呢?只要晚上来洋馆,应该就有机会遇到他吧?到时我该说些什么好呢?决定要向他搭话那一晚,妈妈似乎察觉了我的坐立不安,一脸狐疑地询问:「这么晚了你打扮得这么漂亮,还戴了帽子,不会是打算去镇上吧?你最近到底都跑去哪里?做些什么事?」「我去哪里做什么都无所谓吧?」「你该不会──」妈妈满脸绝望之色地说,「变成不良少女了吧?」「没错,说不定暂时不会回家呢。」我故意语带夸张地回话后,妈妈震惊到身子发颤。「啊啊,你果然待不住这种小地方……」我没耐心再听妈妈抱怨,逃也似地冲出门外。秋意已深,夜里十分寒冷。这种夜晚戴针织帽正好。我将帽缘拉低到眼睛,遮住不想让人看见的部分。既然待会要去见那位青年,必须用心打理仪容才行。洋馆依然黑漆漆的,好似要融入周遭的黑暗似的。我才刚踏上玄关,脚下的木板就嘎吱作响,吓得我立刻向后退。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对呀,突然敲门叫人家出来也太尴尬了,而且我根本就还不晓得他此时在不在里面吧?于是,为了确定他是否真的在屋里,我决定静待钢琴声响起。没想到我左等右等,迟迟都没听到钢琴声。今天不弹了吗?还是那名青年不在里头呢?假使他在,晚上突然有人来打扰,会不会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