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和亚莲娜正在奋战的几乎同一时刻。人类再生机构「凰花」,地上的桥头堡。能够在因孢子兽进攻而被迫弃守的简易避难所内,找到完好无损的运输车,对带著女儿雪奈的冬真而言是天大的幸运。被「末世之雪」──饱和的情报杂讯掩埋的运兵车,是现代的魔女扫帚。因为装载了专擅飘浮式的魔法骑器,所以不会卷起大量污染物质,能够逃过孢子兽的监视在死城中前进的车辆,其本身就是一个简易的避难所。(若是没有这个,要带雪奈回去就会很困难。不过……)一面将座位上晕染的血迹,以及互相攻击后死去的两名骑士的尸体「消除」,葬送在虚无之中,冬真为自己从现场的状况证据做出的推理叹息。(居然在这个状况下,为了只有一辆的运兵车──为了争夺生存通行证而互相残杀,结果活著的人类全灭,就连孢子兽也不屑一顾。)能够正常运作的宝贵车辆之所以会被弃置,原因就在于此。用毯子包住没有染血的粗糙座椅,让施加了简易防护以防止污染的雪奈躺上去后,冬真从方向盘中释出炼素,接上车子的魔法骑器,发动前进。(得到了最佳移动手段,这下总算可以回去了……不过我得尽量快一点才行。)简易避难所好比破掉的蛋。直到几天前,都还有人在那里生活。那是在前线(顶层)值勤的魔法骑士们所留下的生活痕迹。无聊的涂鸦、吃剩的罐头,一边用保险杆粉碎在污染下逐渐崩解的尸体,车子静静地在死城中行驶。其外型接近旧时代的跑车。没有车轮和履带,而是利用飘浮式阻断重力,从后方释出风属性炼素来前进。在飞翔是魔法骑士,尤其是龙骑专属特权的今日,这仍是相当珍贵的代步工具。(不晓得这一带──在旧时代是怎样的地方?)几乎被末世之雪掩埋的城市,宛如时光冻结般保持原貌。孢子兽没有进行无意义的破坏,连加速崩坏的微生物、植物都消失的死亡世界──讽刺的是,毁灭当时的模样就这么被保存下来,只有生物消失殆尽的场所。腐朽不堪的商店招牌,满是尘埃的展示橱窗。空荡荡的便利商店里,生锈破碎的饮料罐散落在地。车子在那样的景象中无声地行驶。「请求情报支援──开始搜寻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返回人类再生机构的路径。」『明白了。』透过魔法骑器执行简易搜寻。尽管军方高层因为政变的关系已几乎失去作用,但是事前为了灭亡做好层层万全准备的系统仍能充分发挥功能。冬真一边操纵方向盘,一边解读触控面板上显示的资讯。「……从这里往北十二公里处,有废弃的地下交通网的维修据点啊。」和充斥著孢子兽的地上死城不同,遍布日本列岛地底下的地下交通网依然作为人类的大动脉正常运作,虽然现在列车已经停止行驶了。(真是幸好有地下交通网。只要沿著地下轨道路线走到尽头……!)就能一直线地通过安全地带,直达凰花。虽然因为是已经遭到弃置的据点,必须从找寻正确位置开始才行……不过这样远比在地上行走要安全多了。显示出来的地图上有高浓度污染地带的标示。十四年前,讨伐层级五之后被记录为不可接触的地带。因为位于不可接触地带的范围内,维修据点遭到弃置,而如今冬真正准备加以利用。没错,那个地方就是──「……那是我和你相遇的地方,雪奈。」「呼喵……?」「你应该听得见吧?虽然在复原的炼素让大脑恢复运作之前,语言功能尚未恢复,但是意识应该正逐渐恢复正常才对。」冬真稍微放开方向盘,伸手轻戳沉睡的雪奈脸颊。结果,只见她微微地睁开眼睛……!「父……亲……?雪奈──」「我明白。你作了一场恶梦……就只是这样而已。古兰玛丽亚欺骗了全人类,你也不例外。你没有必要责怪自己。」「……不要。请您生气。请您……骂我。」泪水划过白瓷般的脸颊。「雪奈是……坏孩子。我让……父亲伤脑筋。因为我们……不是父女,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因为寂寞,害怕有一天会失去彼此之间的联系,于是对有心人士抱持过剩的敌意。那一点,让雪奈对利用她来压制冬真的十二耆老评议会产生怀疑与不信任……最后演变成她对企图推翻现行体制的古兰玛丽亚的思想产生共鸣。「请您不要……像赛莉卡同学一样……消失不见……父亲……」「果然如此啊。」失去赛莉卡维尔米欧尼一事,在雪奈心中留下深刻的伤痕。初次感受到强烈的压力。这份痛楚让她不想再承受相同的打击。所以,雪奈试图否定失去家人的可能性。满脑子只想著那一点,而没能察觉为了「保护父亲」而「消灭人类」这个最糟糕的矛盾。受到扭曲的资讯影响,雪奈一心以为她是凭自己的意志反叛。就好比只给予绝望的选项加以诱导……操控老鼠,使其溺死在河里的哈梅尔的吹笛手一样。「说得也是。那我就骂你吧,雪奈……你做了非常离谱的事情。」「……是……雪奈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请您狠狠地处罚我……!」「我不会那么做。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有罪……那就活下去。」真正的赎罪,并不是用孤注一掷的殉死就能偿还。而是要更加地踏实、长久,最后获得的除了灵魂的救赎外,别无他物──「把我用完后扔掉,一共是两百年。你还记得这件事吗?──雪奈。」「记得。人类──得以存续的缓冲期……剩余的时间……」「没错。得知这个事实之后,我非常绝望。没有方法可以救济,最好的做法就是成为人类的剑,于是我成了为现行体制效劳的存在。但是……」眼前的少女改变了一切。「是你,雪奈。你给了我未来,给了我希望。超越两百年的极限,我和你的血统──不,就算没有留下血脉也无妨。只要记忆、意念……得以延续……」那才是赌上性命的价值所在。「在历经即将迎来彻底毁灭的两百年的和平……与千辛万苦之后,未来或许会延续下去。如果没有你,人类甚至别无选择。多亏有你,我们才有了可能性。」「……对父亲而言,雪奈是……」「你之前说过,自己是用来延续未来的工具。不对,绝对……不是那样。」如果是工具,就不需要如此辛苦了。「过去,我曾经非常绝望。成为『无名』的一员暗中拯救人类,是最好的做法──因为即便我做出这样的结论,还是看得见一百年、两百年之后的悲惨结局。」逐年下降的出生率。失去机能,遭到弃置的居住区块。魔法骑士的减少,有用技术的丧失等等──老化的人类社会正处于瓦解边缘。「我有好几名同伴去世了。他们虽然是怪咖,但每一个都是好人。每次写战死报告书……我不知道有多少次都希望死去的是自己。」那是一种好比用破洞的容器去舀水的……徒劳感。假使不那么做,损坏的老朽船只随时都会沉没。然而不管怎么认真地舀,水还是会漏,完全没得救。容器有形形色色的款式,有美丽的,也有丑陋的。「动机不同,目的也不同。有深爱人类的男人,有只是想活下去的女人;有目的是获得大赦的前死刑犯,也有因为背离道德而遭到放逐的家伙。」但是,大家──都死了。「最后全都死了。他们不是什么善人,是一群有坏蛋也有垃圾的……『人』。」无论善人、恶人、人渣还是圣人,全都平等地死去。为了暗中拯救人类,为了维持现行体制,于是做著杀手一般的骯脏差事。「人是……垃圾……很坏……?」「是啊。雪奈,你以前接触的是人类之中的清流──就算有问题也全是好人。但是,人本来就是大杂烩。是把正义和邪恶、污物和财宝混在一起煮的一团混沌。」在那样的环境下,冬真将自己定义为异端。这是当然的,我才是那个奇怪的人,他如此心想。哭喊只是一种情绪,然而就连那样的情绪也被他用过于强韧的理性不予理会,所有行动都受到合理的支配。『冬真,你说不定是神明为了善良人们所派来的天使……』『但是你别忘了,世界上也有坏人。不对──世上只有好人或坏人才是一件奇怪的事。两者都一样,混合了两者的沙拉碗,这才是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喔……?』『我的炼核武装,记载于密特拉教经典中的存在……救世主密特拉。假使你就是那位救世主……那么我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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