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慎、之介……哥?」险些被泥巴绊住的葵,茫然地喃喃唤道。慎之与慎之介,就在她的眼前相对而立。「为什么?」她交互看著两人,耸动肩膀喘了口气。「葵葵,怎么了吗?」慎之问道。葵回过神来赶到两人的身边。「茜姊出事了!」慎之与慎之介听了之后,双双将上半身往前一探,注视著葵。葵喘著气向他们说明坍方的事、茜去了坍方现场的事,以及联络不上茜的事。「虽然、虽然还不清楚茜姊有没有遭受波及……现在阿道去打听消息了。」她还没接到正道的联络。「我觉得茜姊应该没事。可是,我联络不上她,而且这里有股不太好的感觉。」葵按住自己的胸口。从刚才开始,她的心里就一直有股冷冰冰的、不好的预感。疯狂敲门似的不祥之声,在她的胸口响个不停。「我觉得她应该没事,但是……!」为了说服最需要安抚的自己,葵扯开嗓子吼道。「搞什么,别吓人啦。既然这样,我们就先等阿道联络吧。」慎之介对著夸张地大吼大叫的葵,摆出傻眼但又略显安心的表情,搔了搔后颈这么说道。「你怎么这么冷静啊。」见慎之介做出这样的反应,慎之话中带刺地质问他。「啊?」「你为什么还杵在这里啊!」慎之更加大声地质问他。白色的唾沫喷到了脚下。「快点去把茜找出来啊!为什么什么事也不做啊!」「那是因为,就算我现在过去也……」「你这混蛋!」慎之本想扑到慎之介身上,却被祠堂的透明墙弹了回来。慎之介瞪大双眼往后退。「混蛋,你怎么可以不去找她!」慎之抬手按住撞到的额头,恶狠狠地瞪著慎之介。「别让我失望啊。你不是应该成为大牌音乐人,回来这里把茜抢走吗!」慎之的声音听起来像在淌血。描绘著远大的未来、高中时期的慎之,在未能成功创造这个未来的慎之介面前,被伤得体无完肤。「结果你居然跑去做伴奏乐团的乐手,而且还是演歌的伴奏?真不敢相信!」「闭嘴。」慎之介语气平静地警告他,但慎之就是不住口。「好逊,真逊,逊毙了!感觉就好像被推入一池呕吐物里。真没想到将来,我竟然会变成你这样的家伙!」慎之介走向慎之。祠堂的楼梯发出细微的挤压声。那刀尖一般的目光刺向慎之。「我叫你闭嘴!」慎之介一把揪住慎之的衣襟。「别吵了!」葵的制止被慎之介的怒吼盖过。「我啊!每天都过得很努力哪!」两人的声音分明一模一样,但慎之介的嗓音却略显暗淡、疲惫───此刻葵才注意到,这些年来他受到了许许多多现实的磨砺。慎之抓住慎之介的那只手回吼道。「是啊,吉他也弹得很好了呢。既然弹得那么好,到哪儿都混得下去吧!」一张相片,自慎之介的口袋掉落在楼梯上。那是慎之、茜、葵、正道、番场和阿保,六个人笑著在这个地方拍下的相片。原来,慎之介是揣著这张相片度过这些日子的。「这个世界啊,靠的是关系和运气啦!又不是弹得好就能行遍天下,你这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对,我什么都不懂」慎之使力抓著慎之介的手,吐出这句话。「因为我没办法离开这里。」葵当即看向祠堂的深处。十三年前,慎之搁下的茜Special就在那里。「慎之……」慎之或许是把为梦想燃烧的自己,与茜Special一起搁在这里了。他或许是背负著那个,称之为梦想太过沉重、有如诅咒一般的东西,启程前往东京。慎之垂下目光,继续一字一顿地从嘴边挤出话语。「那一天,听到茜说她不去东京了,我大受打击。到东京组乐团,举办许多场表演,正式出道,每天过得快快乐乐……这些曾是我的梦想。」见慎之瞪大双眼抬起头来,慎之介不由得退缩。「这些梦想,全是以茜在身边为前提。」所以,慎之才会发誓「要成为大牌音乐人,然后回来接走茜」。他对自己下了诅咒。不知道要花上几年的时间,也无法保证来到东京的自己一定会成功。可是,时间是不待人的。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而人的年纪确实会随著时间而增长。在这条漫漫长路上,即使气喘吁吁、即使扭伤了脚、即使知道自己再也跑不动了,也还是得继续无止境地跑下去才行。「当时,我内心的某个角落起了个念头───我什么地方也不想去,想要永远维持现状。」慎之直盯著未来的自己。也许对慎之介而言,他本身就是诅咒的化身。「可是,你启程了。你确实往前迈进了不是吗!」慎之同样揪住慎之介的衣襟。「欸,让我期待好吗?我就是你吧?既然这样就让我期待吧。虽然可能有很多事无法尽如人意……」犹如注入玻璃杯的水颤颤巍巍满溢而出一般,慎之的声音转为哭腔。「不过,将来若是变成你或许也不赖……让我能够这样期待啊!」慎之耸动肩膀大口喘气。吸气声与吐气声响彻了祠堂四周。葵那握紧的拳头,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我……」嘴巴抿成一条线的慎之介喃喃吐出一个字,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慎之不耐烦地放开他。「算了!」慎之推开慎之介,然后用头去撞祠堂的入口───那个空无一物的地方。入口立时发出一声闷闷的「咚!」,葵吓得一缩身子吶喊:「慎之!」但是,慎之没有停下来。他张开双脚用力踩著地板,双手推著那面看不见的墙。为了离开这里而奋力挣扎。「你在做什么?」跌坐在地的慎之介愕然仰望著他。「我要去找茜!你就继续像个老头一样,在那里磨蹭一辈子吧!」慎之的脚在祠堂的地板上滑动。那面只困住慎之的隐形墙文风不动,但他仍拚了命地试图闯出去。看著这一幕,葵不自觉喃喃地问:「为什么?」「虽然我的时间停留在那个时候……」慎之从咬紧的牙关挤出这句话。「对茜的爱却是永不止息的!这一点,我也不会输给你的!」葵慢慢松开握在胸前的手。她跑上楼梯,抓住慎之的手。「葵葵?」「如果要比对茜姊的爱!」她使尽全力拉著慎之的手。「我才不会输给你呢!」葵踩著台阶,使尽全力拉著他。老旧的楼梯摇摇晃晃咯吱作响。慎之介站起来,茫然注视著他们。慎之的背后,是靠著椅子立起来的茜Special。葵看见琴弦在震动。不光是琴弦,整个琴身都开始喀哒喀哒地摇晃。就好像将愤怒封锁在身体里。就好像在忍受自己的窝囊与愁闷。就好像在强忍泪水。就好像在奋力挣扎,想要撬开这扇门。吉他不停抖动,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大声。「葵葵,你不是叫我别碰你吗?」慎之笑著说,一道汗水自他的额头淌下。葵咬紧牙根,仰头望天,双手更加使劲拉扯。「吵死啦!」大吼的那一刻,葵听见了声音。哦……她知道这是什么声音。那是吉他的琴弦裂开的声音。绷紧的琴弦骤然断裂,尖锐的声音贯穿葵的身体。当她回过神时,人已飘在空中了。葵仰望著晴朗的蓝天,慢慢地、慢慢地落下。她的手抓著慎之的手。慎之的黑色立领制服以及亮色的头发,与蓝天相互映衬。眼角余光瞥见慎之的吉他───茜Special。那把吉他也跟他们一样飘在空中,就好像是它把慎之撞飞到祠堂的外面。葵的背部撞上地面。「好痛!」她惨叫一声,抬起双手按住后脑杓。一只手伸到了葵的眼前。是教自己弹贝斯的那只手。「没事吧?」慎之对自己伸出了手。葵点头握住他的手,在他的帮助下立刻站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慎之介交互看著他们与祠堂的深处。原本搁在椅子上的茜Special掉落在地板上。断掉的琴弦简直就像是伸向慎之介的手。相较于慎之介的反应,慎之倒是一副领悟一切的神情。「那么,我们要走了,大叔你打算怎么办?」慎之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泥土,正面注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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