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弹正尹明明在为阻止毒杀而奔走,却又因毒杀之罪被抓捕。雪代和飞廉都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回到天王山。就这样,二人作为有谋反嫌疑的官员被押送回了宫城之中。雪代和飞廉乘坐在马背上,在全副武装的弹正台武官的包围下离开了乳牛院。乳牛院和驿站的人们一脸难以置信地目送着被弹正台缉拿的两人。沉默的行军,二人的毛孔都感受到民众充满好奇心的视线,还有随行的弹正台武官饱含敌意的眼神。在飞廉身边,一名像是指挥官的武官的目光来回扫视着。一行人朝着宫城前进,弹正台的武官们保持着队列一路疾行。押送雪代和飞廉的武官用鞭子抽着马的屁股。不习惯骑马的雪代在马鞍上费力地维持着平衡。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根本无法细想整件事的细节和真伪。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到宫城。雪代他们不仅要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并且必须尽力逮捕企图毒杀的真凶。到达宫城之后,官马被交给主马寮的人。弹正台的武官们包围着雪代和飞廉,一行人继续前进。飞廉注意到,在自己前方走着的雪代正疑惑地四下张望。大概是因为目的地很奇怪。飞廉也这样认为——如果被怀疑是叛徒,应该立刻就会被关进监狱。但先前武官中的一个人说了,不是去囚狱司而是去天王山。这又是要把带他们带往哪里、又要在哪儿审讯呢?雪代和飞廉满怀不安继续走着。不久,一行人来到了位于典药寮和图书寮更高处的官衙。在看到门上贴着的门牌时,雪代和飞廉的身体瞬间僵住。门牌上记载的是官衙的名称,是弹正台。「……为什么,是这里?」浑身战栗的雪代小声嘟囔着。「进去!」武官粗暴地从背后推着。被带到意料之外的地方的雪代看起来非常迷茫,在官衙内工作的人们看到被押进来的两人也露出困惑的表情。环顾四处,一位站在在官衙内最大建筑前的老人吸引了飞廉的注意。「飞廉,低头。那位……是弹正尹伊吹大人。」雪代立刻认出了那人是谁,并向飞廉指示道。飞廉连忙低下了头。待武官让旁人退下之后,弹正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辛苦了。颪——检非违使呢?」「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好在抓住了这两个人,这样就能延缓对方的行动了吧。」「很好。不仅要强化周边监视,还要在天王山周围巡视,寻找有可疑行动的人。并且也要注意出入检非违使庁的高官们的使者。如果发现可疑人物,你可以自行决定是否抓捕。」「伊吹大人,这样好吗?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太强硬了。」「无妨。如今这种状况,对任何事都不得不保持怀疑。」弹正尹伊吹——身为统率弹正台的长官,与庆帝陛下在「瑛之变」中奋战过。他的身姿像山神一样静静伫立,释放出压倒一切般的气场。俯视着雪代和飞廉的眼神,虽不算凶残却也充满了压力。「雪代阁下、飞廉阁下——请进吧。」在弹正尹的催促下,雪代先站了起来,飞廉紧跟其后。二人走进了弹正尹的勤务室。令人吃惊的是,屋内已有先到的客人。典药头,和气范义。如果是为了处理内药司发生的毒杀事件,他的确是理应的人选。弹正尹伊吹就座后,平静地告知两人。「雪代阁下、飞廉阁下也请坐吧。有许多事需要说明、以及必须向二位询问的事也像小山一样多。」「我早就听说过你的事,不过此次也真够乱来的啊,雪代阁下。」仿佛空气凝固着的弹正台的勤务室内,雪代和飞廉身体不自觉地因紧张而变得僵硬。弹正尹伊吹郑重地开口道。「鲁莽也要有个分寸。不仅勘探太政官的动向,还想探知云上殿的内情,这些都是作为一名医学生不应有的行为,因此被冠上谋反的罪名也不足为奇。你早该明白,在达官显贵之中也有不得与之为敌的人存在。」「但是,既然有人企图毒杀……」「那也不该由你去阻止,而是我们弹正台的人。不要凭你的医者身份就自以为是」伊吹的语气十分严厉。确实,弹正尹伊吹和典药头和气范义都是经历过「瑛之变」的强者。若是这二位也像雪代一样,看穿了毒杀的前兆的话……雪代的行动就完全没有必要了。别自以为是。这句话所伴随的羞耻感让雪代低下了头。这一切不仅仅是把达官显贵们当做对手那么简单。原本,说到底,这是在与一群无法平等对决的敌人作对。冷静想一下就能明白的道理,但不仅是雪代自己,连飞廉也疏忽了。他们在内心某处都轻敌了。因而结果出乎意料。「太政官确实企图进行毒杀。内药司为了阻止药杀而行动,并且秘密地与你见面的事情我也清楚。因此,我设计让你成为了毒杀的犯人,完美地利用了你潜入药种运的事实。」「怎么会。在那里投毒……明明是不可能的。」雪钱喘着粗气反驳着。「而且,连太政官也不知道我们的行动。您又是怎么……」「不能否定你投毒的可能性。如果有别人的耳目混了进来——」听到这话,雪代的表情凝住了。迟了几秒,飞廉也发现了敌方派来的耳目的真面目。「怎么可能……不会吧。」是的,有一个人。如果说有人密告雪代在药材搬运时投毒,那就只有在药种运时与雪代和飞廉一起行动的那个人。「没错,云居是太政官一方的人。你本应意识到他名字的含义。」飞廉陷入了茫然。云居。这个词的意思是……如字面所示的云,或者像云一样高的地方,手够不着的地方……换言之,是指皇帝或贵人的宫殿。不会吧,他是哪位贵人的亲属吗?但是,到底和谁有关呢。雪代说出了飞廉内心疑问的答案。「他……是镰足大纳言的亲属吗?」「正是如此,他是藤云镰足的庶子……虽然是庶出,但也流着贵人的血。」一本正经地做出解答的,是典药头和气。「因为名字里有「云」,我一早就关注了他,但没想到他竟然和雪代你们一起行动。下面的人目击到你们三人出现在药种运的时候,我可是出了一身冷汗。庶出的地位不高。恐怕会无关他本人的意愿,委其以脏活,天王山就是这么个异处。在被对方陷害之前,我本打算将你们分开的,看来还是迟了一步。他早就设好了陷阱。」「……那我们的行动。」「完全,被对方看穿了吧。怎么看你们都是犯傻了。身边突然出现的人,不对其身份进行调查是致命的哦,雪代阁下。」伊吹淡然的语气,冷得可怕,痛得刺耳。「引你们到乳牛院,云居也是为了定期和你们见面,套出有用的情报。你们以乳牛院作为收集情报的据点,已经到危险的边缘了。对方早已为了消灭你们而有所行动了。就是要让雪代阁下你背负上毒杀的罪名,进而解决掉你。」像是要逃避伊吹的眼神一般,雪代低下了头。弾正尹毫无放过的意思,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太政官们按照规范发布逮捕令的话,你们可能早没命了。检非违使尉可是会揣度太政官的心思,采取过激的行动的。」「诶……那是什么意思?」面对不寻常的话语,飞廉询问道。「就是说検非违使尉会擅自下令处刑。例如伪造成在扣押途中发生了暴乱,再次拘捕后确认死亡——这样处理就可以了。这样的借口,在皇宫的世界里可是通行无阻的,飞廉阁下。」伊吹的解释,让飞廉感到一股寒意。「实际上,以春鸟为首的侍医们被毒杀之后,镰足之大纳言的安排就迅速展开了。密告之人打算将毒杀之罪栽赃给雪代,他斟酌一番后向检非违使尉下达了逮捕的命令。」「云居是……告密者。」飞廉难以置信。没想到,都是谎言。不论是不着边际的闲聊,还是工作与学习的建议,全都是虚假的吗?全都是为了利用我们吗?「因为是自己的庶子,想必能获取有利的供述。然后让检非违使尉逮捕你们,再随意找个借口将你们处死,事情就能完美解决了。如果不是典药头找到了我,恐怕真相就将消失在黑暗中了吧。」「真是侥幸」,伊吹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太政官的行动很奇怪,为了探明他们的真实意图,无论如何都需要活着的证人。」弹正台救了我们的命。但其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确保证人以查明真相。在他们的认知中,我们不过是嫌疑犯罢了。「那么,我已经解释了该说明的事情。」伊吹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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