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即便被你杀了

                1我回到家,发现蓟不见了。这还是第一次见,我在家里找了个遍,却不见她的身影。她的鞋子也不见了。想必她是想趁我回来前出趟门,不料我回来得早了。感觉与神乐果础聊了半天,一瞧时间,发现才过了一个小时。再等一会儿,蓟应该就会回来。到时或许会再添一条人命。我不希望这样,却又不想阻拦她作恶。不,不该是这样。我想起了加奈茂的一句话——对于他们来说,杀人相当于食粮。此话若真,我便没有权利阻止蓟。唯一能阻止她的只有法律。「…………」所谓的法律,不过是众人投票通过的。不可杀人这一法律,在我和蓟出生之前便已存在。倘若当时蓟在场,一定会投反对票。然而,这一反对意见,终究会被大多数所否决。终究如此。所谓的正义,不过是用人数来说话。蓟这类人,倘若比我这类人多出一个,正义和世界将瞬间颠倒过来。正义也不过如此。虚幻易碎的一场梦罢了。「好烦。」坚持正义只是一种无谓的苦恼。一想到杀人,心底便涌出厌恶。我多想把这种厌恶给连根拔起。一见到尸体,不由地反胃作呕。我多想把如此脆弱的大脑搅碎。若真能做到,想必会轻松得多了。「…………蓟。」你眼中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好想和你再说说话。我望着空荡荡的手掌,用力地攥紧了拳头。我取出手机,打给了鹭森老师。铃声响了几下,她便接了。「喂,鹭森老师,有空吗?」『不巧我刚泡好了咖啡,不喝不行了。』「我等你喝完,之后有空吗?」『不巧家规严禁休息天出门,只许在家看视频。没空。』「今天我要了结绳镜案。」电话那头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鹭森老师啜了一口咖啡,缓缓说道:『…………好吧,出来见个面。』我还要先稍作准备,见面时间便定在了傍晚。待会蓟要是回来了,两人碰上面会尴尬;加之我想一个人静静,于是便出了门。见面地点定在了片白江东公园,正是百枝早苗失踪的地方。我在附近的咖啡店打发时间,等到了傍晚五点,便朝公园走去,只见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奔驰。我敲了敲右车窗,车窗摇下。「上车吧。」「嗯。」我拉开车门上了车,她递过来了咖啡。不是一般的罐装,而是少见的瓶装,是怕我洒在车上么。「这才几点,我不想喝咖啡。」「这是长大成人的捷径。」「现在哪有年轻人想长大的,这你不知道?」「哎,这么早熟。」我随意地喝了一口。本以为还要闲聊几句,她却直接切入主题:「电话时你说要了结绳镜案。」「是的。」「意思是……你知道蓟的下落了?」「……嗯。」车里有点呛人,原来她点了烟。「放弃吧你。」她的声音比平时严厉了不少,说是生气,更像是在对我严加教导。「你是理解不了杀人犯的。」「……这得问过她才知道。」「那好,我问你,你有理解过蓟吗?」「…………」老老实实向警方报警吧,她劝道。「这样蓟就孤零零一人了,谁能给她幸福?」「哎,她这种人是不可能幸福的。」这一句深深刺痛了我的心。这话错了,无论如何也要反驳她。「……那她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才诞生于世的?「把她扔进监狱就好了,说不定她会改过自新。」不可能。做错了便没有回头路,无法挽回,也无法一笔勾销。一旦偏离了正轨,便再也回不去。神乐果础的话在脑海中浮现。监狱是没用的。人一旦犯罪就该永远受刑。父亲是罪人,仅仅如此,我们也被迫一起沉沦。回不去了。一旦被扔进监狱,便再也回不去正轨。「橘,价值观不同的人有不少。」「当然。」「那该怎么和他们交往呢?」「……不知道。」「不搭理他们便好了。」老师吐了一口烟,从她身上能感受到一股威严。「不搭理就好了,这是为了彼此的幸福。价值观是勉强不来的,那是一个人的本质,变不了的。明白了吧?」「明——」白、了。两眼忽然一黑。这是——我立即反应过来,这种熟悉的感觉。和水次月掺料那次一模一样。「橘。」她瞥了一眼我的样子。是她下的药?……咖啡。我不该乱喝的。「蓟就交给我吧。」她是为了阻止我去?不,那她没必要下药,药效一过我还不是能去。下药的目的并非如此。引擎声隆隆作响,车子开动了。这是要去哪里。「老、老师……」不知是没听见,抑或听而不闻,她没有搭理我。哎,真是的。自从蓟来了,我便老被卷入麻烦事。想必,这并非是单纯的偶然——2我醒了过来,只觉头痛欲裂。最近脑壳老受罪了。脑浆经这一搅和,说不定能变得理解蓟了。现在却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环顾四周,混凝土的地板,锈迹斑斑的巨大机器,从破裂的玻璃窗能瞥见野树野草。仅凭月光,看清周围已是绰绰有余。一片虫鸣声中,隐约听到滴水和铁板被风吹起的声音。看来这里是废弃工厂。我被绑在凳子上,铁链牢牢地将凳子和柱子捆死,比水次月那次还严实。这次同样上了手铐,并且拷得很紧,折断拇指也取不出来了。「鹭森老师。」我喊了一声。绑我的人必是她,她一定在附近。「你醒了。」突然打来了一道亮光,晃得我睁不开眼,好不容易眯开眼,只见十米之外有一张椅子,坐着的正是鹭森老师。她一旁是一张破烂的书桌,上面搁着台灯。「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她站起身,走到了我面前,从后裤兜掏出了一样东西,是一把匕首。「这匕首是乙黑了用来杀人的。」她对着亮光举起匕首,刀身闪烁出斑驳的光芒。她似是看入了迷,脸上满是陶醉。「它太干了。」说毕,她一把捅入了我的大腿,我似被掐喉咙般痛吟了一声。疼得窒息,左脚稍一用力便钻心地疼,让人无法思考。感觉离死亡近了一大步。我痛得屈身弯腰,死咬牙忍住,浑身直冒冷汗。「橘,你没那本事。」「本事……?」「你简直是凡人一个,不配当乙黑了的亲生骨肉。」「…………」「你只配叫橘。被称为乙黑的有蓟就够了。」她一把拔出了匕首。刀身擦着骨肉的触感,让我龇牙咧嘴地大叫。血如泉涌般狂喷而出,随即缓了下来,顺着大腿慢慢滴下。「哈哈,泽田见到了肯定流口水。」「老师……」她究竟什么来历?我从未对她提过泽田老师爱喝血。剧痛加上难以理解的现状,让我无法反应过来:「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她从书桌抽屉拿出化妆镜和红色细绳,扔到了我面前。镜面掉地裂开了。「细绳和化妆镜,你知道是拿来干嘛的吗?」「你是绳镜案的凶手!?」她没回答,而是轻蔑地说道:「……你不懂吧。」她喃喃道:「你不会懂的,水次也不会懂。」「什……」她连水次月的事都知道了?「世界不一样,你不懂蓟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一点都不懂。在她眼里,漂亮的房间全是鲜血淋漓,人就是会走路的植物。」这是比喻么?「这阵子和你聊多后,我已经死心了,你就是一个凡人……蓟太可怜了。你想理解她?别笑死人了,再努力都是白费功夫,你不可能理解她的。」「……你想干嘛?」「我想拯救蓟。」「拯救?」「待会就(继续下一页)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