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有种干燥的味道。或许是音乐教室墙上的小洞在散发出木头的香味。「小翼长大以后要当钢琴家吗?」「那种事情我不知道啦。」「但是,那就是说,要是你忙着全国巡演,我们就基本上见不到了吧。我可不愿意那样啊。」我的手指在键盘上绊了一下。「啊,错了。」「还不是因为日和你说奇怪的话嘛。」她毫不在意崭新的水手服会起褶皱,抱住了三角钢琴的后面。她那色素较淡的头发仿佛波浪一般在钢琴上散开。「呵呵。好像在听小翼的心音一样。」日和感受着钢琴的振动,仿佛全身都变成了鼓膜一样。「我好喜欢这首曲子。」『飞鱼二号』。这首歌在让人想要舞动的轻快的旋律中歌唱略有寂寞的恋情,是前不久热门电视剧的主题曲。「我原本是拿这首曲子给日和当作仅限一次的生日礼物的。」我虽然没看电视剧,但是知道日和喜欢这首曲子之后我就开始练习,在她十岁生日的时候演奏给她听。我原本打算只在那时候演奏,但她之后也动不动就指定这首曲子让我弹。「小翼不也一直在用我以前送的笔盒嘛。」「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就像我每天用那个笔盒,我也必须无数次演奏这首曲子。」「呵呵。就是这样~。」日和把脸贴在钢琴上,一副似乎十分满足的表情。我略微放缓速度继续演奏,仿佛在抚摸她一样。我喜欢这样让日和听钢琴演奏。好似留宿时进入被窝之后三言两语的对话。并没有想要说的话,并没有需要谈的事情,不去阻止自然从口中流露出的话语,满足于对方小小的帮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胸口深处有微微的刺痛。日和看向了音乐教室的窗户。「啊,下起来了……」温暖的日光仍然在从窗口射入。降下来的不是雨、不是雪,也不是雨夹雪。樱花的花瓣正从天而降。「会积起来吗。」这句话里,没有不安,也没有期待。「日和喜欢雨樱吗?」译注:雨樱「アマザクラ」,亦可写作“天樱”。译文中采用“雨樱”。「不好说呢。漂亮的时候喜欢。但是,黯淡的那种大概不太喜欢。」我将视线保持在黑白的琴键上,回答道:「会不会积起来,取决于日和啊。」「我?」我略微压下旋律的速度,笑道:「我知道的。雨樱什么时候会下……」我轻易地说出甚至对日和本人都保密的事情。因为,我注意到了刚才感受到的胸口深处痛楚的原因。因为,我注意到了眼前展现的初中音乐教室的光景,是梦。现在的我已经是高中二年级学生,不会像这样与真正的日和说话。这不过是我在自己的脑中回望着翻出的记忆。我时不时会做这个梦。这平淡的记忆发生在我与日和拉开距离之前,已经无法回溯,但是十分珍贵。而我如今仍然紧抓着它不放。我将眼皮推开。自己房间的天花板在视野中延展。预料应验了,同时期待也落空了。窗外和梦中一样,樱色的花瓣轻快地舞动着。花瓣接二连三地落下,优雅得无法称之为掉落,却也带着说不上漂浮的生涩。天空中没有云彩、没有树枝,也没有飞机。春天的气息没有一点留在小镇里。即便如此,这座小镇也有时会降下樱花。大家将这原因不明的气象现象,称为“雨樱”。明明是早上,家里的温度却高得让我不舍得离开楼梯扶手的清凉。我切身感到,夏天来到了这个小镇。我走到餐厅、大口吃着香蕉的时候,注意到弟弟翔太在旁边的客厅。他在做每天早上例行的体操。那穿着一件背心舒畅地转着上半身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初中生,总给人一种老头的感觉。他一边做体操一边看着电视,而电视里播着公共电视台的新闻节目。『梅雨结束,气温也升高了。请注意不要中暑。此外,在九重镇观测到大约七点开始有雨樱,不过根据气象厅的信息,降花量较少,对交通设施等没有影响。』画面切换到县内动物园老虎产崽的新闻。老虎宝宝可爱得让人想打滚,但我没有时间悠闲地欣赏。我换上制服,最后披上薄帽衫。我从车库取出自行车,流过家跟前的河川便映入眼帘。雨樱的花瓣浮在水面上,一个个都只有食指指甲的大小,但是它们连成了一片,随着平缓的水流漂浮着。我的视线无意间延展向对岸。隔着河流的对岸有一座砖瓦风情的房子。它的院子里没有自行车。确认日和已经出发去学校之后,我开始蹬踏板。途中,我在初中校门前被红灯拦住。旁边,清洁委员会的学生正懒懒地动着扫帚。「我在网上看了。这个雨樱,好像是宇宙生物的鳞片落下来哎?」「怎么可能有啥宇宙生物啊。这个啊,是美军的人工卫星上搭载的机密武器在下啊。是政府的阴谋。」「降下轻飘飘花瓣的武器,能有什么用啊。」「那当然是对你那个宇宙生物起作用啊。」九重镇是面向大海的小镇。但是,我家和高中在山边,远离大海和车站。陡峭的地形绝对说不上宜居。从家到我上的九重高中,一路上全是些民家和小小的个人商店。大约二十分钟的路上,仅有一间便利店,有一段路只在十秒内能远远看到海面。我穿过这样朴素的上学路,到达九重高中。我推着自行车进入停车场,发现有谈笑的男学生堵住了前方。过了几秒,他们终于注意到我在眼前。「哇!对、对不起了……!」从领带的颜色来看,他们应该是三年级,但他们对二年级的我一边用敬语道歉一边空出了路。「谢了……」我点着头通过后,便听到他们在后面说「被狠狠瞪了啊」。我本来就是这样的眼神——我没能如此解释,有种抱歉的感觉。我眼神差劲,交际也差劲,没有能每天早上打招呼的对象。去年关系稍微变好的同学也因为换班分开了。如果把这中长的短发延到腰间,是不是就能给周围人可爱的印象、交到朋友呢。但是,我不觉得这个冷淡的脸适合长发,打理起来也很麻烦。「早上好!」换鞋处前,戴着绣有“风纪委员”臂章的女学生对我打了招呼。她是为数不多会对我打招呼的人,但问候的目的却不是交流。「这周重点检查服装。请大家端正地穿着制服!」她好似个播音员朗朗地说道,仿佛有杀父之仇一样瞪着我短短的裙子。「哈哈,对不住。」我只作出样子要展开折起的裙子,同时苦笑着离开。风纪委员对其他学生继续着同样的招呼,但是,声音忽然停下了。我回过头,看到不仅是风纪委员,周围所有的学生都被一位少女夺去了目光。那位少女穿着的不是这个学校的西式上衣,而是水手服。围巾是紫色的,袖子上刺绣着校徽。我从未在附近见过那套设计高雅的制服。但是,大家并不仅仅是被罕见的服装镇住。是她端正秀丽的容貌镇住了大家。白皙的肌肤,挺拔的鼻梁,如果她没有穿着校服,看上去会更成熟吧。女学生在风纪委员面前站住。「我想去办公室,该往哪里走呢?」刚才还态度坚决的风纪委员,一副慌忙的模样说「是那边」,指了指访客用的出入口。「是吗,谢谢。」女学生离开前捏起落在风纪委员肩上雨樱花瓣。在任何人都为那体贴流露出感叹的瞬间——她把那片花瓣放进了嘴里。「会、会会会、会吃坏肚子的!」她毫不在意风纪委员的忠告,一时间在嘴里来回翻弄花瓣,然后吐到了旁边的路沟里。她一边嘟囔着「大小为标准,颜色为浅灰」,一边开始在手机上记录些什么。「她是怎么回事啊……」我想,如果旁边的男生没有惊叹出来,我就已经在嘟囔同样的感想了。*『我想让今年的九重祭,远超去年地令人兴奋、远超去年地华丽,办得超棒!』学生会长正在讲台上慷慨陈词。但是,对于体育馆里排成一行行的学生们来说,预计在暑假后举行的文化祭还是远在未来的事情。似乎只有少数人在认真倾听。虽说如此,我也没有看台上,而是望着在下面候场的学生会成员。不,正确而言是在看站在那里的环木日和。栗色的长发有着松软的弧度,柔和的目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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