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想起来的,就只有在透明圆顶对面的广大暗色天空。将展望室的圆形天窗完全覆盖的,铅色云层的天盖。艾丽莎最后望着的,遥远天空的景象——……反复从皮肤上传来强烈的风的感觉。空气滑过威廉莎士比亚的船体表面的流体运动数值通过有机缆线流入I-Brain,只有一瞬间,带给少年一股仿佛置身于强烈风暴之中的错觉。右手手指轻轻一动,确认羊水温暖的触感。从肺中缓缓呼出空气,睁开双眼。朦胧的意识最先捕捉到的是充满操纵操的羊水那淡淡的桃色,还有在视线一角晃动的无数黑色缆线。与少年的身体相接的无数相互连接用缆线的尖端部分与皮肤同化直接和神经系统相连,将少年的意识和船的控制系统在情报构造体方面加以融合。透过半透明的羊水对面可以看到的是倒映在圆通玻璃内侧的自己的脸。随水流摇曳的浅茶色头发和没集中焦点的同颜色瞳孔。由于玻璃的折射率而被扭曲拉伸的那张脸配合着羊水的流动而不规则的晃动,无法分辨出原本的样子。最后一次正经地照镜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少年已经不记得了。所以,这就是自己现在的脸。被称作“爱德华扎因”的,少年的脸。(距离作战开始,二百四十秒。)系统消息在脑内显示出来,机体的最终检查开始。由船的流体装甲捕捉到的外界风景变化成“视觉”形式流入I-Brain,淹没了少年的视野。浅桃色的羊水和歪曲的脸从眼前消失,少年的意识被投出到高度一万七千米的虚空之中。船外灯的淡淡光亮被完全吞没,世界只有一片黑暗。飞舞而下的雪花在少年的眼前一片一片的通过,还没有飘多远就消失在昏暗的天空之底。像是在回溯雪花的轨道一般,将意识向上集中。在抬头看去的上方展开的是铅色云层的天盖。固体一样的云层毫无缝隙的一直覆盖到世界的尽头,时不时闪烁的雷光在少年脑海中烙下一瞬间的形似山脊的云海姿态。……无论何时都毫无变化的天空。艾丽莎最后所期望的,遥远的天空。(距离作战开始,二十秒。)少年闭上眼,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自从少年被CITY伦敦保护起来已经过去三年。公元二一九八年四月二日——那一天也是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的一天。接受军部的命令从研究栋的生命维持槽转移到威廉莎士比亚号操纵操的少年遵照命令,前往了法国地区北部的某个村庄。在目标的正上方,高度一万七千米的地点结束最终准备的船遵照从通讯元件对面下达的军司令部士官的命令开始下降。到达高度一千米只用了短短不到十秒。小村庄的轮廓从黑暗的对面出现。圆形的村庄中有两条大道十字交叉,在那之间还有纵横交错的小路。四角箱子一般的房屋和零零散散走在路上的居民们。在中央广场上有比少年还年幼的孩子们在追逐嬉戏,一旁还有数名男女似乎正在说着什么。根据少年事后进行的调查,那个村庄非法从CITY伦敦的地下引出线路,借此盗用了MotherSystem产生出的能量才得以维持村庄的机能。对再三无视军队警告的村庄行使强制力——同时这也有对其他使用类似手段寄生于CITY伦敦的村庄进行警告的作用。船体接触船体表面上展开的偏光迷彩,再次开始下降。在一千米下方的村子中,注意到船的村民们正呆愣愣的仰视着这边。通信元件对面的士官下达了歼灭这一命令。虐杀开始了。……村庄化作无人的废墟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威廉莎士比亚船体表面伸出的无数流体金属螺线忠实地遵照少年的意思,将近两百名村民无一例外地刺穿。居民们大多只能束手无策的逃窜,还有少数人拿起枪支挺身面对螺线。包银色的螺线之枪则是一视同仁的从他们头上降下。许多逃入家中的人连同房门一起被螺线贯穿,隐藏在地下耕作设施的数十人则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从通风口侵入其中的一根螺线蹂躏。拿起瓦斯式机关枪冲出大道的男人就连扣下扳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数十根螺线揉成肉酱。在村子中央广场上,张开双臂想要保护孩子而挡在螺线面前的年轻女人就这样和孩子一起被贯穿而送命。……那个女人的发饰忽然引起了少年的注意。那个样子的发饰似乎艾丽莎曾经也戴过。船降落在村庄的外面,从操纵操中离开,穿上为了紧急时刻以防万一而准备的防寒服。虽然通信单元对面的士官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没有听清。从船上下来,用不喜欢的双脚踏上覆盖住道路的地面铺装,在被血色染满的大道上迈步前进。到达中央广场,走向站在那里死去的女人尸体,对头上的发饰伸出手。应该是模仿花瓣设计的音色发饰和残留在少年记忆中的艾丽莎的东西稍稍形状有些不同。少年扔掉发饰,打算从来时的道路返回。这时。倒在广场另一端的男人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被螺线的攻击贯穿了侧腹,白色的衣服被染成鲜红,即使如此男人依然还活着。少年反射性地转向男人并向后退了一步。男人想要用手臂的力量强行撑起身体,但是仿佛无法承受住了似的强烈咳嗽起来,接着再一次扑倒在地面铺装上。用手肘的力量稍稍支撑住上半身,用足以把人射杀的实现死死盯着少年,口中不断有鲜血滴落,就以这副样子吐出话语。……人形……使……少年对I-Brain送去命令。从地面伸出来的和铺装同样颜色的螺线贯穿了男人的心脏。接着,男人就再也不动了。——————————“……怎么了?”对着突然停住的爱德的背影,鍊轻声发问。犹豫了片刻,爱德转过身来。由于鍊为他买的红茶色外套就像是订做的一般尺寸完全正好,使得他小小的身体显得更无谓地小了一圈。从那副依然面无表情的脸上果然还是没办法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浅茶色的眼睛对着这边眨了眨,像是在说什么事都没有似的摇了摇头,结合则抓住鍊的衣角催促他快点走。“啊,等,等等……”即使立刻提出抗议,爱德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后手握住鍊的衣服不断拉扯,迅速地向前行进。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放弃了继续追问。这里是五十米有余的宽阔大路。两侧排列着式样整齐划一的建筑物,显示出飞行器速度限制的立体影像标志因偶尔闪过的杂音而微微摇晃。像是翻动砂子一般的沙沙声响没有中断地从四周传来,带着潮湿的冰冷空气缠绕在体表四周。气温大概在十度左右。看起来温度调节的系统并没有良好运作的样子。连具有除湿效果的地面铺装都没办法完全吸收的水在各处汇聚成小水洼,飘落而下的无数水珠在上面散出无数波纹。抬起头,进入视线中的是管道暴露在外的灰色天空和用蓝色把这片天空挡住的正八边形的布。雨水片刻不停地从天上洒落,打在施加过防水处理的布上发出弹跳的声音。宽一米左右的布被放射状的强化碳骨架撑开,从中心延伸出来的握柄一段正举在鍊被爱德牵着的那只手另一侧的手上。走在前面的爱德头上也同样撑着一块嫩草色的布,弹开的水珠汇聚成细细的水流从骨架尖端滴滴答答地滴落。鍊虽然在知识上对“伞”这种东西有所理解,但是实际使用这还是生来第一次。——CITY伦敦正在下雨。伴随MotherSystem的机能低下而在大气净化能力方面抱有深刻问题的伦敦之中,为了冲洗掉混在空气中的细小灰尘和颗粒物,会从天花板上定期的进行洒水。降水频率是一周两次,持续时间大约半天。从最上层的第二十层开始降下的雨水逐层从各层的“地盘”接受过滤最终降到最下层的第一层,在那里进行回收再次回归CITY的循环系统中。在生活中需要用到伞的城市,在这个世界中恐怕就只有这里了。注意着不露出好奇的表情,和走在路上的市民错身而过。理所当然一样举着伞的男女二人组丝毫没有把注意力放到鍊和爱德身上就走了过去。应该是伦敦市民早已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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