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次燃烧街道的夜晚。——不,不是的。实际上我没打算点燃街道、点燃自动售货机。我只是不想失去『太阳碎片』的光辉,十分拼命而已。无论我怎样找借口,我引起火灾是事实。后来,火焰消失了,我回过神来,回收了微微发热的『太阳碎片』,急忙颤抖着逃回了家。我不让家人发现,回到自己房间,寝不成寐地度过剩下的夜晚,直到天亮。手上紧紧抱着仍然温暖的碎片,我对守护那份温暖的代价之大感到茫然。售货机燃烧的刺激性味道刺激鼻子,火焰狰狞地舞动。它们深深印在鼻腔、视网膜上。本应给予我温暖的火,具有狂暴的暴力性,以无可奈何的真实力量破坏了虚伪的城市。在自己房间里烧手指的自伤行为在它面前等同于儿戏,这让我认识到自己压倒性的无力。我低头看向手臂里,心跳般缓缓反复明灭的光辉。与冬香有了距离后,我一直在寻求替代的热量和痛楚。这碎片是我的依靠,而在那时我第一次认为它可怕。那天,我在学校是死的。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睡眠不足。因为一点都没睡,上课中老师的声音也像爆音一样鸣响,好像在直接搅拌脑浆。简而言之就是想吐。到了午休,我也在死死瘫在桌上。汉娜和其他朋友似乎是看不下去了,关切地来问我「没关系?」「要不去保健室?」。「嗯—,我会去……」我真的只能发出瘫软的可怜声音,即便如此我今天也没有余力去修补笑容,逃跑似的离开教室。「等等,蕾妮。我也跟你去。」背后响起轻快的脚步声(不过在对现在的脑袋来说威力有怪兽的脚步声那么大),汉娜担心的茶色瞳孔从侧面看过来。「蕾妮脸色死了一样,脚上也晃晃悠悠的,很危险哦?」「才没。」听到汉娜夸张的说法,我正要努力笑出来,想说「没关系」的时候,脑袋晕乎乎地摇晃了一下。啊,要吐了。「完全不是没关系嘛!赶快,抓住我的肩。」一个人的话感觉到保健室前就会晕倒,所以我感激地接受了汉娜的提议。我依靠着朋友的肩,蹒跚着走在走廊里。路过的教室里惊异的视线看向我。好难受……当我通过冬香班级的教室的时候,我侧眼窥视。「…………唔」冬香似乎是被骚动的气氛吸引,正看着我这边,和我对上了视线。她漆黑的眼睛本来就大,现在因为惊讶睁得更大,快要掉出来了——我恍惚地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到达保健室,我借着汉娜的手躺在散发着新鲜味道的床单上。我的身体大概是迎来了活动的极限,柔软的触感让身体变得沉重,好像沉入深水一样。「我说,蕾妮。」我听到汉娜的声音,好像在阻拦落下的眼睑。「……怎么?」我几乎失去了一半意识,但还是问回去。「蕾妮,你记得吗?我们关系变好的时候。」「诶……」听到突然的话题,我恍惚着追寻记忆。「……我记得是换班级变成邻桌之后我们开始互相聊天……类似那种感觉。」「啊—,蕾妮眼里是这种感觉吗。」床吱呀响了一声,汉娜带着苦笑的声音变近了。「我那时候有点被孤立的感觉哦。你看,我会把想到的事情立刻说出来。或许可以说是被人觉得难以接近。」汉娜的声音似乎有自嘲的意思,我听了很困惑,但想起来以前她对冬香直截了当的说法,也一下子理解了。「所以,那时候蕾妮来和我搭话,我很高兴。或许说被救赎有点夸张,不过就是那种感觉。」「……没那」我想笑着说,没那回事,但是看到真挚地看着我的眼睛,我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我完全不知道,汉娜是那样想的。我明明以为,我们只是在一起很轻松,只是表面上的粗浅关系。我唐突地窥视到了汉娜心灵的内侧,想移开目光不去看。因为,我没有让她看自己的内侧,我选择了隐藏。睡眠不足的脑袋在钝痛,我变得想放弃思考。「所以呢,蕾妮和大凪同学关系变好的话,我会担心蕾妮是不是也会被孤立。」她的话语孤零零地冒出来,让我一下子感觉无法呼吸。脑袋昏沉,瞬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太阳穴发疼,我闭上眼睛。汉娜似乎将我的沉默当作我睡着了。我感觉到身体被盖上松软的被子,床发出吱呀声,然后汉娜的重量消失了。忽然,我想起了前几天在食堂看到的光景——汉娜和冬香在说些什么。或许是汉娜不同寻常的样子与现在的状况重合了。我有种讨厌的预感,但是我睡眠不足的脑快要到极限了。很快,眼睑内侧的黑暗变得浓厚,意识像断气一样淡去。「——我会想办法的……这次由我来将蕾妮——」汉娜的声音仿佛身处绝境。我感到被她隔着被子温柔地抚摸我。然而我没有余力确认那句话的后续,睡死过去。醒来已经是放学后,窗外昏暗的天空下着雨。我突然想起从走廊看到的冬香漆黑的眼睛。我和保健医问,有没有人来看望,但得到是回答是「谁也没有来」。是吗——我仅仅在胸中低语。我感觉,又有一点想吐。*我之后又坐着休息了一会,但保健医对我说保健室在离校时刻也会关门,所以我无奈决定回去。通过楼梯口的时候,我察看伞架,发现熟悉的红伞已经不见了,想到,冬香已经回去了吗。那仿佛重新让我认识到,这就是我们如今的距离感。我打起伞,出了校舍,迈开步子。那时(实在感觉不到是昨天刚刚发生的)在食堂,冬香和我之间被拉起了一条不可见的线。明明看不到,我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越过去。「——啊。等下,小姐。」我正在伞下沉思,被近处唐突的声音吓了一跳。小姐是指……我?我怯生生地从伞下悄悄窥视。瘦高的女性打着伞站在那里,宽松的白衣好像是披在肩上的。她笑眯眯地走向我(应该说坏笑?不管怎样笑着接近的大人基本上都是可疑人等)。我着急了。怎么办,这是个完全没印象的人。保险起见我回头看了一下,但是根本没有我以外的人。我又一次看白衣女性。她亲昵地对伞下的我招手。不不所以你谁!?因为她正好在刚出校门的地方难道说一直在等着我出来?这种想象猛地涌出,我变得想逃。怎么办,我应该大声呼救?总之,逃跑吧。简单是最好的。我跑着逃走了。「啊,等下!?」陌生白衣女性慌张的声音从后面追上来,但我头也不回地跑。话说我希望你别追上来!只是,在雨中全力奔跑似乎不太好。而且身体可能也没有完全恢复。猛地踏出的脚没能抓住地面,我连想惊叹的时间都没有就摔倒了。伞从手中飞出,我一边发出「……唔唔」这种不成句子的呻吟,一边仰着倒在地面上。落下来的雨静静地将脸、将身体濡湿。重重碰到的屁股很痛,我站不起来。讨厌的虚假天空、有机显示器映出的天空虚像仿佛在嘲笑着我、俯视着我,我感到特别凄惨。「……没事吧?」白衣女性的脸忽地进入视野,她用担心——听上去一点也不担心(不如说好像是在忍着笑。饶不了她)的声音问道。「……请不要管我。」背过脸赌气就是我能做到的全力抵抗了。但是,那名女性没有介意我孩子气的抵抗,拉起了我。「哎呀,但是姐姐我有事情找你呢。」「事情?」那是。大人要没事可不会对女高中生又是埋伏又是追赶吧。「没错。有关昨天小巷子的那件事。」那句话让我感觉身体唰地凉下来。为什么?我那时在被看着?那就是说这人是警察?那女性似乎注意到了我脸色的变化,慌忙补充说:「呃,我不是要来抓你的啦。那个,我是这样的人。」女性说着卷起袖子,让“VerB”的全息屏幕显示出来。话说,白衣下面的毛衣,全是毛球啊……我被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吸引,但也重新看向全息屏幕。那是她的ID画面。格蕾丝·克拉克。单位是『都市气候管制塔第三研究室所属研究员』。我不由得仰望虚假的天空。矗立于地下都市中心,贯通虚假天空的都市气候管制塔——一般称为塔。其中的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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