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家相遇时的回忆,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在前往高等军官甄试第二轮考试会场的路上,我们六人没有任何蓄意安排地碰巧搭乘同一艘船。其他人或许认为,这个巧合是「骑士团」的开端。不过,实际上并非如此。那场相遇是受到多种意图引导而成的情况。其一是帝国军的意思——虽然我无法断言,将雅特丽小姐和托尔威先生安排在同一艘船上应该是军方的目的。他们或许认为比起在竞争场合首度碰面,在考试前搭船的旅途中先多少有些交流对于日后建立关系更有帮助……考虑到当时伊格塞姆派和雷米翁派的对立,做到那种程度的顾虑也不足为奇。其二是陛下……不,当时还是殿下的夏米优·奇朵拉·卡托沃玛尼尼克的意思。她搭乘那艘船的理由,果然还是想和前途看好的雅特丽小姐和托尔威先生有所交流吧。随着共度的时光愈来愈多,我也逐渐发觉她从当时起就抱着变革的目标——或者说毁灭的愿望。其三则是我本身的意思。奉齐欧卡军战略构想潜入上任地点的沉睡间谍,哈洛玛=派特伦希娜的企图。我的任务是非常需要耐心。简单的说,就是作为一介军人哈洛玛·贝凯尔在帝国军中一路晋升,将所处阶级地位能获得的军方内部情报传回齐欧卡。这是典型的长期任务,不过在从事类似任务的间谍中,高层为我设定的最终目标确实很高。因为我被要求的条件是——「阶级至少晋升到校级军官以上再开始活动」。光是要站上起跑点,就费了我不少准备功夫。首先,我用了两年时间打稳基础以参加高等军官甄试。因为一开始必须先创造出哈洛玛·贝凯尔这名帝国人的存在,以作为间谍的表面身分。为了在医护兵科取得考试资格,我以半途插班的形式在母校悯·米哈耶拉护理专校上了一整年的课。读护校前的经历也并非全属虚构,哈洛玛·贝凯尔这名少女是真实人物。这方面几乎全由先行潜入的特务经手处理——据说他们盯上病故后没提出死亡证明的她及她的家人,由数名间谍取代了整个家庭。虽然她本人好像没有五个弟弟,但这部分调整起来比较简单,乡下农家为了逃避国家征税有几个没报户口的孩子并不罕见。当哈洛玛·贝凯尔的身分稳固之后,我总算参加了高等军官甄试。前两年都是只提出申请,实际上并未参加甄试,因为当时的准备还不足以通过第一轮考试后的身家调查。另一方面,两次落榜这种具有真实感的经历,可以提升我合格后的信用度。这令我感到有点讽刺。做了这么多准备,我终于搭上那艘船——在船上与大家相遇。当时的第一印象,是五人都个性十足。首先是雅特丽小姐——不带任何夸张成分的说,在见面交谈的那一瞬间,我就笃定她比参加同一场甄试的任何人都更加优秀。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出生教养,才能教出如此美好的人物?我深深感到不可思议。日后我才得知一部分的理由。接着是马修先生。他被雅特丽小姐和伊库塔先生调侃的模样令我印象深刻,感到他很平易近人。他好强又努力不懈,属于本人没那个意图也会不自觉地得到旁人关爱的类型。他和我也立刻建立了友好的关系。第三位是托尔威先生。他也非常优秀,不过和雅特丽小姐最大的差异,是他温柔的性格从根本上就不适合军人。然而,他不容自身的性格一直只是种缺点,经过严格的训练及内心挣扎,以当上足以刷新战场既往形式的人物为目标迈进。这种态度让我尊敬不已。第四位是公主。年纪还小的她是个聪明又充满威严的孩子。虽然是最后相遇的一位,我打从以前起就听说过她。因为在公主到齐欧卡游学期间对她产生影响的人物,正是吸收我作为间谍的那个人。因为这个缘故,我打从一开始就对她抱着某种亲近感……在接近相处的过程中,这股亲近感转变成确信——啊,这是个从未被任何人爱过的女孩。最后是第五位……没错,伊库塔先生。我对他事先没有任何认识,第一次见面就突然被搭讪时大吃一惊。首先他注意到的地方很独特——搭讪首次见面的女子时,会称赞她因为常做家务变得粗糙的手指,而非相貌、服装或身材的男人并不多。他对甄试态度敷衍,一点也看不出有渴望以军人身分飞黄腾达的野心。到头来,他是什么样的人、基于什么想法出现在那里……我在很久之后才正确地理解到这些事。接下来发生的状况全部出乎意料。在船舱里待了一会后,船只意外触礁,我们六人被抛到海上漂流。好不容易设法回到陆地,却发现来到齐欧卡领土范围——明明还在甄试途中,却陷入极难解决的困境。……然而。我真奇怪呀。能不能成功回国?会活下去还是丢了性命?——明明面临这么大的危机,我却非常享受大家合力跨越难关的那段时光。或许是因为我第一次经历了彼此希望对方平安无事,以全体生还为目标努力的温暖关系。在齐欧卡接受的间谍训练,重点放在行动时如何屏除感情,或积极的玩弄他人感情之上。至于在受训过程中有没有足以称作同伴的人……即使如今回顾,我也没把握回答。不管怎样,尽管几乎全员都才刚认识,「骑士团」这个团体在当时就协调得像奇迹一般。雅特丽小姐的领导力、伊库塔先生的机智与幽默、托尔威先生的温柔……每一点想必都是重要因素。不过,去想这一切是拜某个人所赐就太不知趣了。那是我们的齿轮恰巧吻合,我希望这样解释。这个团体里没有人想要欺负我、没有人想要欺骗我、没有人想使唤我干活自己乐得轻松、没有人夺走我重视的珍宝。大家、大家真的都很温柔。啊——我想得到这群人的关爱。不想招来这群人的反感。所以当个乖孩子吧。我心想,我要一直当个乖孩子。至于自己是为了什么原因待在帝国?为什么必须在从军这条路上出人头地?从那时候起——我大概忘掉了一大半。*「……索罗克。」此处是皇宫至高无上的空间之一——白圣堂的大寺院。跪在宝座前的高阶军官们全部沉默不语,女皇微微颤抖着双唇开口。「这样真的好吗?」这句寻求对方允诺的话语,与至尊者的地位毫不相称。因为她很清楚,透过这场仪式授予的帝国人最高荣誉,对于眼前的男子而言不具任何价值。「没什么好不好坏不坏的——只是走个流程罢了。」青年无视所有传统与形式站在御前,以一如往常的亲近口吻向女皇攀谈。对于很可能提议省略整场仪式的他来说,现状说不定已算得上是让步的结果。「无论仪式前或结束后,我都不会出现任何改变。别想得太严重,快点解决吧。」「……我了解了。那么。」夏米优下定决心后深深吸气。停顿几秒钟后,她郑重地开口。「我以卡托瓦纳帝国第二十八代皇帝夏米优·奇朵拉·卡托沃玛尼尼克之名,向帝国军人伊库塔·索罗克下达敕令。智计百出的谋略,变化万千的构想。为表扬汝年纪轻轻就创下显赫战功——自此刻起,我任命汝就任卡托瓦纳帝国军元帅。日后汝当倾尽全力率领我军,引领我等迈向胜利。」「好~——谨领大任。」不只马修、托尔威与萨扎路夫,伊库塔的回答之轻浮让出席军官中和他相熟的人都忍不住面露苦笑。当伊库塔接下敕令,宫廷武官同时来到他的两侧现场更换军阶章。武官们足足花费五分钟换好后退到两旁,伊库塔穿着只有一部分换新的军服重新转向夏米优。「——你瞧。什么也没变吧?」青年如此说着耸耸肩。女皇微微一笑,再度开口。「……以及——」听见一般流程中没有的台词,部分出席者脸上浮现疑惑之色。不过两名当事人继续进行仪式,仿佛在表明这一段才是重头戏。「为表扬其生前的忠义和战功,我授予汝的另一半,雅特丽希诺·伊格塞姆相同地位。」随着发出宣言,夏米优的手放上腰际的军刀,伊库塔以掌心握住短剑的剑鞘,分别抱着心中的感情垂下眼眸。面对献给她的荣誉,青年低垂双眼轻声呢喃。「这原本是你理所当然该得到的……收下吧,雅特丽。」「——结果终于变成这样了吗。」仪式结束后,出席的军人们退出白圣堂,聚集在皇宫一角准备的谈话室里。今天没有庆祝宴会,将视时间在最近另行举办。尽管伊库塔嫌麻烦,在向国内民众大肆发表帝国史上最年轻元帅就任消息这层含意来说,这些庆祝活动在政治上具有重要意义。「唉,对我来说总算能卸下肩头重担啦。打从北域动乱开始,我一直很疑惑我得当这家伙的长官当到什么时候。呼呼呼……往后我要毫不留情地叫你元帅阁下,把麻烦都推给你解决。」萨扎路夫露出阴沉的微笑说道。坐在他隔壁的女子插口。「事情会这么顺利吗?一度确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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