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们目睹那一幕景象时的心境,该如何形容呢?帝国北域,大阿拉法特拉山脉东部。植被在这一带沿著山峦生长,风貌与过去成为北域动乱舞台的山脉南部及北部荒地有所差异。海拔较低处气候潮湿,绿色植物生长茂盛,靠齐欧卡侧的地区山间甚至零星散布著热带雨林,环境反倒近似旧东域。话虽如此,抬起目光往高处看去,就能发现高耸入云的群山威容与其他地方相比毫不逊色。正成群登上山脉险峻地表的人们,即使远远望去也明显看得出速度迟缓,显得十分无依无靠──队伍中大概有儿童和老人,也有伤患和病患,在严酷的翻山越岭过程中不可能无人掉队。尽管如此,他们仍决定登山,舍弃不受神明眷顾的故国。「……见鬼了。」拋弃出生成长的帝国,试图依靠信仰逃往国外的众多信徒。这便是暹帕·萨扎路夫准将指挥下全体士兵目睹的景象。「……光是看得见的范围内大略估算就有四、五千人。包含位于死角的家伙在内,人数大概有一万。」站在率领部下登上的台地上,马修探头看著望远镜说道,语气流露出不甘心与郁闷。「到达此地之前,我们在后方拖延住的教徒约有一万出头……全体有半数上了山。」咚!萨扎路夫一拳敲在树干上。自己的不中用,令他抿起嘴角。「为什么没能掌握预兆……?我们的著眼点估计错误得这么离谱?」在面露厉色的两人身旁,有著哈洛脸孔的女子垂下目光。「对、对不起……一定、一定是我的错。是我在负责搜索范围内漏掉了线索。」扣掉蓄意为之这点以外,这句话完全是事实。不过没预料到她替换过人格的马修与萨扎路夫,出于天生的责任感免除她的责任。「状况的成因不是一个人出错就能说得通的。要说犯错,我们所有人大概都有错。否则事情不会难看到这种地步。」「我有同感。不过弄成这样子……被陛下下令斩首也没得抱怨。」听到萨扎路夫脱口而出的台词,微胖青年一脸严肃地摇摇头。「别说这种话,准将。这不算是玩笑。」「抱歉。我也是说出口之后才注意到。」萨扎路夫使劲以两手拍拍僵硬的脸庞转换心情,望向前方。「已发生的事情无从挽回。我们暂且进军至此,一路以来拦下了追上的家伙。剩下的问题,是该拿眼前这些人怎么办。」「未经许可出国是明确的犯罪行为,不可坐视。放这么多人逃走,很可能危及陛下政权的信赖度。我们必须尽可能多带一些人回来。」「虽然有道理──但是,为此不惜再深入山区吗?」长官带著不祥声调的发言令马修猛然皱起眉头。「……我也不打算犯下和萨费达中将相同的错误。」「真巧,我也是。至今进军时都有仔细留意,避免拉长的补给线遭到游击战攻击……不过,大部分席纳克族都下了山,很难认为他们会单纯地重演上次手法的翻版。」萨扎路夫冷静地分析。北域动乱的游击战是有熟知山脉地形的当地部族参与才得以实行的战术,不是齐欧卡及阿尔德拉神圣军在朝夕之间模仿得来的。尽管如今尚有席纳克族的幸存者住在山脉上,他们已是残兵败将。他不认为对方还有力气在此时再度掀起叛乱。「尽管如此,不想继续前进也是我毫无虚假的真心话──但在这里挥著手帕目送一万国民离去,到时候刚刚的玩笑话可真的不是开玩笑了。为了不犯下与萨费达中将相同的错误,无论如何都必须前进。」萨扎路夫说到此处同时转身,环顾周遭一带。「司令部和野战医院就设在这片台地──前线指挥可以交给你吗?马修少校。我想派你那一营做先锋。」被点名的青年没有立刻答应,神情严厉地回话。「……这场逃亡剧十之八九是齐欧卡和拉·赛亚·阿尔德拉民搞的鬼。如果他们以教徒为饵吸引我们,在追逐过程中必然将发生战斗。」「嗯,多半没错。」「打退袭击者,尽可能带最多教徒返国。这么解释我的任务没有错吧?」目睹他的长官有力地颔首,同意这最后的确认后,马修挺直背脊敬礼。「谨领大任──哈洛,后方就拜托你了,好好干。」「马修先生……请多加小心。」马修点点头回应同伴的关心,转身离开。目送他背影离去的女子表面上完美地扮演了哈洛,内心却正轻声嘲笑──一切都如她所料。*在和紧追不放的帝国军还相隔一段距离的山上。掺杂了男女老幼的教徒们正神情急切地在已称不上是路,布满岩石的崎岖路径上艰难前进。「哈啊、哈啊、哈啊……!」「老公,不行了……不休息一会,孩子们要……」不忍心看到孩子疲累得抵著膝盖喘气的样子,作母亲的请求。然而,走在前头的丈夫猛力摇头。「还没到,别停下脚步!刚刚你们也看见了吧,帝国军的追兵已经上山了!那些家伙脚程比咱们快得多,拖拖拉拉的对方马上就会追上来……!」在犯下逃亡国外罪行的现在,从背后逼近的帝国军相当于驱逐他们的猎犬。没逃过猎犬的利牙,这条性命就活不到明天──姑且不论事实,他们这么认定。「只要抵达那里──那个山顶,就在那边休息。你们能够坚持到那里为止吧?」男子一边说话,一边拍拍孩子们的背鼓励道。于是老大再度迈开步伐,但年纪小的两个反倒哭叫得更凶了。焦躁的父亲拉住两个孩子的手臂。「振作点……!来,抓住我的手!」尽管那么说,可是手腕被人捉著不方便走路,结果他只得一次背起两个孩子。两个小孩的体重沉甸甸地压在身上,男子一步步竭力地登上山路。「呼!呼!呼……!……呜喔?」剎那间,他的右脚踩中松动石块猛然下沉。男子走在悬崖边难走山路上的身躯,连同背上的孩子一起大幅倾斜。「老公?」他的妻子惊叫。在她目光所及之处,父子即将三人毫无办法地摔到悬崖下──就在惨剧发生前,某个人伸出有力的胳臂抱住他们。「──好险。多亏你们平安无事地抵达这里。」「……咦?」和两个孩子一起缓缓地倒卧在岩地上,男子愣愣地回望著救命恩人。穿著与帝国军不同军服的士兵对他们投以温和的笑容。「我是齐欧卡陆军的拉巴尔伍长,前来迎接各位。我方已备妥食物、清水与驴子,接下来请尽管放心。」男子听他这么说后环顾周遭,发现除了拉巴尔伍长之外还有大批齐欧卡士兵在不知不觉间出现,协助一起上山的同伴们。他对赶到他身旁的妻儿表示自己没事后,不禁对眼前的状况感到愕然。「迎、迎接我们……跑到这种深山来?」「不只是我们,主神的使徒们也赶来了。」他顺著拉巴尔伍长指出的方向望去,只见佩带一星徽章的军人们正和齐欧卡士兵们一样,不,更加热心地帮助教徒们。男子瞪大双眼注视著这一幕。「拉·赛亚·阿尔德拉民神圣军……!」「吓著你了?我等和他们合作,保护期望逃离帝国的阿尔德拉教徒。既然抵达这里,就什么也不必担心了。」伍长扶著男子的背缓缓搀扶起他,如此仔细告诉他,然后关怀地望向男子的家人。「太太和孩子们应该也累坏了。走不动的人请骑上驴子,我带各位到前方不远处的野营地去。虽然说这里很快将化为战场,无法休息太久。」「嗯、嗯……不好意思,你真是帮了个大忙……」讶异于出乎意料的优渥援助,男子勉强挤出回答。在他身旁,孩子们正争相从伍长递出的水壶喝水。「──到目前为止有四千余人吗?Mum,步调还不坏。」在连绵不断攀登山路的教徒集团最前方,是齐欧卡、阿尔德拉神圣军双方的据点。在动员兵力方面,齐欧卡出兵约三千人,阿尔德拉神圣军约两千人,合计五千大军沿著流亡者们的逃亡路线散开。在司令部的帐篷中,担任齐欧卡方面总指挥的陆军少将约翰·亚尔奇涅库斯接获部下的定期联络,脸上浮现开朗的微笑。「五天后应可达到六千人左右。假使帝国的追兵追上来,那就是在他们之后上山的民众。」副官米雅拉·银谨慎地补充道。但下一瞬间,和她形成对比的厚脸皮声调加入对话。「人数上升到帝国无法忽视的程度啦。计画准备期间虽短,真亏能招揽来这么一大批人──对了,约翰。37加61是多少?」「98,博士。愈贫穷的人愈依赖宗教是一大要因。神官的外流直接关系到教徒的外流。虽说有和拉·赛亚·阿尔德拉民断绝邦交的背景在,疏于付出努力维系住他们是帝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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